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孙承宗,孙传庭,卢象升,洪承畴感觉都有很牛的战绩,因为各种原因有些都没有能放开手脚打就被杀,如果给他们正常统领兵马跟清军作战的机会,到底谁最有希望抵御住清军。
看经历就知道了。
熊廷弼第一次经略时候,构建的沈阳—虎皮驿—奉集堡这条防线,让后金的试探性进攻停止了。随着此次进攻努尔哈赤有准备不完全到位之处,额义都等人也有卖莽古尔泰的嫌疑,但不管怎么说,如果是明显战机,很难想象后金不全军出击的。毕竟在攻破蒲河时候,努尔哈赤是真的考虑过一举拿下沈阳的。
所以等于熊廷弼第一任期里,保证了后金一年多时间不敢有大动作。当然很难说这种微弱的平衡会保持多久,不过至少后世乾隆看到熊的战略,是非常推崇的。
第二次经略期间,熊一直没有真正掌握资源,也不能贯彻自己思路,所以没法评价。不过他留下的三方布置思路,确实是后世都认为最靠谱的思路。
但熊廷弼的问题是,这种人才非常难用。
第一他的思路和眼光太超前,在大家都看不上后金时候,就清醒意识到敌我战斗力差距,所以终熊廷弼两次任期,虽然为了满足朝廷需要,嘴上说的为反攻,实际行为全是立足防守,纯粹是对耗模式,属于一代乌龟壳战术。这种打法注定在朝中争议非常大,支持者非常少。
第二他情商很低,超级杠精型,跟谁都合不来,在朝中动辄开AOE。虽说事后看确实他对,但是这种玩法一般人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第三他和将领关系也很难长期处好。熊经略辽东时候,其实还是比较好指挥武将时候。但是熊和原本自己要来的李怀信闹崩,对辽东将领开群嘲,包括他最信任的贺世贤其实观点不同时候也是强制压制模式。这种粗暴处理模式,长时间来说,并不利于将帅团结一致。
所以要用好熊廷弼,确实可能低于清军,但这需要皇帝有超高领导水平和艺术。别说明末了,整个明朝能用好熊的皇帝恐怕都很少。
孙承宗体现的特点全是有大略而无雄才。他的大概战略意识是有的,但是缺乏具体布局的能力。修宁远主要靠袁崇焕坚持,遵永大捷主要放权祖大寿和马世龙。真正需要他亲自布局时候的大凌河之战,就弄得一塌糊涂。
但是,孙承宗最熟悉大明的官场情况,又确实有识人之能,还可以作为各方都认可的最大公约数,而且本人虽然位高但确实能做到相忍为国。孙能在斗争激烈的晚明官场屹立不倒,特别是魏忠贤对东林党大开杀戒时候,孙作为领兵的人,还能平安着陆;袁崇焕的思路纯粹是孙承宗支持才落地成功的,满桂、祖大寿都是孙承宗意识到价值推荐给袁崇焕的,赵率教也是孙主政时候复职的;己巳之变后期如果没有他的全力调和,关宁军内讧也不可避免。而且绝大部分时候,孙都是能够适当放权的,把作战指挥交给更适合的一线人才干。
不过,也是因为孙本人过于熟悉大明官场,且一线操作能力有限,所以关键时候可能担当不够,在一线将士中的威望也只能算还可以,并不是特别高。大凌河之战的前因就是修城时候邱禾嘉与祖大寿争执,这种情况下如果孙担当足够,完全可以直接拍板,但长期官场浸淫,让他太爱惜羽毛,不愿担责,耽误了时间。而且从己巳之变到大凌河之战情况看,孙在将士中的威望只算可以,大事时候就不太够用了。
所以孙承宗自己是不可能抵御清军的,让他直接操作就是大凌河之战这种烂仗了。但是孙是比较好的领导,前线政委型。能够尽可能做到皇帝、朝廷、一线将帅之间的调和工作,又能尽可能保护报干事的人。孙适合和他信任又有能力的下属联合使用。
袁崇焕是清军唯一一次自己承认失败(宁远之战),以及没有明确承认但实际上认可了的失败(宁锦之战)的指挥人(在清朝资料的统计中,明确承认的失败只有宁远之战,认为己方操作不合理的是遵永大捷,另外宁锦之战和第一次皮岛之战,不承认失败但实际上明确写出战略上的无功而返)。这也是袁崇焕能长期有很高地位的原因的。在明末小作文满天飞情况下,对手的评价才是最核心价值。
袁的战略构想属于第二代乌龟壳战术,而且对地利的重视度超过熊廷弼,而且袁练兵效果是超过熊的。所以未来高度很难预见了。但是袁这套战术,以及他练的这批关宁军质量,确实经得起时间检验。这套战术在几乎没什么改进情况下硬是又撑了十几年,这批关宁军被明清双方都认为明朝最精锐部队。清朝一方在老档和实录里都要强调是自己害死袁,恰恰体现了对这个对手的重视。
但袁崇焕的某些性格问题更甚于熊廷弼。袁不至于熊这种低情商四面开炮,而且在许多一线官兵中威信非常高,这是袁比熊强的地方。但是,袁崇焕比熊廷弼主意大的多。熊脾气再坏,什么事都是按程序说了再做,袁喜欢觉得该做就做,事后需要了补程序就完了。
袁崇焕刚到前线时候,就因为认为一军校违反军法直接把他杀了,因此被孙承宗批评教育。孙明白,在大明,理论上的权力并不是实际上的全部权力。但袁崇焕显然没有真正悟透孙老师的教导,随着地位变高,权力变大,他这种风格也越来越重。这种风格会让他在前线一线将士中威信高,觉得这领导有眼光有魄力;但实际上是一种看满朝君臣都类似于你们是傻逼,不用听你们的,我做完报备一下就行了(虽然这个看法基本没错)。
所以袁崇焕是熊廷弼之后最合适的抵御清军的人。但是,用好袁崇焕对皇帝能力和魄力要求更大。整个明朝,除了洪武、永乐,加上半个景泰,别的很难相信能持续用好袁。整个明末清初各方势力全部领导中,能驾驭住袁的可能只有个皇太极了。
卢象升军事能力非常一般,擅长是政治治理。卢的天雄军被很多人吹,但其实并没有拿出手的硬仗战绩,包括后来在河南参与镇压农民起义,用的核心兵力也是借调来的关宁军。但是卢治理能力太强,他治理地方,实际才是对农民起义的釜底抽薪。毕竟封建时代,有个青天大老爷,能好好过日子,谁愿意造反。后来贾庄之战,到了穷途末路时候,老百姓还来支持他,就是他人格魅力和做官操守的体现。这种人属于明代焦裕禄那种。
所以卢象升是没法抵御清军的,军事能力不足加上性格过于嫉恶如仇、缺乏变通,让他抵御只能白白送死。这种人适合做好后方治理工作,源源不断给帝国造血。
孙传庭属于军政双优型,什么都会。不过孙对清军作战太少了,只有戊寅之变后半段,不好判断价值怎样。不过从孙传庭在戊寅之变后期能宁可下诏狱,也坚持不跟清军打大仗来看,孙具备作为名将的务实特点。如果放在对清前线,至少也能有很大作为。
孙传庭懂军事,在军中威信高,能控制住一线将士,又特别听话。这是他在明末显得最好用的原因。但他的缺点也是太听话了,关键时候没有抗命的勇气。或者说在他价值观里,抗命就压根不是可选项。而明末这个情况下,不抗命就注定要不得好死(当然抗命也可能不得好死)。
孙传庭属于只要皇帝还行,就可能为抵御内忧外患做出很大价值的人。但如果皇帝不行,他的听话性格会放大问题。不过必须得说,孙这种人确实是封建时代最好用的臣子,在听话和能干上折中最佳点,他很多风格都太类似后世曾国藩了,但凡是咸丰、慈禧这样的领导,都可能让他发挥巨大作用。
洪承畴是体现出战略最优秀者。这倒不是说他战略能力一定强于上述人,而是他降清后,有了更好平台,所以全面体现出战略能力了。清军入关后,不管对顺还是对南明,几乎都完全采用洪承畴的战略,历史也证明他的战略水平确实做到了时代最强,清朝入关后的统一战争,洪几乎首功。
在明朝时候,洪承畴单是一个松锦大战,已经足够体现自己战略战术上的过人之处了。能在已经敌强我弱如此严重情况下,还能撑两年,而且险些把清军撑到撤军,已经说明其战略水平之高。
但洪承畴的问题恰恰也是性格上本质是利己主义者。他不会为了大明前途自己担风险,所以如果觉得朝廷催的太狠,不全军出击自己可能有风险的话,他就会选择放弃原则听话。被抓后也很利索的投降。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性格其实是绝大部分人的特点。你不能总要求人非得为了公事宁可个人承担风险,如何做到提供合适平台,让人发挥能力时候获得的是合理认可和保护,这才是用好人才的根本方式。后来多尔衮、顺治都找到了使用洪承畴的正确方法,给了他远大于在明朝时候的管辖范围和自主权,洪也给了相应的回报。
所以要想用洪承畴抵御清军是可能的,但皇帝水平起码需要是顺治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