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在评论区看到大家讨论男权女权的时候,总会有人提到:中国女性结婚后必须改随丈夫姓;与此同时,也有人说欧美和日本的女性也要改丈夫的姓,但为什么不去讨论呢——我心里常常暗自纠正:不,不是所有欧美或日本女性都会改姓。历史上,美国的露西·斯通就是第一位婚后坚持保留自己姓氏的女性。她同时还是马萨诸塞州历史上第一位获得大学学位的女性。
露西·斯通于1818年出生在马萨诸塞州的一个农场,她是家中九个孩子里的第八个。她的家庭属于早期美国清教徒家庭,父亲既是家中的宗教领袖,也是公认的家长,掌握绝对权威。小露西从小目睹父亲以神授的男权治理家庭,而母亲在向父亲索要钱财时总是低声下气,这让她深感不平。露西从小展现出非凡的智慧,学习能力比兄弟们更强,但家里的人都认定:只有男孩可以上大学,她作为女孩不行。然而,她拒绝接受这种性别歧视的安排。父亲和教会常用《圣经》来说教,宣称男人是女人的头,这是上帝的意旨。但露西认为这肯定是翻译有误。她立志长大后亲自学习希腊语和希伯来语,以求弄清真相。她渴望上大学,但父亲不愿提供经济支持。于是,她选择勤工俭学,一边教书一边存钱。1843年,她终于存够了进入俄亥俄州欧柏林学院第一年的学费。欧柏林学院是美国第一所同时接收白人女性和黑人学生的大学。1847年,她顺利毕业,还获得为班级撰写毕业演讲稿的殊荣。然而,作为女性,她不能成为演讲稿的第一作者,必须在名字前加上一位男性指导人的名字,而且演讲也不能由她本人朗读。她拒绝了这一安排,回到家乡,在哥哥所在的公理会教堂讲坛上,发表了自己的第一次公开演讲,主题是妇女权利。 1848年,30岁的露西被聘为美国反奴隶制协会的组织者。这在女权史上具有重要意义,因为这是一份受薪工作,而非志愿服务,意味着她不仅能力得到认可,也可以获得经济报酬。她在这一职位上四处奔走,讲述北美19世纪黑人解放运动和妇女权利。人们评价她:她是一位极有才华的年轻女性,拥有自由不羁的灵魂,正准备成为一名讲师,特别是在捍卫女性权利方面。她在机构内坚定而独立的态度,让宗派主义者感到不安。然而,她的女权倾向也引起了质疑:有人认为她不能同时关注女性和黑人解放,批评她过于强调女性权益。为此,她做出安排:周末演讲关于反奴隶制,免费开放;工作日演讲妇女权利,收取门票。三年后,她靠女权演讲赚得约7000美元,相当于当时纽约一名体力劳动者十年的工资。她的激进观点引发很多反对者。历史学家莱斯利·惠勒记载:人们撕毁她演讲的海报,在礼堂中撒胡椒粉,投掷祈祷书及其他物品。甚至,她所在的公理会教会也将她开除。 1850年,露西组织了在马萨诸塞州伍斯特举行的第一届美国妇女权利大会。她的演讲激励了苏珊·B·安东尼投身女权运动,也启发英国女权主义者撰写《妇女的选举权》。露西一直认为自己是不会结婚的自由灵魂,但爱情最终降临。1853年,35岁的她在一次巡回演讲中遇到了辛辛那提商人亨利·布莱克威尔。亨利比她小七岁,出身开明家庭,他的姐姐伊丽莎白·布莱克威尔是美国第一位女医生,另一位姐姐也是医生,嫂子安托瓦内特·布朗是美国第一位被任命为牧师的女性。毫无疑问,亨利支持反奴隶制和女性权利,他追求露西长达两年。露西多次拒绝,直到亨利曾从奴隶主手中解救出一名奴隶,她被打动。即便如此,她仍坚持冠姓权,给亨利写信说:妻子不应随丈夫的名字,丈夫也不应随她的名字。我的名字就是我的身份,不能丢失。亨利同意,她的身份不被婚姻削弱,他愿放弃法律赋予的特权。 1855年,两人结为夫妻,婚礼上签署协议,露西保留自己的姓氏。两年后的1857年,他们的女儿爱丽丝·斯通·布莱克威尔出生,这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之后的几年里,露西暂停社会工作,全心照顾女儿。她写信给家人:……这些年我只能做母亲——这也绝非易事。晚年的露西对女性权利的看法有所保守,为了照顾家庭,她更多从事写作而非巡回演讲。女儿成年后,她写信告诉她:我相信,女人最真实的地方是在家里,有丈夫和孩子,同时享有自由、财富、个人自由以及投票权。——她没有提到工作权,这或许与她所处年代的现实有关。1887年,她在新英格兰妇女俱乐部的演讲中说:我怀着无尽的感激,认为今天的年轻女性永远无法知道,她们的言论自由和在公共场合发表意见的权利,是以怎样的代价换来的。这是她晚年较为重要的一次演讲,因为随着年龄增长,她已很少公开演讲。1893年,露西因癌症在波士顿去世。她临终对女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直到今天,露西·斯通仍被人们铭记,她的名字象征着一种生活方式和选择。在婚后保留自己姓氏的女性,有时被称为Lucy Stoner,只要看到这个称呼,就知道是向她致敬。露西因此而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