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承、邓小平等人正围着一张地图。
邓小平说:“敌人在飞机,坦克配合下顽强抵抗,经两日激战,歼敌约三个营。现在赵锡田拚命呼救,刘峙严令47师千方百计增援,均被我三纵队击退。敌41师、55师、68师亦分别由东明、曹县援整3师看来打整3师还得集中兵力啊!”
刘伯承应道:“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各路部队更要坚决阻击,不准敌人前进……我们到主攻的六纵司令部去吧。”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已经前进到距大杨湖只有一里路的六纵队司令员王近山打来的。他说:“报告司令员,请你放心,我们准备好了一切,坚决歼灭整3师。六纵队即使剩一个连,我当连长,杜义德当指导员。我要求战士们把自己的子弹、手榴弹统统打到敌人身上去,最后用牙齿也要把敌人咬死。”刘司令员说:“近山同志。你的决心很好!这一仗如若我们打不好,冀鲁豫平原我们就站不住!还要背起包袱回太行山啊!你们今晚上的任务很艰巨,只要消灭大杨湖的敌人,战役将有很大的变化。”
然后,他又拿起电话,听了七纵队杨勇司令员的汇报之后说:“杨勇同志,冀鲁豫解放区,是你们亲自创建的,你们用血汗从敌人手中夺过来的。现在敌人要侵占它,假若我们不把这股敌人消灭,这里的人民就要受敌人屠杀,你们就前功尽弃!”杨勇非常激动地大声说:“刘司令员,我懂了,我们一定要彻底消灭三师!”
最后,他又同陈锡联、陈再道两位纵队司令员通了电话,问了他们的准备情况。总攻开始了。
深夜,23点30分,六纵队主攻旅的前线指挥所里,突然升起三颗鲜红的信号弹,如同瑰丽的朝霞染红了半个天空。紧搂着在大杨湖东南角敌团部和师部的结合部“轰轰隆隆”响起一阵密集的炮声,54团全团迫击炮,重机枪都开火了。借着炮火闪光朝前面一望:敌人的团部,团与师的结合部上的堑壕、鹿砦、铁丝网、掩蔽部,被我炮火炸得飞上半天。敌阵地像是大火燎了马蜂窝,哭喊声、叫骂声乱成一团。与此同时,三连的战士们,象一把锋利的尖刀飞速向敌入阵地插去,占领了敌防御要点大土围子。
在漫天硝烟火光之中,一营教导员朱辉带着九颗手榴弹,领着三连的一小队战士,首先冲了进去,象一把尖刀刺向敌人的咽喉。他们一排排的手榴弹开路,勇敢地向村里扑过去。三连刚刚上去以后,二连在左也跟着冲了上去。可是,随着我军炮火的延续,震昏了的敌人又从残破的沟壕、院落暗堡里挣扎起来,拼命用机枪封锁前进的道路。“咕咕咕”、“嘎嘎嘎”,子弹象飞蝗一般飞过来,尖刀连前进受阻。朱辉急得两眼喷火,他把手一挥,高声喊道:“爆破组!炸掉敌火力点”。
一连的两个爆破组出动了。由于敌火力太猛,都没有成功。面对这种情景朱辉两眼血红,顺手抓起九颗手榴弹,一气掖在腰里,“嗖”地站起来,亲自率爆破组冲了上去。不一会儿“轰”、“轰”两声巨响,敌人的机枪哑巴了。随后,一营的战士们就象决堤的洪水卷了过去,仅仅五分钟时间,就占领了突破口——敌防御要点大土围子(即三个大院)。当时,卢彦山来了个“废物利用”,团指挥所随之进入大院,二营相继从右界,三营从左翼也突了进去,牢牢控制了大土围子阵地。6日0时45分,传来王近山的命令,要他们巩圈既得阵地,转入防御,防敌突围。与此同时,52团从村东北,49团由村东南突入敌阵地。此时敌人更为慌张,集中主要兵力,在航空兵和炮兵火力的配合下向54团阵地实施猛烈袭击,该团处在四面受敌之中。副团长说:“团长,咱们被包围了!”
卢彦山说:“也好,让我们象一颗钉子似的钉在敌人的心脏吧!”
李政委诙谐地说:“咱们就好比孙悟空钻到铁扇公主肚子里一样,抓住59团的五脏六腑,东踢西拽不是挺方便吗!”他们这颗钉子显然把敌人楔痛了。在赵锡田的电令下,敌人向54团发起了攻击,黑压压一片,就象一窝蜂似地涌了上来。
各营集中全部轻重火器,组成了一道坚固的火力网。遏止着敌人的反冲击。战士们依附着残垣断壁沉着地射击着,一排密集的子弹,接着又是一阵冰雹般的手榴弹。当敌人的手榴弹滋滋冒着白烟投在战士脚下时,战士们手疾眼快,拾起来又送还了敌人,敌人被打得呼爹唤娘败退下去。很快,敌人经过整顿又摇旗呐喊地冲上来。就这样,54团连续打退了敌人9次冲锋。
当敌人发起第十次冲击的时候,我军的子弹几乎都打光了,手榴弹成了战士们唯一的火力。远了不打,单等敌人靠近跟前,呼呼就是一排手榴弹。七连长黎智富甩手榴弹最多、最快,他顽强地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光丢在身边的手榴弹拉火线就有几百根。
敌团长吴耀东亲自端着手枪督阵,敌人倒下一批又卷上来一群。这时,一营的号兵吹起了冲锋号,朱辉率领着战士们挺着雪亮的刺刀和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战场上爆炸声、号声、杀声、刺刀的撞击声和敌人的哀叫声交织在一起,搅得地动山摇。激战中,朱辉三处负伤,鲜血浸进了军衣。临终之前,他用颤抖的手拉住孙全贵的手说:“狠狠打……坚持住,有刘司令员和邓政委的指挥,最后胜利一定是我们的……”说罢停止了呼吸。孙全贵满腔怒火,死死搂住枪柄,高喊道:“同志们,血债要血来还,为教导员报仇!”说罢带着李三元、孙玉顺、刘心恒三人,像四只猛虎一样冲向敌群,就听得“咔嚓,咔嚓”一阵拼杀,敌人的死尸就象谷穗似的倒下一片,吓得后面的敌人掉头鼠窜。他们一直把敌人压到了巷口。李三元抢前一步,抓住敌人一挺正在射击的机枪,和敌人争夺起来。枪口滚烫,烧得手掌滋滋冒油,他还是不撒手。正在争夺之际,三个敌人端着刺刀向他冲来。孙排长一见,冲上去两枪打倒了两个,又用刺刀捅死一个,才帮着李三元把机枪夺了过来。打退敌人几次集团冲锋之后,这条巷口就剩下刘心恒一个人了。但他毫不畏惧,仍抱着一挺机枪坚持战斗。一边射击一边歇念着:“只要老子在,兔崽子们就别想上来……”
卢彦山和李政委在大院里见到此情此景,泪水模糊了他们的双眼。“丁铃铃……”
电话铃响了,卢彦山拿起电话,是王司令员的声音,他说:“你们这颗钉子楔得好啊,打掉了敌人的锐气,取得了很好的战果,对战斗的全局起了重要的作用。当然,你们眼下处境很困难,我代表纵队党委向你们慰问,并请转告全体指战员,刘邓首长表扬了你们,向你们问候,并命令你们要坚决守住阵地,吸住敌人,彻底歼灭他们……”
原来,刘邓早在下午五点钟,就来到了纵队前沿指挥所,亲自指挥战斗。
战斗更加激烈了,轻伤员拿起了武器仍在射击,且伤员在阵地上爬来爬去搜集弹药,卫生员放下绷带和敌人厮打在一起,司号员用军号砸碎敌人的脑壳,机关干部、勤杂人员也都拿起武器。卢团长和李政委也参加了战斗。
敌人波浪式集团冲锋,一次一次被我们打退了。6日5时30分,从申倪寨方向来了5辆坦克,400多敌人,他们象输红了眼的赌棍,向54团侧后猛烈冲击,三辆坦克排成一线,怪叫着压上来。当时战士们都愣了,谁也没有和它打过交道,真不知怎么对付它。敌人仗着这个钢铁怪物耀武扬威地一直冲到团指挥所附近。围墙、房屋被它冲撞得哗哗直倒。有三个战士迎着坦克勇敢地冲了上去。他们摔了几颗手榴弹,坦克丝毫不受影响,战士急了,跳上坦克车去掀王八盖子,可怎么掀也掀不开。阵地上的战士们气得直骂:“娘的,有种出来干,老子非敲碎你的脑壳。”守在电话机旁的政治处主任霍示猛地站起身,抓起一束手榴弹大声喊道:“跟我来!”就向敌坦克冲了上去。紧接着,警卫员、通讯员、电话员、侦察员也提着手榴弹跟了上去。他们机警地把手榴弹放在履带上,只听轰轰隆隆一阵巨响,掀起几股冲天的烟柱,三辆敌坦克立时象炸断了腿儿的狗熊,趴在原地不动了。6时30分左右,敌又以坦克10多辆,步兵400余人再次向我军侧后冲击,敌坦克直通阵地右侧,实施抵近射击。我军阵地面临失败,这时八连连长马玉清一面指挥战斗,自己只身爬上敌坦克,只见他一手掀开坦克的开舱盖,一手把一束手榴弹塞了进去,战士们也都学着他的样子,连连炸毁炸伤敌坦克。村内的敌人见增援敌人来了,拼命往外逃,企图夺路逃窜。恰在这时,村里“嘀嘀嘀嗒嗒嗒”响起了急促的冲锋号声。
这时,赵锡田才大梦初醒,知道中了刘伯承的“奸计”,不过为时已晚。求生心切的他一面集合部下就地顽抗,一面用报话机拼命地向刘峙求救。而刘峙这时也慌了手脚。见死不救当然不行,但远水救不了近火,除了整47师外,其他部队都与整3师相距甚远,什么忙也帮不上。
黔驴技穷的刘峙只好一面派飞机助战,一面命令整47师迅速向整3师靠拢,向赵锡田伸出援助之手。
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飞机除了暂时起一点壮胆的作用,对战局毫无影响。整47师虽离整3师不远,却遭到共军的顽强阻击寸步难移。接着,从9月7日开始,野战军又迅速转移兵力,向仑里撤逃的整47师侧背卷击,又全歼该师两个旅。与此同时,刘伯承还派出部分兵力追击东明之敌,再歼该敌一个团,并乘胜收复东明城。
9月8日,整个战役以刘伯承的大胜宣告结束。
这一仗,后来被称为定陶战役。定陶战役中,晋冀鲁豫野战军共歼敌4个整旅,1万7千余人,生俘整3师中将师长赵锡田,而自身伤亡仅3500人。
刘伯承将定陶战役的战果报告延安后,毛主席露出了笑容。四天之后,《解放日报》发表了题为《蒋军必败》的社论,对这次胜利作出了评论。社论写道:“这是继中原我军突围胜利与苏中大捷之后又一次大胜利,这三个胜利对于整个解放军的南方战线起了扭转局面的重要作用。蒋军必败,我军必胜的局而定下来了。”
与此相反,定陶战败,赵锡田被俘的消息传到南京、庐山后,引起了一场小小的地震。
蒋介石这次真的动了肝火。他立即派陈诚、顾祝同先后赶到商邱,召集刘峙等高级将领开会,检讨失败原因,并下令将刘峙和他的参谋长赵子立撤职查办,以平息国民党内部的不满情绪。“福将”刘峙这次总算倒了一点小霉。不过,对刘峙来说,也只是暂时受一点委屈而已。没过多久,他又在蒋介石的庇护下,东山再起,当上了徐州“剿总”司令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