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金庸武侠小说的时候,只觉得都是一些虚构的天马行空之作。直到长大才赫然发现,金庸书中不乏有一些玄幻神奇的设定,但却真实地映射了人与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好比《倚天屠龙记》里的殷素素,她在冰火岛上数次被谢逊所辱,可回了中土之后,殷素素却宁死也不愿吐露谢逊的下落。
在《倚天屠龙记》的开篇,金庸花费大量的笔墨描写张翠山和殷素素的爱恨纠葛。由于金庸对他们二人刻画得极其详细,许多读者都误以为他们才是倚天的男女主角。
不过,张翠山和殷素素在冰火岛上的故事确实引人入胜,这一对情侣不仅要在冰天雪地里苟延残喘,还要时时刻刻提防势如疯虎的谢逊。
原来谢逊早年修炼七伤拳弄伤了心脉,每到刮风下雨之时就会兽性大发。张翠山的轻功很高,尚能招架得住,但殷素素终究是一介女流,如何能抵挡得住?
书中是这么写的,张翠山睡到半夜,忽听得殷素素大声尖叫:“放开我,放开我。”张翠山一跃而起,在冰山的闪光之下,只见谢逊双臂抱住了殷素素,口中荷荷的,发出野兽的声音。
如果说此时的谢逊丧失了理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还情有可原,可当张翠山准备出手制止谢逊之时,谢逊却如此说道:“我见这姑娘生得美貌,今日便要占她身子,就算你是她丈夫,也给我站在一旁,乘乖的瞧着。你再多说一句话,我一掌先击你下冰山去!”
谢逊口出狂言,殷素素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尽管张翠山最后以命相搏守卫了殷素素的清白之身,但没过多久,谢逊卷土重来,再次将魔爪伸向了殷素素。书中是这么写的,谢逊突然大叫一声一把抱住殷素素,嘴里喊道:“我挤死你,我挤死你!”
让人费解的是,十年之后,张翠山带着殷素素离开冰火岛重返中土,在群雄的逼迫之下,殷素素不但没有说出谢逊的下落,还跟着张翠山自刎而死。
那时张翠山之子张无忌正好十岁,为了张无忌的未来,张翠山夫妇决定返回中土。但张翠山夫妇哪里会想得到,他们刚踏上中原,就遭来了各门各派的逼迫。
原来成昆当年害得谢逊家破人亡,谢逊为了嫁祸成昆不惜假借成昆之名滥杀无辜,却因为纸包不住火,终究被各门各派识破。
此时谢逊的手里不知沾满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因此当张翠三夫妇返回中原之后,少林、峨眉、昆仑、华山等门派齐聚武当,表面上是替张三丰祝寿,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殷素素很聪明,她试图用一句“谢逊早死了”将这件事搪塞过去,岂知少年张无忌童言无忌,居然哭着喊道:“义父没有死,义父没有死!”
随着张无忌的口无遮拦,群雄一下子恍然大悟,当即明白谢逊尚在人间,还成了张无忌的义父、殷素素的结拜大哥。
照理来说,殷素素当年会和谢逊义结金兰或许有些虚情假意,毕竟谢逊的武功太高,只要和谢逊结拜,那张无忌自然就成了谢逊的义子,有了这些关系,殷素素一家就能安然无恙地待在冰火岛上。
随着殷素素返回中原,她已经脱离了谢逊的魔爪,加之谢逊三番五次欺辱自己,殷素素完全可以在群雄的逼迫之下说出谢逊的下落,一来一雪前耻,二来成功转移矛盾,为自己开脱罪名。
可殷素素居然狠狠打了张无忌一个耳光,还宁死不说谢逊的下落。这样的剧情架构,是否有些违背了常理?
其实,初读金庸小说的我们还是一个个懵懂的少年,哪知金庸的言外之意?好比我们在阅读《神雕侠侣》的时候也被一个同样的问题困扰。那时小龙女被点了穴位无法动弹,最终被全真教的尹志平趁虚而入,夺走了宝贵的贞洁。
大半年过后,小龙女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小龙女不但没有击杀尹志平,还在重阳宫对杨过说道:“过儿,我那日给欧阳锋点中穴道,动弹不得,清白为此人玷污,纵然伤愈,也不能跟你成婚了。但他……但他舍命救我,你也别再难为他。总之,是我命苦。”
此时的杨过练成了玄铁剑法,接连挫败了金轮法王和全真七子。只要小龙女点个头,杨过的玄铁重剑必能将尹志平大卸八块。然而小龙女为何对杨过说出了“别再难为他”这句话?
年少的我们当然看不懂了,直到我们在历经了生活的磨难之后重新翻阅原著,这才领悟了金庸的良苦用心。
原来小龙女当时把尹志平当成了杨过,因此在终南山的草地上是心神俱醉,只盼二人合而为一。
其次,小龙女和蒙古三杰大打出手之时,金轮法王突然发动偷袭,也是尹志平挺身而出,用他的血肉之躯替小龙女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对于小龙女而言,尹志平不仅救了自己一命,还是生命中第一个让自己销魂蚀骨的男人,因此小龙女会对杨过说出那样的话就变得情有可言了。
反观殷素素,虽然她在冰火岛上数次被谢逊所辱、虽然她和谢逊结拜是出于其他一些目的,但随着张无忌的出生,谢逊却真情流露,不仅把张无忌当成亲生儿子,还比殷素素更疼爱张无忌。
加之殷素素、张翠山和谢逊结拜之后在冰火岛生活了10年,这10年里,三人同甘共苦、风雨同舟,早就成了患难与共的一家人。
如此一来,就能明白殷素素曾被谢逊欺辱过,但自始至终不愿吐露谢逊的下落。
金庸塑造人物实是功力深厚,看似写的是虚拟的人物角色,却将人性的复杂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看完之后不由得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