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正印
二零二五年八月十三日,西宁城微风不燥,二十二度的气温刚刚好。旭日初升,迎着金色的朝霞,我们从青海宾馆向快乐出发。
九辆大巴车排作长蛇阵,载着九个旅行团,浩浩荡荡地向化隆县雄先藏族乡进发。
陈志芳、陈志芬二姐妹坐在我前排,时而低声絮语,时而指点窗外风景,拍照、录制短视频,忙得不亦乐乎。
青海读书会十周年庆典主题活动中,友情出演情景剧《青海读书之光》男一号的董建民老师与我并肩而坐。我俩的座位是最后一排,正好可以统览全车全貌。
置身于美眉之中,我俩有点小确幸。“咱们这个团,只有你我是异性。”董老弟言语中透露出些许遗憾与自豪。
“哈哈!我俩姑且算是红色娘子军中的党代表吧。”我打趣道。
翻过一座座山,越过一道道梁,绕了一圈又一圈,转了数不胜数的弯。
刚刚爬上山顶,却又急转而下;上山下山,下山上山,大巴车的轮子将“之”字复印了一遍又一遍。
车窗外,是久违的田园牧歌:小麦黄了,金浪翻腾,风中弥漫着麦穗的清香;青稞熟透了,小型收割机已将其秸秆打碎、颗粒归仓;土豆花开,或紫或白的花朵在绿叶枝蔓间随心所欲、肆意妄为,但过不了多久,她们就该谢幕了;蚕豆棵挺直腰杆,任豆荚串联结盟,它深知,结果才是硬道理。
“那是牦牛吗?”似是而非。车子在山顶上小心翼翼地爬行,望着山坡下的那群动物,董老弟回复我:“羊!”
“嗯,我看也是,牦牛哪能这么小。”
正当我俩饶有兴趣地津津乐道时,忽然传来了陈志芳老师的怒斥:“你俩说话,别让我听见!”这句话的潜台词分明是“啥也不是!”
望着她一脸严肃的表情,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旁边一位女士说道:“从高处往下看,自然就显得小呗。”
大也罢,小也罢,至于大动肝火吗?我心里直犯嘀咕。
气氛略显尴尬。反而是陈志芬老师的开怀大笑打破了这个局面:“雄先乡是我们的姥姥家!”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陈老师发火,情理之中。谁不说俺家乡好?!姥姥家的大牦牛,岂能让外人小觑?岂能任人品头论足?岂能容忍你俩“指牛为羊”?!
陈志芬老师给我的印象:素面朝天、没心没肺也没肝,用山东人的话说,“直肠子”一枚。
一路上,陈志芬笑语盈盈,笑声不断。董老弟逗她:“您早饭吃的是开心果?!”
记得第一次见陈志芬老师,我满腹狐疑:这陈家姊妹,究竟谁是谁的姐?!
车行三小时有余,窗外的景致渐渐变了,越变越好看。溪流潺潺,树木葱郁,岗山耸立、直插云天。
岗山,位于青海省海东市的化隆回族自治县境内,地处黄河南岸,属于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的过渡地带。
岗山区域多为连绵起伏的山峦,地质构造复杂,可见典型的丹霞地貌或黄土风化景观。
岗山号称“森林氧吧”,果然名不虚传。树木挤挤挨挨地站着,枝叶交错,几乎遮蔽了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松脂与泥土的混合气息,吸一口,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洗涤过一般。
这里的藏传佛教寺院,庄重、肃穆、威严。局外人常常会望而却步。
2025年化隆县雄先藏族乡第二届群众旅游文化周的开幕式颇为热闹。藏族的歌舞,汉族的戏曲,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轮番上演。专业歌手与非专业的大妈们同台竞技,异彩纷呈,引得台下掌声如雷,喝彩声响彻山谷、直冲霄汉。
我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些被高原阳光晒得黝黑的面孔上绽放的笑容,忽然觉得,文化这东西,原不必分什么彼此。
然而,大山里的天气,竟比小孩子的脸还要善变。方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眼间便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劈开天际,雷声隆隆,仿佛天神在头顶擂鼓。未及人们寻到避雨处,冰雹便噼里啪啦地砸将下来,有黄豆大小,打在皮肤上生疼。顷刻间,冰雹又化作瓢泼大雨,将众人浇得透湿。
我们狼狈地躲进附近的帐篷。陈志芬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陈志芳则忙着帮小妹拧干衣角的水。董建民倒是不慌不忙,从包里掏出瓜子分给众人,笑道:“这便是高原的脾气,来得急,去得也快。”
果然,不过一刻钟的时辰,雨收云散,太阳又明晃晃地挂在天上。被雨水洗过的山林愈发青翠欲滴,树叶上挂着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是满山的珍宝。泥土的芬芳混合着草木的清香,愈发浓烈了。
我们四人小组爬到半山腰小憩。少顷,董老弟自告奋勇要当探路先锋,由他去了。
边坐边聊,我问陈志芬:“别人既穿防晒服、戴防晒帽,又是涂抹防晒霜、防晒油,您为啥连伞也不打?”
“麻烦!脸黑脸白,我自己又看不见,费那个事干嘛!”陈老师快人快语,直截了当。
她大姐揶揄道:“她是连擦脸油也不用的主!”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陈志芬,我还有一个贴切的称呼:“马大哈”。
艳阳高照时,她依然没有打伞的意图。“伞呢?”直到其大姐提醒,她才慌乱地寻找起来。可是,千呼万唤,伞始终没有出现。
百分之百,是她随随便便往哪里一放,被人家顺手牵羊了。
“有人需要,正好。省得带着累赘。”这就是陈志芬。
我同陈氏姐妹没有再往高处攀登,却得到了一条振奋人心的喜讯,是从大山深处归来的董老弟爆的大料:“当地居民曾经亲眼目睹过野生梅花鹿出没于这片密林里!”
“有鹿必有狼!”那是肯定的。“在咱们青藏高原上,西北狼多如牛毛,它如野犬一般,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免费的晚餐,是青海的特色美食——熬(náo)饭。一位男士打饭太满,不小心将碗中的红油溅了别人一身。
被污染的是一件白色防晒衫。这位遭遇“湿身”的女士,一边垂头丧气地退出了领饭的队伍,一边嘟囔着:“不吃了!”
面对她沮丧的情绪,我调侃道:“别价。白衣衫,红色印花,绝配。这次岗山之行,咱们近五百名驴友,得此厚礼者,您是唯一,多幸运啊!”
我的一个玩笑,化解了两个尴尬。
归程时,我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岗山,忽然想起当地人说的一个词——“秘境”。这藏在化隆深处的岗山,可不正是一处秘境么?它慷慨地向我们展示它的美,却又任性地显摆它的脾气。而人们,不过是它漫长岁月中的匆匆过客罢了。
大巴车在暮色中驶回西宁,岗山的雨声雷影,却仿佛还在耳边眼前。
恍惚间,我分明看到:梅花鹿群正走出森林,目送着这批不速之客。一半是惊悚,一半是恋恋不舍……
张正印,笔名:一叶小舟,安居西宁的山东人,中共党员,济南市作协会员,青海读书会签约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