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冰壶赛道，静得能听见心跳。

第七局，中国队3比5落后，荷兰队四垒波马斯的壶稳稳卡在得分区最中心，像颗钉子。场边计时器显示，中国队的思考时间只剩下1分47秒，比荷兰队少了将近两分钟。叶紫萱蹲在赛道尽头，头盔下的脸看不出表情。于森擦了擦护目镜，哈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雾。

教练喊了暂停，手指在战术板上快速划过，最终停在“边区战术”四个字上。这是个冒险的选择，意味着要把所有壶引导到赛道两侧，放弃中间区域。直播评论员当时就说：“这时候打边区？太赌了，年轻人还是沉不住气。”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个被视作“无奈之举”的战术，成了整场比赛的转折点。被粉丝戏称为“业余组合”的叶紫萱和于森，一个大学生，一个体院学生，接下来用三场比赛，把B组搅了个天翻地覆。

比赛是从16号凌晨开始的，米兰冬奥会冰壶落选赛的第三个比赛日。

前两场，他们已经赢麻了。9比3碾压匈牙利，12比4打崩法国队，甚至让比赛提前两局结束。可荷兰队不一样，他们是上届冬奥会的八强，四垒波马斯参加过三届世锦赛，经验能甩两个中国小孩好几条街。

开局中国队手风挺顺。首局有后手权，于森第一个壶想旋进圆心占位，力道稍微轻了点，壶停在营区前沿。叶紫萱紧接着出手，一个干净的传磕，“砰”一声轻响，把自己的红壶精准送进圆心，同时把对方的黄壶磕飞半米。1比0，开门红。

但冰壶比赛从来不是一局定胜负。第二局双方都在试探，红壶黄壶在大本营里摆得稀稀拉拉，谁也没找到致命一击的机会，荷兰队后手拿1分，1比1。第三局成了失误大战，叶紫萱有个双飞的机会没打出来，好在荷兰队四垒自己也没抓住，一个简单的旋进居然磕到了门柱，中国队勉强再添1分，2比1。

第四局，荷兰队那个老将波马斯，想玩个花的。他计划用黄壶打甩，把中国队的壶清出去的同时，自己的壶还能留在营里，理想情况能拿2分。可冰壶在最后三米线路突然拐弯，垫脚没到位，只拿了1分。2比2，双方回到同一起跑线。

真正的混战在第五局。

大本营里最多的时候塞了10个壶，红黄相间，密密麻麻。观众看得眼花，解说都得暂停几秒才能说清局势。叶紫萱尝试从边路击打，想引发连锁反应，可惜角度差了一点点，红壶擦着黄壶过去，只撞飞一个。不过局面太复杂，荷兰队也不敢冒险，中国队后手稳稳拿到1分，3比2。

第六局，风云突变。

中国队的占位壶出了问题，两个红壶都停在营区外侧，没形成有效保护。荷兰队四垒波马斯眼睛一亮，一记漂亮的旋进，黄壶丝滑地钻进营心，形成三个壶的牵制。叶紫萱想用双飞破解，一个壶撞两个，力度不够，只撞飞一个，反而留下更大的空档。荷兰队没客气，连偷3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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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紫萱摘下头盔，头发被汗打湿，贴在额头上。她和于森凑在一起，说了不到十秒钟。镜头拉近，能看到于森在点头，手指在冰面上快速比划了一条线。

第七局，边区战术启动。

所谓边区，就是放弃最容易得分的营心区域，把战斗引向赛道两侧。这需要极高的控壶精度，因为边区线路更窄，擦冰的容错率几乎为零。但好处是，一旦成功，很容易形成多壶得分。

于森投第一个壶。壶出手的瞬间，叶紫萱就喊了出来：“线右！线右！”她和于森同时启动，两把冰刷在冰面上疯狂摩擦，嘶嘶声响彻全场。冰壶在距离大本营还有五米时开始向右偏，两人擦冰的力道更猛了，几乎半蹲着身体往前冲。壶速明显下降，在压线前一厘米，几乎停住。

“进啦！”中国队的助理教练从椅子上弹起来。这个壶像颗钉子，楔在了边区最理想的位置。

荷兰队显然没料到这个选择，波马斯的脸色严肃起来。他选择保守，把壶投到营区另一侧，避免和中国队纠缠。第二个壶，于森如法炮制，又一个精准的边区占位。

轮到叶紫萱出手。荷兰队这时在大本营中心有两个黄壶，一个在圆心，一个在圆心左侧。叶紫萱需要打甩，用自己的壶把圆心那个黄壶撞飞，同时自己的壶留在营里。

她蹲下身，壶把在手里转了一圈。出手，滑行，线路很直。冰壶撞上目标黄壶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咔”声。黄壶旋转着飞向挡板，叶紫萱的红壶则稳稳停在圆心，还把另一个黄壶撞开了半米。

三壶得分！记分牌跳到6比5，中国队反超。场边的荷兰教练把战术板拍在椅子上，波马斯撑着刷子，盯着那个红壶看了好几秒。

第八局，荷兰队握有后手权，还有“Power Play”可用。这是混双冰壶的特有规则，每队每场能用一次，可以要求移动营区内的一个占位壶，创造得分机会。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荷兰队的绝地反击。波马斯选择动用PP，把中国队边区的一个障碍壶移开。局面瞬间开阔，荷兰队理论上可以布置多壶得分。

可压力这次转到了荷兰人身上。二垒高斯根斯第一个壶，想旋进营区深处，力量大了。冰壶滑过圆心，直接撞上后面的壶，双双飞出大本营。“哎呀！”荷兰解说员一声叹息。

轮到叶紫萱。她没选高难度，一个简单的旋磕，把自己队伍在边区的一个壶轻轻推了一下，那壶向前挪了半米，正好压进得分区。不贪多，但稳。

荷兰队三垒的壶也出了问题，线路太靠外，只停在营区边缘。于森紧接着补了一个占位壶，卡在荷兰队可能进攻的线路上。

最后一投，波马斯站上踏板。他需要这个壶停到圆心，至少拿1分把比赛拖入加局。全场安静，只有冰壶滑行的嘶嘶声。壶的线路很正，速度也控制得不错，但在进营前两米，突然开始向左拐，冰面上有个不易察觉的小凹陷，俗称“冰疤”。

波马斯大喊：“擦！擦！”队友的刷子拼命摩擦冰面，但为时已晚。冰壶擦着圆心边缘滑过，停在得分区外。

失误了。

中国队不用再投最后一个壶。记分员在荷兰队的第八局下面画了个“0”，在中国队下面填了个“1”。7比5，比赛结束。叶紫萱和于森击掌，手掌拍在一起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赛场里格外清晰。

这场胜利让中国队的战绩变成三胜零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