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监国制度,就是
当皇帝因某种原因(巡行、疾病、政变等)暂不能亲自主持政务
时,授权储君理政,代表皇帝决断军国大事。
而若说起监国制度最为独特的,那莫过于明朝了。
不仅太子、太孙可以监国,甚至连藩王都可以监国。
为何明朝的监国史如此独特?明朝的监国制度究竟有何不同?
太子朱标监国
明朝监国制度是否始于太祖时期,各学者仁者见智。
《明史纪事本末》中《太子监国》开篇所记成祖时期太子朱高炽监国
,这间接表明清朝学者谷应泰认为明朝监国制度始于成祖时期。
徐卫东在《明朝皇位继承中的监国》等文中通过一系列史料分析
明朝监国制度始于太子朱标,成为一种定制,并为朱棣所继承,以朱高炽监国为典范。
尹霄在其学位论文《明朝监国制度研究—以朱高炽为中心》中指出
“洪武时期最起码已经有了让太子监国的初衷和设想之一”
,而且洪武初衷也是朱高炽得以监国的历史原因。
从监国制度发展的种种史实来看,太子监国对君主权力的分割而带有危险性的影响越来越大。
因此对于太子监国,朝臣是有顾虑的,特别是宋代。
然而在明太祖眼中并非如此,因此敢行监国之事,《明太祖实录》载:
“今基业已成,命尔标为皇太子,于戏!……兹正位东宫,其敬天惟谨,且抚军监国,尔之职也。”
册文中清楚的说明抚军监国是太子的法定职权,太子责无旁贷行使这一权力。
《明史》还载:“(洪武)十年,令自今政事并启太子处分,然后奏闻。谕曰:‘自古创业之君,历涉勤劳,达人情,周物理,故处事咸当。守成之君,生长富贵,若非平昔练达,少有不谬者。故吾特命尔日临群臣,听断诸司启事,以练习国政。’”
不难看出太祖让太子监国预政,出于守成之君生长深宫,未尝创业之艰辛的考虑。
监国作为一种锻炼,以备将来君临天下。太祖摒弃太子监国的负面效应的传统看法,
认为监国是太子的职能所在,并且是良好的练政机会
。
这也是太祖让太子朱标监国的初衷。太祖曾对李善长说:
“朕于东宫官属不别设府僚,而以卿等兼之者,盖军旅未息,朕若有事于外,必留太子监国。
”可见,建国之初,军旅未息,太祖常亲征,客观上给朱标留有很多的监国机会,而且太子监国时,皇帝也会指定心腹之臣辅助,以免有失。
皇太孙朱允炆监国
朱允炆并不是在朱标在世之时册立为皇太孙。
天有不测之风云,朱标巡陕之后,大病而英年早逝。
国本立了二十五年又回到了原点,朱元璋悲痛之余,既出于对太子朱标的感情,又严格按照封建嫡长制继承的原则,以及保持朝臣团结等方面的考虑,
于洪武二十五年(1392)九月册立朱允炆为皇太孙
。
朱允炆比之父亲太子朱标,更是生长在深宫之中的皇家贵胄,不知创业艰涩,缺乏问政经验,仁柔寡断,英气不足,但是太孙性情温厚,颖慧好学。
所以皇储一经确定下来,朱元璋按照朱标的监国模式对年幼的皇太孙不遗余力地进行培养。
皇太孙监国训政期间,最为经典的是其对刑律的改定。
“尝请于太祖,遍考礼经,参之历朝刑法,改定洪武《律》畸重者七十三条,天下莫不颂德焉。”
申明刑法,不过是为了辅助教化,凡律例中涉及五伦的,都应当适当地修改,以顺乎人情。
朱高炽六次监国
朱高炽于太祖洪武二十八年(1395)册立为燕世子。
成祖靖难举兵,以道衍、郭资、顾成等辅助世子守北平。
世子善拊士卒,
“严肃部署,整修守备,城中宴然”
,并多次“乘机遣勇士缒城,夜斫景隆营,杀伤甚众”。
跟从李景隆北征的瞿能,“与其子帅精骑千余攻张掖门,垂克,景隆忌之,令候大军同进”,世子趁机巧妙地组织城防,“燕人夜汲水沃城,方大寒,元年十一月。冰凝不可登,景隆卒致大败”。
朱高炽表现出高度的责任感和正确的判断力,仅以万人挫败李景隆五十万来攻之众,北平城得以保全,使成祖能够袭大宁,获得蒙古骑兵朵颜三卫。
至解永平之围,成祖称兵已三年,亲冒矢石,乘胜逐北,有的所克城邑,燕兵离去旋复为朝廷复守,三出三返,所据仅北平、保定、永平三郡而已,可见世子居守北平之如此艰辛与得力守护。
靖难期间,成祖能专意用兵于外,无后顾之忧,朱高炽功不可没。
而且世子居守北平得到了宝贵的实际行政经验,锻炼了政治军事才干,是成祖得力的战略后方,为其日后立太子,得以监国获取政治资本。
1402年,朱棣继位,号永乐,然而成祖并未效仿太祖,
在即帝位的同时立即册封世子朱高炽为皇太子,仅仅命其以世子身份继续居守北平。
至永乐二年(1403)三月,世子朱高炽得以册立太子
,这其中颇有一番曲折。
成祖靖难称兵,世子坚守北平,以万人拒景隆五十万来攻之众,北平赖以保全,功不可没。
世子仁厚淳爱,天下归心,颇得儒臣的尊敬。
朱高炽被册立为皇太子是理所应当的之事。
纵观朱高炽六次监国,前三次与成祖迁都巡狩北京有关,监国时间都超过一年半之上,其中三次监国时间最久,与迁都关系最深,并且自十九年(1421)起,改京师为南京,北京为京师。
除三次监国,其余与成祖北征有关。
后三次监国时间在半年左右甚至仅数月,迁都北京后距离缩短,所耗时日缩短。
由此可见成祖对太子寄予厚望,悉心教导太子任用贤臣,虚心纳谏,严机务,勤勉奋政,还任命蹇义、金忠、黄淮、杨士奇等辅导太子。
并命礼部奏定相关事宜,对监国礼仪以及太子权限规定极为详细。
统筹观察,监国的仪制规范也非一次完成,分别在十二年(1414)、十三年(1415)进行两次补充,最后定制,赋予太子较大的权限。
根据史料,太子的监国权限是弹性变化的,视实际情况而定。
朱高煦“每从北征,在成祖左右,时媒孽东宫事,谮解缙至死,黄淮等皆系狱”,成祖“反疏高炽亲高煦高燧,北征复命皇长孙留守北京,其做法基本上是权术的运用。
目的在有效掌握亲王,对太子发生制衡作用。……其借故株连太子身旁近侍,当然亦是防范太子势力的过大。”
太子的地位实在是危如累卵,这使得太子监国权力有所减小,在十五年(1417)制定的东宫留守事宜中反映出来,“近侍官内使传令旨处分事者所司行之仍据实奏闻”,而七年奏定是常事不必奏闻的;
“内外文武大小官员俱从行在吏部、兵部奏请铨选”,这就否定太子决定常选的权力;
“……等官丞、各处土官有犯,俱奏请收问……”,无疑缩小了太子司法过问范围。
而
“晚有疾,鲜御外朝政事,悉付皇太子决之”
,成祖晚年多病,太子的权力才有所扩大。
皇太孙留守京城
比起皇太子受到成祖猜忌与打压,皇长孙朱瞻基自幼获得成祖钟爱与信任。
朱瞻基聪明英锐,勇智过人,
成祖认为他是宗社之灵,“他日太平天子”
,并对他悉心培养。
永乐七年(1409),从幸北京,令观农具及田家衣食,知稼穑之艰难。
八年(1410),成祖征沙漠,命留守北京,并委派“能通达政体,谙练章程,称股肱之任”的户部尚书夏元吉留辅,奏定皇长孙留守北京相关事宜。
由此看出皇太子与皇太孙分别监国于南北,皇太孙受北行在,南东宫的制约,局限性比皇太子更大,具有鲜明的临时性和地方性。
在权力层级中,似乎是
皇长孙处于皇太子之下
。
但事实并非如此,当时北京接近于战事前线,而南京距离塞北行在远,且交通经过北京而南下,成祖便于指挥调度,将北京作为驻跸之地,北京是南京与塞北行在的中间站,皇长孙是成祖与太子间的中间人,沟通南、北两京,留守北京的皇长孙是成祖在北京的代理人,他的权力来自成祖的移交,
“皇长孙的地位名虽臣属太子,实际上权力又远超过这种臣属的关系”
襄王监国
洪熙元年(1425)六月,仁宗宾天,时为太子的宣宗还远在千里之外的南京监国,由南京奔丧至少一个月,而汉王朱高煦仍野心不改,招兵买马,蠢蠢欲动,密探到仁宗死讯,谋伏兵在路上拦截太子。
朝廷为防他变,秘不发丧,封锁仁宗驾崩的消息,
太后密令襄王朱瞻墡监国,并以夏元吉辅助,以待宣宗北上。
由“太后密命公(夏元吉)留佐襄王监国”以及当宣宗回驾之时问及夏元吉是否安在而蹇义不能回答,可看出此时的襄王监国处于一种秘密状态,
监国时日为仁宗崩至宣宗回驾,大概一月左右,“凡军国事悉命会裁处”,共同裁决军国大事,因此监国权力并不是很大。
此次监国是成功的,保证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和政局的稳定,也一定程度迷惑伺机夺权的朱高煦,使得宣宗顺利即位。
襄王监国虽是秘密监国,却是明史上一次
藩王监国
。
结语
监国制度自产生以来,几经发展至明朝。而
监国制度是明朝制度中一项成熟的制度,并得以充分实施。并且明朝的监国制度在继承前代的基础上,也有自己的特点。
无论是以朱高炽监国为代表的代理型监国,还是以郕王朱祁钰为代表的防御型监国,皆起到
维护皇权
的作用。
同时,监国为各类监国者提供一个合法而充分的参政平台。监国者身边往往团结一大批贤臣明吏,并能够做到
积极运用监国之机施展才能,积累政治经验
。
也正因此,监国往往能够取得良好效果,有明一代,监国制度在维护国家政务正常运转、皇位继承、国家命运扭转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