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雍正本人的感觉如何,不仅兄弟们对他的成败、失落看得清楚,就是世人也看得很清楚。他的成功之处多多,他的韬光养晦、瞒天过海,炉火纯青。企图在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的人,谁不知道要韬光养晦?
可没人能像他那样做到出神入化,八阿哥胤禩也并不张扬,且以“贤”扬名,但他没有瞒过兄弟,所有兄弟都知道他想当皇帝,在做帝梦。而四阿哥胤禛他不仅瞒过了众兄弟,还使得众兄弟对他都不设防,他甚至瞒过了父亲康熙,连得在位61年的康熙都败在了他手下,他真正是“瞒天过海”。
康熙晚年,虽然对他有所警惕,有所告诫,但毕竟没有掌握他真正的把柄。虽然,康熙晚年的时候对他有所防范,每当有重大活动,都将四阿哥胤禛调出京城。
比如康熙朝六十年大庆、康熙六十一年在乾清宫为十四阿哥胤禵举办盛大隆重庆功宴(又称“千叟宴”),甚至,在十四阿哥胤禵即将回京之前,已先将四阿哥胤禛调出宫内,先去通县查勘粮仓,又去天坛代祀,然而这一切,都未能把四阿哥胤禛控制住。
四阿哥韬光养晦成功登上皇位,众兄弟对他仓促上台的合法性上存有疑问
四阿哥胤禛的韬光养晦是成功的,他的出其不意、缜密周全、果断出手,更是了得。
四阿哥胤禛称帝,表面上是兄弟争储、黑马胜出,实质上是在父子斗法、父败子胜,是康熙输了。四阿哥胤禛决战决胜,一步定局,大获全胜。四阿哥终于一步登天。虽然四阿哥谋储多年,但他真正动手,其实就只有一个星期。而且,四阿哥并未当过一天太子。他是跳过了储君阶段。他是一夜之间、一步登天当上皇帝的。
众兄弟之所以对四阿哥上台不服,其实并不是不服在输赢上,而是在于对四阿哥胤禛仓促上台的合法性上存有疑问。在众兄弟眼里,父亲康熙究竟怎么死的,不明不白,四阿哥胤禛是唯一嫌疑人。
因为这一天只有四阿哥一人在康熙身边,而康熙之死又无任何病历记载。在众兄弟眼里,四阿哥究竟怎么成为继位人,也是不明不白。
因为四阿哥在康熙身边十几个小时,居然拿不出任何康熙要其继位的证据来。康熙帝逝世后第二天晚上大殓时,内阁、礼部、翰林院等都毫无动作程序。是四阿哥胤禛自己自说自话、自导自演,自称皇帝、指挥一切的。如此,众兄弟怎能接受?
无论在众兄弟眼里,还是当时社会舆论,已公认或默认十四阿哥才是老皇帝康熙精心培养、准备托付的继位人。与其说社会舆论同情十四阿哥。不如说,社会舆论同情老皇帝更为恰当。
对老百姓而言,由十四阿哥继位上台还是四阿哥继位上台,都差不多。但对老皇帝康熙而言,十四阿哥被四阿哥搞下去,老皇帝康熙为立储而付的心血,全都付之东流矣。
因此,雍正帝身上谋父、篡位的骂名,既是社会舆论对雍正的鞭笞,也寄托了对老皇帝康熙帝立储失败的同情。
四阿哥帝梦成真,他成功了。但,他并未赢得人心。这就是雍正帝身上骂名的根本原因。
而四阿哥是一个目的至上,不择手段之人。舆论在他眼里,根本不屑一顾。这就更加大了舆论对他的压力。而这个压力加大本无人操作,是因雍正帝的行动自然而然形成。
例如,据雍正自述,每当他在殿上责斥八阿哥廉亲王时,朝廷上大部分官吏脸色都同情八阿哥,并不站在雍正一边,便是最生动的例子。这个根本原因不是外部强加给雍正帝身上,完全是雍正帝自作自受的。
乾清宫康熙大殓,母后公开不给他面子,政治上极不支持,处处令其被动、难堪,他采用了一个“忍”字,原因如上。
问题在于,在乾清宫康熙大殓时,皇太后对四阿哥胤禛的帝梦成真进行了一连串的发难。皇太后在一连串的发难后,突然“无疾而终”。
皇太后在无可奈何中以死抗争,这成了皇太后生前对雍正帝的最后发难,也是最大的发难。于是,雍正逼母随之由宫内传出。
在谋父、篡位骂名尚未及洗刷干净的情形下,又很快增加上雍正逼母骂名。这引发了雍正的“恼羞成怒”,更变本加厉地发泄在了兄弟身上。
雍正四年,九阿哥允禟被从青海流放地押回途中,在保定监所受尽折磨后,腹泻不止而亡。一个月后,八阿哥胤禩在监所受尽摧残后,呕吐不止而死。
雍正谋父、篡位、逼母、屠弟的骂名由此而来。骂名远不止这四条,但主要的是这四条。这四条骂名中,究竟有多少是捏造者造谣?究竟有多少是无中生有、政敌或怨恨者强加在他身上?
骂名已成势在必然,并非全部政敌造势之所为,雍正大叹“为君之难”
四阿哥虽然帝梦成真,但仍很失落。这是因为,虽然四阿哥以阴谋得位、得位不正,但四阿哥还是想要登台后有一番作为。
雍正于康熙六十一年登基,当月二十九日他在给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的上谕中就提出:“政事中有应行应革能裨益国计民生者,尔等果能深知利弊,亦着各行密奏。”
雍正二年十月在乾清宫召满汉文武大臣面谕:“望尔等辅朕为尧舜之君。”其实,四阿哥胤禛帝梦成真后、有一股强烈的“圣主情结”在雍正心内起伏冲动形容之。
依雍正之智商、之魄力,他本可以像李世民那样,虽得不到多数人支持,但仍可干一番伟大事业。
但四阿哥登上皇位后,他的“圣主情结”日渐西下、消退,最后把精力投入炼丹上去了。
雍正五年,他召大学士、九卿面谕时坦陈:“朕即位五年以来,虽悉心竭加意整理,而尚毫无就绪。”
雍正帝执政五年后,下一步国家走向怎么走,他连方向、头绪都尚未就位。
雍正七年,他终于公开不得不向天下人宣告:“不敢(将自己)比于古之圣君哲后。”
雍正七年的这句公开告白,实是对雍正二年“望尔等辅朕为尧舜之君”抱负失败之小结,实是他从得逞、得意到失望、失落之流露。
他搞“改土归流”,却把过失推到鄂尔泰身上;他搞会考府,勒限追欠,结果却仍不得不将勒限一拖再拖;他搞“西部用兵”,消耗了五千多万两银子,最终却以失败收场。
后来,他又搞了一本《大义觉迷录》,作为为官者、读书人乃至穷乡僻壤村野妇叟无人不知,结果却又适得其反。他原以为只要自己勤政、苦干几年,就能成为“尧舜之君”。不料“为君之难、朕尤为难”。
雍正前期,他从一开始登上龙椅的几分得意中,竟一年不如一年地转为失落。政敌扫除后,他反而患上了失眠。他前八年那么辛苦、那么勤政,反而从不生病。
雍正八年,雍正竟大病一场,差一点送命。雍正八年起他加大痴迷炼丹,标志着他从踌躇满志、跃跃欲试,到感叹“为君难”,再到公开宣告“不敢(将自己)比于古之圣君哲后”,是一段从得意到失落的过程。
雍正改元之初,他对自己的政治期望何等之高,又有多少人对他翘首以盼?这一切,随着他大叹“为君难”,随着他公开宣告“不敢比于古之圣君哲后”,全部跌落到低谷。
写到最后
其实,雍正帝梦成真后,也是有一番作为的。他对自己的政治期望有着何等之高,但廷上大部分官吏并不站在他这边,大部分还在努力支持和同情八阿哥,在雍正眼里,没有多少人对他翘首以盼,因此,导致一心想抱负的他,日渐西下、消退。后来,因一场大病,差一点送命,加大痴迷炼丹,把他的心中难言之失落,实已经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之新高峰。
其后的炼丹活动,是在铁杆兄弟胤祥之病逝后,他实是对政治抱负感到失落,他多少有点开始厌倦政治,开始寻找另一种人生出路、开始寻找另一种生活方式的必然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