公元前180年,24岁的刘恒离开了自己生活了15年的代国,踏上了前往长安的旅程,并最终登基为帝,成为汉文帝。
不过,在刚刚结束的诛灭吕氏、复兴汉室的重大政治斗争中,刘恒完全是个局外人,毫无战功。更为复杂的是,他面前的群臣,不仅是汉朝开国的功臣,更是推翻吕氏的中坚力量。而宗室内部,也不乏比他功劳更大、身份更为显赫的刘邦后代。
面对如此复杂的局势,这位年轻的汉文帝是如何一步步收紧权柄,稳固皇位的呢?
在代国,当使者来请刘恒入京继位时,他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心情显然并不轻松。
他清楚,朝廷正处于极度混乱之中。吕氏虽已被铲除,但长安城里那帮功臣们的真实意图却不得而知——他们是发自内心拥戴新皇,还是打算趁机一举清洗刘家宗室,建立全新朝代?
刘恒召集了自己最信任的大臣,认真商讨应对之策。其中,郎中令张武表现得尤为谨慎,他建议刘恒推辞使者,装病留在代国,静观局势变化。
而中尉宋昌则持反对意见,他坚信刘氏江山根基稳固,劝刘恒安心赴京。
最终,刘恒倾向于采纳宋昌的建议。毕竟,谁不想尝试那无上的皇权滋味?但他也清楚,这条路险象环生,一不小心便丧命于非命,权力虽诱人,活着更重要。
心绪复杂的刘恒找到母亲薄姬,寻求她的智慧指点。薄姬在刘邦后宫中以低调、不争的姿态著称,是唯一得以陪伴儿子在封国安然度日的妃子。她一贯明智稳重,给了刘恒极大支持。
经过深思熟虑,刘恒决定先派遣舅舅薄昭前往长安探查形势,再作决断。
不久,薄昭传回了好消息:“情况确实,毋庸置疑。”
刘恒依旧保持警惕,他一路缓行,直到距离长安约50里的刘邦高陵附近才停下,派遣心腹宋昌先行侦察。宋昌抵达渭桥后,见文武大臣齐聚迎接,毫无异样,便回报刘恒。确认安全后,刘恒才前往渭桥,与群臣见面。
在渭桥,太尉周勃当众对刘恒说:“请大王退一步,我有话要说。”
刘恒的心腹宋昌立即代表皇帝答复:“公事请讲,私事无关皇上。”
周勃是灭吕氏的主功臣之一,没人知道他此举是想施恩挟制,还是试图争宠稳固地位。
刘恒断然拒绝了周勃的要求,这使得群臣们开始察觉,代王远非表面上的温顺,难以驾驭。
这场心理博弈,刘恒赢得了第一回合。
随后,周勃跪地献上天子玉玺,示意刘恒正式接受皇位。
刘恒再度婉拒:“咱们到代邸商议。”
代邸是刘恒在长安的旧宅,也是代国在京的办公处所。前往代邸,意味着他由客变主。
他不愿稀里糊涂当皇帝,要在自己的地盘上摆出姿态,同时也逼功臣明确表态。
这场较量,刘恒再度获胜。
在代邸,刘恒以主人的身份接待群臣的劝进。通常皇帝登基,需经过“三请三让”的礼节,表面上拒绝,反复被劝,方才勉强接受。
但刘恒破例让群臣劝了整整五次才点头答应。
初始,刘家宗室代表、大臣以及刘邦长嫂联名劝进,刘恒推辞:“寡人不敢承担重任,请楚王出面商讨。”
楚王刘交是刘邦的幼弟,宗室长辈,却没被列入劝进名单。刘恒敏锐补上了这一点。
君臣间的拉锯,刘恒通过补足各种理由,掌握了主动权,最终同意登基。
这是他与功臣们的第三轮心理博弈,依然是刘恒胜出。
三轮较量下来,刘恒在进入未央宫、正式登基前已占据绝对优势。
进宫当夜,他连夜颁布诏书,进行数项重要人事调整。
此前,功臣和宗室忐忑不安,不知新帝如何看待诛杀吕氏的行动。刘恒的诏书,犹如一剂定心丸,安抚了各方。
诏令中,取消了原先对三人以上无故聚酒的罚金规定,允许民众庆祝节日,彰显亲民姿态。
宋昌和张武,这两位从代国随来的心腹,获委卫队和皇宫安保重任。刘恒终于能够安睡,皇位稳固。
汉朝第二代齐王刘襄,在吕后死后率军起事,成为讨伐吕氏的先锋。
他的军队给长安的吕氏势力极大压力,使掌管北军的吕禄被迫交出军权。
刘襄的弟弟刘章,首当其冲冲入皇宫,斩杀南军将领吕产,控制皇宫,确保诛吕行动顺利。
三弟刘兴居则在刘恒入主未央宫前,以小皇帝和王爷们非惠帝刘盈子嗣为由,将他们尽数杀尽,斩草除根,帮助刘恒干净利落地登基。
按理,这三兄弟理应得到丰厚奖赏。
更何况,诛杀吕氏之前,功臣们已许诺封刘章为赵王,刘兴居为梁王,两地均为富庶封国。
然而,刘恒登基后态度骤变。
这其中,最大变数是刘襄。
刘襄是刘邦嫡长子刘肥的长子,史书称其为刘邦的“适孙”,被视为礼法上的正统皇位继承人。
他不仅有身份优势,还在诛吕过程中功勋卓著,两位弟弟也曾希望拥立他为帝。
无论情理,刘襄都更适合继承皇位。
可长安功臣和宗室看刘襄难以控制,反倒觉得刘恒好驾驭,便选后者。
刘襄虽不满,却也忍让大局,罢兵回齐国,成为隐形威胁。
汉文帝必须打压他,方能稳固皇位。
汉文帝并非无情。初期虽然未表彰刘襄功劳,却还归还了吕后割出的齐国三郡。
一年后,刘襄突然去世,是否涉阴谋不得而知。
刘襄去世后,汉文帝对齐国态度急转直下,赐谥号“哀”,意含德行不足,与功劳大相径庭。
谥号为盖棺定论,实为对刘襄功绩的掩盖与第一轮打压。
刘襄儿子刘则继位,却还是幼童。汉文帝又将齐国六郡肢解割让。
割给的,却是刘襄两弟刘章和刘兴居。
汉文帝本应兑现封赵国、梁国的承诺,但碍于兄弟对刘襄拥立心态忌惮,故意拖延。
两年后,刘襄已亡,汉文帝只分出两郡,远不及承诺的封国,严重损害了齐国利益。
这是第二轮打压。
巧合的是,两年后,率先冲宫的刘章也去世。
目睹不公的刘兴居愤怒反叛,失败自尽。
两兄弟皆亡,汉文帝继续割地封赏刘襄其他兄弟,表面恩赐,实则削弱齐国实力,从此齐国不再构成威胁。
这是第三轮打压,亦显露后世汉武帝“推恩令”的影子。
从刘襄兄弟视角看,他们功高盖主,却终受压制早逝;
从汉文帝角度看,巩固皇位必经之路,绝不能让潜在威胁坐大。
刘襄死后,齐国威胁实质消除,汉文帝坐稳皇位。
随后,汉文帝面临的新考验,是如何与功臣们相处。
诛吕大功臣陈平、灌婴、周勃三人,汉文帝的态度各异。
陈平最易驾驭,虽机谋过人,却无兵权和号召力。只要善待他,不让其倒向敌对势力即可。
陈平亦精于保身,最终官至丞相,善终,成就君臣佳话,对汉文帝形象塑造贡献良多。
灌婴和周勃则是手握兵权的将军,处理难度较大。
汉文帝更信赖灌婴。
当刘襄起兵时,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