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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德八年(1643)八月初九亥时,也就是晚上九十点钟,处理完政务后的皇太极,端坐在沈阳皇宫南炕头上,“无疾”而终,享年五十二岁。
1、皇位的继承人们
皇太极共有11个儿子,长子豪格,次子洛格,三子洛博会,四子叶布舒,五子硕塞,六子高塞,七子常舒,八子未命名即夭折,九子福临,十子韬塞,十一子博穆博果尔。
其中,豪格三十五岁,洛格和洛博会幼年早殇,叶布舒十七岁,硕塞十六岁,其余都不足十岁,福临五岁半,韬塞四岁,博穆博果尔才两岁。
从表面上来看,这8个儿子都有继位的可能,其实不然。豪格不止一次地暗自高兴,他天命年间因战功授贝勒,天聪年间封和硕贝勒,崇德元年进和硕肃亲王。更重要的是,豪格是皇长子,已过而立之年,他统领正蓝旗,政治经验丰富,功勋卓著,势力庞大。
而弟弟们都未成年,甚至不知道敌人的鲜血是什么颜色,父皇百年之后,怎么可能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豪格意气风发的时候,忽略了父皇对他的态度。纵有千百条符合接班的资格,但如果皇太极不待见,他皱起的眉头就会成为豪格无法攀越的大山。
豪格果然碰到了这座大山。
豪格并没有被立为太子,原因很简单,皇太极不喜欢他。豪格虽然很受信任,但父子关系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融洽。。
更重要的是,豪格虽是长子,却非嫡出。
皇太极称帝后,册封了五宫后妃,分别是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宸妃博尔济吉特氏,大福晋贵妃博尔济吉特氏,侧福晋淑妃博尔济吉特氏,侧福晋庄妃博尔济吉特氏,五宫后妃并没有给豪格的母亲留个位置。皇太极不立豪格为太子,并不代表不准备立储,他将储君之位留给了宸妃的儿子。皇太极的五宫后妃全来自蒙古,其中皇后与宸妃、庄妃是姑侄关系,宸妃和庄妃是亲姐妹。
2、皇太子之死
宸妃虽比庄妃晚嫁皇太极9年,却“有宠于太宗”,地位尊贵。
崇德二年(1637)七月初八,宸妃为皇太极生下了第八个儿子,这是五宫后妃所养育的第一个皇子,按旧俗他才是嫡长子。
爱屋及乌,皇太极没有考虑这个孩子是否有能力接班,就将其立为储君。崇德三年(1638)元旦,朝鲜还曾专门进表朝贺,“上皇太子笺文”,“献皇太子礼物”。
第八子能获得皇太极的垂青,有三个原因:母后极受宠爱,他本人是嫡长子,加强满蒙联姻的政治需要。
有了这三条,5个哥哥虽然年长于他,尤其是豪格战功赫赫,却都被剥夺了继承父位的机会。也就是说,尽管每个人的机会看似公正均等,其实却受非正式规则的支配,被剥夺了个人正常发展的自由,这种公正其实是灰色公正。
崇德三年正月二十八,还没有命名的八子夭折。也许是没有寻到中意的人选,也许是认为自己尚处英年,对设立储君一事还有足够的时间考虑,当然也不排除忙于攻打大明而无暇立储,爱子亡故后,皇太极没有再立太子。
没有历史资料表明,八弟早夭和父皇突逝,是否会在诸皇子尤其是豪格悲伤的外表下,掀起惊喜和焦虑的波澜。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皇子们残酷竞争的时候到了。3、豪格与多尔衮之争
八月初九晚皇太极去世,十四日上午开始择立新君,满打满算4天的时间里,在悲痛的乌云下,酝酿着暴风骤雨,斗争的焦点是谁能继位。
豪格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皇太极刚刚驾崩,两黄旗大臣图尔格、索尼、图赖、锡翰、巩阿岱、鳌拜、谭泰、塔瞻八人,就一起赶到豪格家中,商议立他为君,立福临为太子。
获得了两黄旗的支持,豪格信心大增。兴奋往往会迷住人的灵魂。在前途一片乐观的时候,他忽略了两个致命的问题:
一、还有没有潜在的竞争对手;二、两黄旗八大臣为什么倡立福临为太子。
有一个人就没有这么乐观。
这个人就是豪格最大的竞争对手多尔衮。
皇太极的死,将多尔衮拉回到了十七年前。十七年前,正是皇太极殉葬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夺走了自己的汗位。在他的心目中,如果不是皇太极巧取豪夺,今天的大清国主人就是自己。现在,皇太极去世,风水循序转,皇帝轮流做,现在该自己上台了。大清帝国政坛也看好多尔衮的实力。
比起豪格,多尔衮的势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多尔衮同母兄弟阿济格和多铎,都获封亲王,兄弟三人掌管两白旗。
经过多年的磨炼和展现,多尔衮的雄才大略和聪明睿智表露无遗,再加上他礼贤下士,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已成为大清帝国冉冉升起的一颗政治新星。
在择立新君问题上,有投票资格的是六位宗室:
即礼亲王代善、睿亲王多尔衮、英亲王阿济格、豫亲王多铎、肃亲王豪格、郑亲王济尔哈朗。
而投票的手上,则分别系着一条无形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掌握在他们所归属的利益集团手里。
短短的四天内,大清国的政治力量围绕着立君这个核心,迅速划分为立皇子派和立皇弟派两个集团。作为其集团利益的代表,向无冲突的豪格和多尔衮被推到了擂台上。
4、猪对手与猪队友
八月十四日早晨,择立新君会议在崇政殿召开。
多尔衮兄弟还没进入殿内,便感觉到气氛异常。直属于皇家的两黄旗士兵,张弓搭箭立于宫殿周围。择立新君是一场战争,这一点早在多尔衮意料之中。但没有想到对方动手这么快,多尔衮隐隐觉得局势有些不乐观。众王爷大臣坐定之后,索尼和鳌拜首先发言。他们说,应当立皇子。按道理,索尼和鳌拜是两黄旗大臣,只有列席的资格,没有发言的权利。
与会的王爷大臣明白,他们有恃无恐地指手画脚,一是仰仗已做好的军事准备,二是先声夺人为会议定下个调子。
多尔衮很生气,立即将他们喝退。
阿济格和多铎提出了他们的方案,就是让多尔衮继位。多尔衮见除两兄弟之外,无人提议拥立他,而且两黄旗虎视眈眈,一时犹豫不决。多铎说,你要是不答应,就立我算了,“我名在太祖遗诏”。
多尔衮见多铎也有野心,居然毛遂自荐,怕众人拥立他,坏了自己的好事,赶紧表示反对:遗诏里不仅有你的名字,也有豪格的名字。
多尔衮的意思很明显,太祖遗诏不能作为今日立君的依据,你多铎没有资格,豪格也没有资格。
多铎见状,又抛出了一套方案。他说,如果不立我,就立代善,按年龄,他是老大。接连遭受打击的代善,此时已经年过六十岁,虽然位居众亲王之首,德高望重,但浮浮沉沉多年,万丈雄心早已化作明哲保身。眼看两黄旗张牙舞爪,多尔衮面沉似水,多铎却要将烫手的山芋抛向自己,代善连忙说,如果多尔衮答应做皇帝,那是大清国的福气,否则就立皇子吧,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干不了这个差事。代善两面讨好:我也不想做,我也不愿意选,谁也得罪不起,出道选择题,你们自己解去吧。
四套方案接连出台,却无法形成一致意见,会议陷入僵局。
这个时候,最失望的人是豪格。
他一直认为自己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没有想到不但众王不拥护他,连跑到自己家里表过忠心的八大臣也不提议,候选人名单都没有进入,自己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他向与会者表示,我“福小德薄”,担当不了重任,然后中途退场。
豪格如果再坚持一下,挺一挺,历史也许会是另外一种书写方式。豪格乘兴而来,败兴而去,不但没有获得一官半职,五年后,他还要以生命为代价,替这次假谦虚埋单。
看到豪格退场,立皇子派又少了重要一票,两黄旗大臣纷纷站了起来,按剑威胁众位选举人说:
“吾属食于帝,衣于帝,养育之恩与天同大,如不立帝之子,宁死从帝于地下而已。”
眼见一场武斗即将爆发,代善以年老体衰为由,也退出了崇政殿,阿济格也随之而出。参会的6位亲王,只剩下了多尔衮、多铎和济尔哈朗。
多尔衮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一个人的战争。
代善、豪格不支持他,济尔哈朗是观望派,两黄旗大臣按剑而立,多铎有自己的算盘,阿济格成了观众,看似牢不可破的三兄弟联盟,在严峻的考验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可惜自己棋差一着,如果做好军事准备,也不至于如此被动。政治是一门妥协的艺术,在多种利益冲突面前,往往只有调整和降低心理预期,尽量满足他方的需求,才可能使自身利益最大化。多尔衮现在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向现实妥协,同意两黄旗的主张,立皇子为帝,否则,活着出去都成问题。
一个组织的重要职位出现空缺时,如果派系力量出于私心,相互攻讦拆台,往往会一损俱损,被外来(派)势力占据,这种“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现象,即是空降现象。
现在,空降现象出现在大清国的皇帝选拔上。
多尔衮不支持豪格为帝,而他本人又得不到拥护,无奈之下,多尔衮推出了自己的方案:
立皇九子福临为帝,由他和济尔哈朗摄政。
此方案虽然有附加条件,但毕竟是实现了立皇子的意愿,两黄旗大臣也向多尔衮让步,接受了他的条件。
索尼等6大臣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看清了多尔衮的意图。会后,6人“盟于三官庙,誓辅幼主,六人如一体”。
八月二十二日,两黄旗大臣、侍卫共210人,又盟誓天地,效忠幼主,不得附逆诸王,结党营私。历史将很快证明,此次皇位之争虽然表面上避免了流血冲突,实现了大清皇权的顺利交接,却给无数人带来了致命的政治灾难。
5、孝庄的“嫡长子”
馅饼不会无缘无故掉到一个五岁半的孩子嘴里。
福临被拥立为帝,留下了两个至关重要而又无法参透的谜团:
两黄旗大臣为何不再支持豪格,多尔衮为什么会从众多皇子中选择福临?
拨开历史的迷雾,我们会发现,有一只手利用了立皇子派和立皇弟派的矛盾,将福临轻轻地托上了皇位。
这只手来自庄妃博尔济吉特氏,皇太极五宫后妃之一,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孝庄皇后,福临的生身母亲。
这只手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能量呢?
孝庄“性知书”,能够“嗜古好学”。
天命十年(1625),孝庄十三岁时嫁给皇太极。在五宫后妃中,孝庄家族占了三宫,即姑姑孝端、姐姐宸妃和孝庄。孝庄虽然位列五宫之末,但入宫年头却仅次于皇后孝端,比姐姐都早了九年。她天性聪颖,耳濡目染,对权力运行规则了然于心。崇德元年(1637),孝庄开始参与军国大事,在皇太极的授意下,主持制定“立国之经”的衣冠服饰,其政治才能备受好评。
崇德三年(1638)正月三十日,后宫的权力格局发生了微妙变化。这一天,孝庄产下了福临。而三天前,宸妃所生的皇嗣子天折,这意味着福临成为五宫中的皇长子。尽管皇太极没有再立接班人,但小福临地位之尊可想而知。
孝端无子,宸妃因悲伤离世,贵妃和淑妃尚无孕,孝庄成为后宫的核心。
6、孝庄与索尼、鳌拜
随着福临一天天长大,孝庄的权力欲慢慢膨胀。
尽管孝庄很想让儿子早日进入选嗣视野,但她心里非常清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因此,孝庄一面小心谨慎地相夫教子,一面仰仗后宫之便,刻意结交索尼等权臣。
皇太极的突然去世,将孝庄这对孤儿寡母卷入政治旋涡。
此时大清已立国八年,礼仪制度已纳入正常轨道。
孝庄虽然没有被迫殉葬的危险,却有可能被打入权力冷宫。
在她看来,按照现在的格局,福临虽为五宫长子,但毕竟是个五岁半的孩童,寸功未立,毫无威信可言,而自己又是一个妇道人家,根本不可能从群狼嘴里,抢到诱人的野味大餐。
孝庄对形势之严峻了如指掌。
目前,最有希望竞争皇位的是豪格和多尔衮,在两个人周围形成了各自的利益集团。无论谁成为皇帝,都不会分自己母子一杯羹。孝庄认为,以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可能对抗豪格、多尔衮。
要想将皇位抢到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借助第三方的力量,支持一方,打倒另一方,然后再将胜方击败,从中渔利。
谁会成为第三方力量呢?孝庄想到了两黄旗。
两黄旗是直属于皇太极的嫡系,八旗中实力最强大、地位最尊贵的精锐之师,不仅向来担当征讨四方的主力,而且还是执掌皇家的安全警卫。
掌握了两黄旗,就抓住了大清的军事命脉。如果两黄旗支持豪格,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豪格作为事实上的皇长子,继承大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没有理由再以尚不懂事的福临,取豪格而代之。
如果两黄旗支持多尔衮,则可能有两种结果,一是多尔衮君临天下,二是利用多尔衮排斥掉豪格后,再利用两黄旗对多尔衮进行威逼利诱,让其接受福临称帝的方案。
孝庄进行利害计算后认为,无论如何不能同多尔衮彻底撕破脸,否则以他兄弟三人的力量,会对自己形成毁灭性打击。
皇太极去世后,以孝庄为核心的后宫,自然成为两黄旗的代理人。在皇太极的羽翼下,两黄旗已孵化成为一个特殊的利益群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豪格继位,其地位和利益将被正蓝旗取代;如果多尔衮继位,则会被两白旗替代;如果是皇子继位,则还有可能继续保持既得利益。基于共同利益,两黄旗和孝庄结成了同盟。
孝庄所采取的策略,如同一盘玲珑棋局,复杂而又奥妙。
她首先委托索尼等八大臣告诉豪格,两黄旗支持立他为新君。然后她亲自找多尔衮谈判,拟立福临为帝,由他领衔众亲王辅政。当时豪格担任新君的呼声很大,八大臣开始对孝庄的方案表示怀疑,他们给自己留了一手。
在同豪格会谈时,八大臣提议拥立他为皇帝,然后立福临为太子,目的是部分性保留两黄旗的利益。孝庄获知消息后,立即约谈八大臣,让他们打消这种荒唐的念头,历史上鲜见兄为皇帝、弟为太子的先例,如果豪格为帝,绝对不可能立福临为嗣。而孝庄本人同多尔衮的谈判也不顺利,多尔衮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但从他闪烁不定的眼神里,孝庄看到了跃跃欲试的野心。
7、两黄旗的选择
在这场皇权博弈中,两黄旗是最关键的棋子。而要想用活这个棋子,赢取整座江山,必须在择立新君会议上,设置一道让豪格赞同,而多尔衮又不得不接受的底线。
多尔衮并不认同孝庄的提议。
会议前夕,他跑到索尼那里去摸底,想试探一下两黄旗的态度,一向对他尊敬有加的索尼,居然很不客气地说:“先帝有皇子在,必立其一,他非所知也。”
这就是孝庄的底线立皇子为帝。除了皇子,谁也别想染指玉玺。
经过抽丝剥茧式分析,我们可以归纳一下孝庄的意图。只有设置立皇子这道底线,将众皇子全部纳入接班人视野,福临才有机会和豪格平等竞争。
而多尔衮根本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势力受到威胁,所以必然反对由豪格继位。
待多尔衮排斥掉豪格之后,两黄旗再借助武力压制住他的野心,迫使其接受以皇叔身份辅政的方案。
豪格和多尔衮都认识到了拉拢两黄旗的重要性,也都认识到两黄旗与孝庄休戚相关,其同盟牢不可破。但两个人的失算之处在于,他们没有及时采取军事准备,致使择立新君会议当天,投鼠忌器,疏失荆州。
八月十四日,两黄旗利用自己卫戍部队的身份,对崇政殿实施了戒严。
会议开始后,索尼和鳌拜首先定了立皇子的调子。
豪格认为两黄旗会按事先的约定,对自己予以积极支持。结果,两黄旗只提立皇子,就是不提名豪格。多尔衮将豪格排斥走后,会议陷入了僵局。
两黄旗大臣武力相威胁:如果不立皇子,就刀兵相见,拼个你死我活。
无奈之下,多尔衮只得亲口提议,立福临为新君。在他看来,如果不接受孝庄的方案,自己就会成为立皇子派的公敌;如果接受,至少可以保存实力,甚至还有翻盘的机会。
会议结束后,两黄旗担心多尔衮兄弟和豪格兵乱,集体盟天誓地,誓死保卫福临,将他们最后一个幻想的肥皂泡捅破。
在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福临正式成为大清的新皇帝。(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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