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一通来自韩国的电话拨到了河北邯郸的田氏家族。没有人预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电话会唤醒一段跨越三百多年、始于明末战乱的家族历史,也让一个漂泊家族的故事最终回到原点,找到了属于他们的根。
电话那头的男子自称同宗,提到了广平府这个名字,这一词语在田家族谱和老人记忆中早已不复存在。这个曾经存在的地名,在清代改制后早已消失,如今,年轻一代几乎都不再知道这里曾是鸡泽的旧名。当这个陌生的名字被远方来电的人提起,仿佛唤醒了沉睡的记忆,令族中长辈们的心头不禁一震。 您是从哪里打来的?电话那头的男子说:我来自韩国,我们家族的老一辈一直告诉我们,我们的根在中国,具体是在广平府。我是田好谦的后代,已经在海外生活了三百多年,我们想回来认祖归宗。这一番话让风正村的几位年长族人面面相觑,疑惑和惊讶写在他们的脸上。咱们老祖宗田好谦那一脉……难道还活着吗?原来在族谱中,田好谦一脉早已断绝,族人都认为他在战乱中失踪,再无后代。 当天,风正村的村委会紧急召开了会议,族中长辈们坐在长桌旁,听完田德庆的复述后,讨论声顿时响起。大家纷纷表示:无论真假,这事必须重视,万一真的是田好谦的后代,我们一定要接回来。当晚,村里的长辈们纷纷翻出家中保存的旧家谱,仔细查阅着已经泛黄的记录,希望能从那些斑驳的文字中找到任何线索。 几天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照进风正村,村口的老槐树下,已经聚集了几位村民,他们神情紧张却也满怀期待。终于,9点钟左右,一辆商务车驶入村口,车门一开,一位身穿深蓝色西装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他的双鬓略显灰白,显得格外沉稳,却难掩眼中的激动。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走了几步,向村里的每一位田家人深深鞠了一躬。各位乡亲父老……我叫田文俊,是田好谦的第十一代孙。他的声音不大,但这一句话仿佛重锤击打在每个人的心头。随后,田文俊拿出一份文件,那是他从韩国带来的族谱副本,纸上清晰写着:田氏第九代传人田好谦,卒年不详,去向不明。 田文俊接着说道:我的祖先并没有死于战乱,他只是在朝鲜生活,无法回到故土,但他一直未曾忘记他的根。说完,田文俊走到村里祠堂后方的石碑前,那是田家族谱的象征,石碑上刻满了历代田氏的传承。站在碑前,田文俊用颤抖的手指轻轻触摸着上面田好谦三个字,仿佛这些字背后的故事在瞬间变得如此生动和真实。泪水悄然从他的眼角滑落,所有在场的人都静静地注视着他,仿佛透过他看见了一个远去的身影——那个曾被家族认为已死的先祖,那个在异国他乡漂泊却从未忘记祖国的心。 田文俊并没有多说,只是站在那里,感受着家族的情感和记忆在空气中缓缓流淌。村里的老人们也默默低头,感受到一种跨越时空的连结。 田好谦出生于明末万历年间,家境富裕,父母勤勉,祖上也有功勋。他从小在邯郸书院读书,才学出众,是村里公认的进士苗子。然而,田好谦并不热衷于科举,反而对家里与商贾打交道的长辈更感兴趣。少年时,他常坐在商队驿馆,看着商贾们卸下香料、瓷器等货物,心中充满了对商道的向往。最终,他悄悄筹集资金,跟随商队走南闯北,建立了自己的货运网络。 尽管家族长辈劝他安心从事学业,但田好谦决心投身商道,他向长辈写了一封信,表达了自己不走科举路、投身商海的决心。他说:国家动乱,民生困苦,商道一兴,百业通达。我愿意通过商道谋生,也求得家族的理解。尽管长辈不满,他已经开始自立门户,逐步在商业上取得成功。 然而,崇祯年间,李自成起义,战火蔓延,田好谦的商路遭遇重创,大部分货物被抢掠一空。在此困境下,他决定去朝鲜收回欠款。单枪匹马,田好谦穿越战乱,最终到达朝鲜,但却没能再回到祖国。当他准备回归故土时,清军已经入关,广平府已陷落。田好谦途中被清军拦截,逃难至朝鲜,再也无法回到故土。 在朝鲜,他历经艰难生活,最终在朝鲜军队的帮助下站稳脚跟。尽管他获得了朝鲜将军的青睐,并开始为其效力,但他始终未曾忘记祖国。每当夜深人静时,田好谦总会回忆起故乡的味道和族人的笑声,把这些记忆写进家族手册,告诉后代:你们的根在中国,在广平府,我是一个走得太远却永远无法回去的人。 当田文俊来到风正村时,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家族相认,更像是一个漫长归途的终点。田文俊带来了一幅祖先田好谦的画像,画像上他身着明制官服,目光温和,唇边带笑。这幅画由田文俊的祖父临摹,他说,不能让祖先的记忆就此消散。在村里的祠堂中,田家的长辈们围绕着画像静默许久,最后决定将这幅画安置在祖堂的西墙上。这位好谦,是我们田家的子孙,是广平府的魂。经过几百年的漂泊,田好谦的后代终于回到了这个曾经属于他们的家族中。在随后的日子里,田文俊和家族成员开始着手修订族谱,将祖先和后代的名字、出生年月、配偶、子女等资料详细记录,正式补录到家谱中。这一修订仪式定在清明前夕举行,田家族人齐聚祠堂,焚香行礼,正式宣告田好谦一脉的归属。那一刻,所有沉睡在历史中的名字仿佛重新被唤醒,迎接它们的是家族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