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月19日,临近农历小年,阳光洒在山东大地上,尽管是冬季,但午后的气温却格外温和,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宁静。八路军侦察股长刘锡琨骑马一路来到山东纵队三支队十团独立营的驻地——宁王庄(如今属于淄博市临淄区朱台镇宁王村)。
一路上,刘锡琨心里不停地思索着,王砚田这个人还能不能回心转意?独立营虽然隶属于山东纵队,但这支队伍的成员却可谓杂乱无章,背景错综复杂。十团独立营最初是在1937年冬,由本地帮派头子、盐警王砚田趁着日军入侵山东、地方动荡之际,召集起一群地痞流氓、三番子(即帮会成员)组成的。当时,王砚田打出了抗日旗号,地方的民众在生死存亡之际也不禁有所动摇。为了打击外敌,党组织决定与王砚田建立联系,并将这支队伍编入山东纵队三支队十团独立营,王砚田被任命为营长。
刚开始,王砚田的表现尚可,尽管他的手下纪律松弛、风气不正,但他们毕竟站在了民族大义的一边,与侵略者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然而,随着1939年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日军不断对沦陷区进行封锁、扫荡,经济形势日益严峻,抗日的环境变得愈发艰难。身处艰苦斗争中的一些人,特别是王砚田,逐渐动摇了。他与伪军王金生暗中勾结,渐渐开始背离抗日阵营,逐步走向叛国的道路。
刘锡琨意识到王砚田的动摇,于是多次亲自来到独立营,试图当面劝说王砚田,希望他能够恢复理智,回归抗日的行列。然而,今天,当刘锡琨再次来到宁王庄时,他心中预感到不寻常的局势。此行本来是想再与王砚田进行一次深刻的谈话,尽全力把他拉回正道,没想到,自己竟然已被悄然陷入一张无形的网中。
回忆起这次险境,许多年后,年老的刘锡琨仍然感慨万分:“那次,真的很危险,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当天,宁王庄的氛围依然平静,刘锡琨踏马进入村庄,来到王砚田驻地前下马。正准备喂马时,一个年迈的刘老头走过来接手了马匹。刘锡琨认出这位老头,年轻时曾是他家的雇工,小时候常常被他抱在怀里玩耍。两人点头示意,刘锡琨刚准备进院,就听见刘老头在耳边低声劝道:“小祖宗,你胆子可真大,六哥早已设下天罗地网,等着你呢。刚才他还说,今天你插翅也难飞出宁王庄,还是赶紧走吧!”
刘锡琨心中一凛,转身望了望门口,几名持枪哨兵似乎有意无意地注视着他。显然,外面有许多潜在的拦截力量。此时若选择离开,必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甚至让刘老头受到连累。于是,他略一沉思,故作镇定地笑了笑,拍了拍马鬃,略显大声地说道:“你可得把我的马喂好了,别舍不得料。”
接着,他趁着抚马的动作,低声对刘老头交代道:“把马准备好,我随时可能需要离开。”然后,刘锡琨毫不犹豫地迈步进入院内。进了院子,他立刻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通常总是敞开的厢房此时却紧闭着,似乎有些反常。
正当他心生疑虑时,王砚田出现在门口,满脸堆笑地迎接他:“哦呀,是锡琨老弟来了!快进,快进。”他说话时,显得有些过于热情,仿佛早已准备好迎接刘锡琨的到来。王砚田一边引着刘锡琨进屋,一边说:“巧不巧,今天不仅是你来了,还有好几位朋友也在,咱们今天好好聚一聚。”
进了屋,刘锡琨眯着眼四下打量,屋内的光线昏暗。他很快发现,屋子里站着四五个平日与日伪军有勾结的土匪,这些人和王砚田的关系非浅。看来,王砚田已经与这些人彻底勾结,彻底偏离了抗日的道路。刘锡琨并未戳破这一切,尽管心中已知真相,他仍旧笑着坐下,陪着众人饮酒。
随着酒菜上桌,几位士兵纷纷开始恭维刘锡琨的武艺高超,接着便轮番劝酒。刘锡琨素来擅长武艺,枪法更是准确无误,但王砚田此时心生计谋,企图通过酒宴将刘锡琨灌醉,再让卫兵一拥而上,将他擒拿。
酒过三巡,刘锡琨的眼睛开始微微发红,话也有些不清晰了。“六哥,我的好六哥,”刘锡琨一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边搂住了王砚田,酒气扑面而来,“咱们到里屋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王砚田心中一惊,不知道刘锡琨到底是真的醉了,还是在装作醉意,但他没有多想,决定引导刘锡琨到里屋,趁机下手。没想到,刚进里屋,刘锡琨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两把匣子枪,直指王砚田胸口,顿时把王砚田吓得魂飞魄散。
就在王砚田准备摔杯求救时,刘锡琨却突然将枪放到一旁,蹲下身来放声大哭。王砚田愣住了,酒杯轻轻放下,连忙关切地问:“老弟,你怎么了?有什么难过的事,别这样嘛。”
刘锡琨抬起头,眼里满是懊悔,低声说道:“六哥,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听你的话,现在进退两难。”他接着说:“我们八路军的日子太苦了,什么都缺,整天过得提心吊胆。家里的老老少少因为我,没一天安宁。”
王砚田见刘锡琨神情痛苦,心中不免有些动摇,假装关切地劝道:“老弟,你看现在的局势,咱们这点力量能改变什么呢?连蒋委员长都被日军逼得东逃西窜,凭我们这几条破枪能有什么作为?”
刘锡琨听王砚田这话心中暗骂对方是叛徒,但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六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就把队伍拉来,咱们一起干。”
听到刘锡琨的话,王砚田心中一震,他意识到,如果能拉来刘锡琨手下的队伍,自己的实力将大增,甚至能得到日军的青睐。他满脸笑容地答应:“放心,只要你把队伍带来,我一定不亏待你。”
然而,就在这时,刘锡琨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下了王砚田的两个肩关节,让他瞬间动弹不得。王砚田还没来得及反应,刘锡琨已经将匣子枪顶在了他的胸口:“六哥,你今天是准备怎么对我?”
局势急转直下,王砚田低声求饶:“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