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江山
在康熙朝,有这样一位大臣,被康熙皇帝誉为“古今第一完人”,他死后康熙皇帝大哭不止,皇子亲自扶棺!他就是
陈廷敬。
陈廷敬生于明朝末年,学业有成于清顺治年间,而其仕途生涯主要是在清康熙年间。从康熙元年起,到康熙五十一年逝世,他在康熙皇帝手下做官整整五十一个年头。由于职务的关系,这五十多年中,他和康熙皇帝的接触不仅是频繁的,而且是非常密切的。陈廷敬与康熙皇帝的关系,远远超出了一般的情况,这在大清一朝,也是十分罕见的。
其实,陈廷敬与康熙之间不仅仅是亲密的关系,他对康熙皇帝的影响,也是十分重要的。甚至有清史学者认为,陈廷敬与康熙之间的这种密切的政治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深刻影响着清朝政治的发展。
康熙帝即位初期,清朝最高统治集团内部守旧势力有所抬头,加之鳌拜集团的擅权,原来顺治帝确定的以儒家思想作为统治思想的国策有所动摇。因此,少年时期的康熙帝,年龄虽小,但志向不小,有很高的政治抱负。
在他亲政不久,便开设经筵日讲,物色了一批有专长的学者为经筵日讲官。从此,开始了他勤奋学习儒家著述的过程,而这些经筵讲官和日讲官们,也开始了用儒家学说塑造这位皇帝的过程。
康熙帝的日讲,开始于康熙十年(1671)确定的日讲制度,次年正式开讲,康熙二十五年四月(1686)停止日讲,总共讲了十四年。也就是说康熙帝从十九岁开始听讲,发奋学习,一直到了三十三岁,整个青壮年期间都在努力学习中。经过多年以来日讲官们的努力,康熙帝终于被塑造成一位“治道在崇儒”的伟大皇帝。
康熙在位61年,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各方面均取得了突出的成就,从此,清朝的统治进入了全盛时期。在设日讲官的15年里,先后担任日讲官的共有19人。毫无疑问,这19位日讲官都对康熙帝的思想和政治,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产生影响最大的是谁呢?在熊赐履、汤斌、张英、高士奇等人之中,尤为突出者,当属陈廷敬。
在这19位日讲官中,陈廷敬任经筵讲官的时间最长,日讲次数也名列前茅。除此之外,受康熙之命,陈廷敬与喇沙里一起刊刻出版了《日讲四书解义》,而这部书,则是康熙帝爱不释卷的读物。
康熙十六年五月二十八日进讲时,康熙帝对讲官喇沙里、陈廷敬、叶方蔼、张英四人曾说过这样的话:“卿等进讲启导,一一悉备,皆内圣外王修齐治平之道。朕虽不敏,罔不孜孜询之。每讲之时,必专意以听。但学问无穷,不再徒言,要惟当躬行实践,方有益于所学”。
在这段话里,不仅表彰了日讲官们的功绩,而且非常明确地说明了讲官们对他的学问和施政的影响。这里要强调的是,当时进讲的四位讲官里,喇沙里和陈廷敬的官阶最高,都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叶方蔼和张英分别是侍讲和侍读)。而喇沙里是旗人,故主讲人无疑是陈廷敬。
从这些情况中可以看出,上述康熙帝所说的讲官们的功绩或对自己的影响,陈廷敬是占主要地位的。另外,陈廷敬除了担任经筵日讲,多年入值南书房,和任过南书房总督外,又两任大学士。那么,陈廷敬对康熙帝到底有怎样的影响呢?
其实,
陈廷敬对清朝最大的贡献就是编纂了《康熙字典》。
首先他有一颗忠君之心,竭力用儒家思想来塑造康熙皇帝,以推行与儒学治国的国策;
第二,陈廷敬是当时的经学大家,在研究朱理学上的造诣很深,这对康熙帝由一般的推崇儒学到重点崇尚朱理学的过程,确实影响很大。特别是他二人对理学要旨的理解是一致的,这就是说,他们在学术思想和政治思想上是一致的。对于陈廷敬和康熙帝来说,无疑是老师影响了学生;
第三,据史书记载:“廷敬雅嗜读书,擂哜(音积)经史。讲幄初开,首庸特简,日进讲弘德殿中,敷演详剀,析义在文句之外”。所谓“析义在文句之外”和“讲义之外,薄有敷陈”,都是指陈廷敬在进讲中,结合讲述内容阐发自己的政治主张和见解。在用人行政等具体问题上向康熙提出建议。
例如,他曾告诫康熙,为帝者要谨言慎行;康熙二十年(1681)末三藩平定之后,陈廷敬建议康熙帝:要成大事切忌急功近利,趁平定三藩人心思治的大好机会,要为清廷基业制定长远规划;并向康熙帝陈述君臣道合,谓:“上有尧、舜之君,下有皋陶、稷、契之臣,明良喜起,都俞吁沸于一堂之上。后世如唐之太宗,致治几于三代之隆,必有魏征、房、杜为其臣。故能成贞观极盛之治。此谓君臣道合。一德交浮也”。
第四,陈廷敬在为官期间,曾经注重百姓生机,加强吏治和力行教化等方面,做出了很大的成绩。陈廷敬在为政思想和实践方面的贡献,不仅影响到康熙帝的施政,而且对康乾盛世的形成也具有重大影响。
陈廷敬从顺治十五年(1658)选为庶吉士,到康熙五十一年(1712)逝世,为官共54年。在此期间,他仕途顺畅,履任要职,并且是康熙帝朝夕相处的师友。此外,陈廷敬与康熙帝的亲密关系,还体现在康熙帝对他的封赏、关注和颇高的评价上。陈廷敬五十多年的仕途中,从任检讨时到被封为文林郎起,封阶也随着他官品的加高而加高,曾被封为奉政大夫、通议大夫、资政大夫,直到最高封阶——光禄大夫。
另外清朝的封赠制度,因为陈廷敬从检讨累官至大学士,随他官品的升高,他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和妻子也受到了相应的封赠。这里应该着重指出的是,封赠大都是逢国家盛世或者朝廷喜庆时进行的,但对陈廷敬父母的封赠,有的则是由于康熙帝本人对陈廷敬特别看重而“推恩”封赠的。
关于陈廷敬在为官时期所受到的赏赐,可分为两种:一种是按照制度规定,经过考察的加级食俸;另外一种为皇帝对陈廷敬的赏赐,既是临时性的,又有皇帝的随意性。其中包括皇帝赏以金银、实物或牌匾、赐字等。
因此,陈廷敬曾有“忽闻天语春温至,曾赐貂装故事稀”的诗句。因为与陈廷敬的特殊关系,康熙帝赐给陈廷敬的字、匾额以及楹联很多。康熙十六年三月赐陈廷敬御笔楷书“清慎勤”三个大字;康熙三十九年正月,赐陈廷敬“点翰堂”匾额;次年又赐“清立堂”匾额,这些匾额至今仍悬挂于皇城相府中(陈廷敬故居)。特别是康熙五十年,为了奖赐陈廷敬,康熙帝还特别为陈廷敬家乡题写了“午亭山村”四个大字和“春归乔木浓荫茂,秋到黄花晚节香”的楹联。
据陈廷敬自己所记,康熙帝写好这幅楹联后,康熙帝表示:“朕特书匾联赐卿,自此不予人写字矣”。陈廷敬因此深感这是“圣笔如山”、“主圣怜臣”。为此,陈家专门在中道庄城门前建御书楼,将御书“午亭山村”和楹联镌刻其中,康熙帝的所有赏赐,说明了陈廷敬在康熙帝心中的地位,也充分反映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亲密关系。
更有甚者,在陈廷敬父母的丧事中,康熙帝在慰问和祭奠上所采取的措施,则更是体贴入微。康熙十七年十月,陈廷敬的母亲张氏病逝,康熙帝得报后,便破除原来只有满大臣有丧才派人赐茶酒的规定,特遣人往陈廷敬家中赐茶酒。把满汉大臣当做“一体”,符合康熙帝“联汉”的思想和政策。但平等对待满汉大臣的丧事,是首先从陈廷敬开始的。
不仅如此,当时“部议:廷敬母以詹事封任,例不得与祭葬。上曰(康熙帝御批):‘廷敬侍从勤劳,其母准以学士品级赐恤’”。一个三品汉官的母亲“以学士品级赐恤”,这在当时也是非常特殊的。皇帝派人赐茶酒和关注陈廷敬在母丧中的情况,乃是“君臣相与之异数”。满洲重臣能得到的,破天荒地施与一个当时仅三品汉族大臣身上,确实是他“独蒙眷注优渥”。此事说明康熙帝对待陈廷敬与对待其他官吏相比较,有许多地方是不相同的。
康熙三十一年(1692)七月,陈廷敬调任刑部尚书不久,其父因病去世。康熙帝仍然援陈母例,派人前往慰问。陈廷敬自己写道:“蒙圣心矜怜,遣内阁学士兼吏部侍郎臣戴通、内阁学士兼吏部侍郎臣王尹方至廷敬私寓恩赐茶酒”。
康熙帝对陈廷敬最关注最特殊的表现,则是对待陈廷敬的生病和陈廷敬本人的丧事。陈廷敬自康熙五十一年二月二十七日患病,到当年四月二十九日晚逝世,在此期间,时时刻刻受到了康熙帝的亲切关怀。
二月二十七日,陈廷敬“得疾卧枕,不能入阁办事”。该日康熙帝于“畅春苑澹宁居听政,问中堂温达等:‘陈大学士为何不见’?温达回奏:‘陈廷敬偶患二便秘结,不曾来,具有折子。今伊子陈壮履在外启奏’。上云(康熙帝说):‘二便不通服药难效。坐水坐汤,立刻可愈’。即将坐水坐汤之法向陈壮履说知,俾回去如法调治。少刻……传旨著太医院右院判刘声芳速往诊治”。
在以后的日子里,康熙帝对陈廷敬经常“遣侍医赍(音积)秘药珍膳,朝夕候视,中官慰问,相望于道”。但派去询问陈廷敬病情的人,因道路遥远一时不能返回,有时已“漏下三鼓”,但康熙帝仍然“秉烛等待”消息。
四月十四日,陈廷敬的病已是越来越重,康熙帝特“谕臣壮履:‘汝父病体要紧,汝不必亲身启奏,每日但据折子,令家人交与南书房转奏可也’”。特别是陈廷敬生命垂危的四月十九日康熙帝又派近臣到陈廷敬寓传旨:“朕日望大学士病体速愈,再佐朕料理机务几年。若事出意外,大臣中学问人品如大学士,可代理内廷事务者为谁”?接着又谕陈壮履:“倘老大人身后,汝家中有何难处事否?朕自与汝做主,不必忧惧”。
除此之外,为了准备陈廷敬的后事,他还关心陈廷敬的棺材木料,派人问陈壮履:“山西有桫(音梭)板否?桫板用否”?从上面可以看到,康熙帝对陈廷敬的关怀,可谓事无巨细,无微不至。因为康熙帝的这些表现,完全超出了一般君臣的关系,所以有人认为这种情况“亘古未有”,是有道理的。皇帝这样亲自关心一位大臣的病情,在中国历史上的确非常罕见。
陈廷敬逝世后,康熙帝的表现更为特殊。他在得知陈廷敬逝世的消息后,非常伤心。为了表达他对陈廷敬的“缅怀劳绩,日笃不忘”,他不仅写了挽诗,并且亲笔写了祭文。其挽诗云:
“世传诗赋重,名在独遗荣。去岁伤元辅,连年痛大羹。朝恩葵衷励,国典玉衡平。儒雅空阶叹,长嗟(音阶)光润生。”
所谓“去岁伤元辅,连年痛大羹”,指的是去年张玉书辞世,今年又走了陈廷敬,两年内失去了左膀和右臂,尤其是陈廷敬更是与他朝夕相处数十年,悲痛是难免的。就是因为陈廷敬对大清王朝有功,且与康熙帝感情深厚,所以在后世的处理上,康熙帝对其他大臣有所不同,除了赐谥号“文贞”,另赐“紫杉器一具,赙银千两”外,在祭典上尤为隆重。
四月二十一日“特召皇三子诚亲王率侍卫、内大臣吊奠,九卿皆会”。皇三子及诸大臣至陈廷敬陵前,“陈设御赐茶酒二器,举哀致奠,行三叩礼”,并宣读御制祭文。到五月十三日,康熙帝又特命对陈廷敬加祭一次,并派人宣读了他亲笔写的祭文。
该年的八月二十四日,陈廷敬灵柩回原籍,康熙帝又特遣“沈一揆护丧归里”。从陈廷敬得病起,到灵柩护送回原籍,康熙帝几乎对每件事都亲自关照,这不仅仅是因为陈廷敬忠于康熙帝和对朝廷有功,更是因为陈廷敬与康熙帝之间感情深厚和关系密切。
谈到康熙帝对陈廷敬的评价,无论是生前还是逝后,评价一直很高。对于陈廷敬的人品,康熙帝认为他
“器资厚重,品诣纯真”
;对于陈廷敬的学问,康熙帝多次说他
“经史淹通”、“深通儒术”,
特别是对陈廷敬的诗作极为欣赏,称赞他的诗
“清雅醇厚,非积字累句之初学所能窥也”。
甚至认为可与李白、杜甫相媲美;对于陈廷敬的忠心,康熙帝也多次赞扬说他
“盖在仕籍者余五十年,而秉忠贞者恒如一日”
。
更为突出的是,康熙帝竟称陈廷敬是
“老大人”、“是极齐全底人”
。对此,陈廷敬曾写《苑中谢恩蒙谕卿是老大人,是极齐全底人,臣感激恭纪二首》,其第一首云:“敕旨已褒因旧学,口宣更许是全人。帝思风励先多士,天与恩光及老臣”。称陈廷敬“老大人”,是因为他年事已高,又德高望重,是对他的尊称;称他为“全人”,是称赞他品德高尚、学问渊博、稳重勤劳、慎守无过。这无疑是康熙帝对陈廷敬多年治学和为官、为人的总评价。
综上所述,康熙帝对陈廷敬在政治上和生活上的各种特殊照顾和关怀,以及对其的高度评价,既反映了陈廷敬治学、为官和对清朝做出的重要贡献,又说明了康熙帝与陈廷敬之间的密切关系。
一个在中国历史上创造过“康乾盛世”的皇帝,一个在这一切创造中有过突出贡献的大臣,二人的确是“君臣相得”。而这种“君臣相得”的密切关系,确实又是千载难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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