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豫北的群山之间,有一处被白雪覆盖的秘境,它不似北方那些声名远扬的滑雪胜地,却有着一种静谧而纯粹的美。这里,是河南滑雪选手曹天晴的“主场”。每当冬季来临,她便如候鸟般归来,在熟悉的雪道上划出第一道弧线。而今年的跨年,对她而言,多了一份别样的温度——家人悄悄来到赛场,只为在零点前,给她一个拥抱。
滑雪,这项看似“高冷”的运动,在河南并不常见。没有崇山峻岭的天然落差,也没有经年不化的积雪,但曹天晴却在这里,用一块人工造雪的雪场,种下了自己的“冰雪梦”。很多人以为,滑雪只是“从上往下滑”的简单重复,却不知,每一次转弯、每一次起跳,都是对身体与心理的双重雕刻。雪板的长度、雪蜡的硬度、雪温的变化,甚至风速的细微差异,都会影响一条滑行的轨迹。就像人生,看似平顺的直线,其实藏着无数需要即时判断的“雪况”。
曹天晴第一次站上雪板,是八岁。那天,父亲把她的雪鞋扣得有些紧,她嘟囔着“脚疼”,父亲却笑着说:“先学会摔,才知道怎么站。”后来,这句话成了她整个少年时代的注脚。人工雪场造雪周期短,雪质偏硬,摔上去比天然雪疼得多。膝盖淤青、手腕扭伤、尾骨骨裂……这些在旁人听来触目惊心的词,对她只是“训练日志”里轻描淡写的“今日备注”。她说,滑雪教会她的第一件事,不是如何飞得多高,而是如何在不完美的雪面上,找到自己的重心。
真正让曹天晴“出圈”的,是去年冬天的一段视频:她在夜场训练,灯光把雪道照成一条银色的河流,她戴着外婆织的毛线帽,帽尖坠着一颗红球,随着跳跃的节奏一颠一颠。视频下方,最高赞的评论是:“原来竞技体育也可以这么暖。”那一刻,人们忽然意识到,运动员不是只活在成绩单里,他们也会在零下十五度的夜里,因为一顶手工毛线帽而笑得像个孩子。
今年跨年,队里原本安排封闭式集训,家属不探视。父母没告诉她,带着外婆蒸的枣花馍,开了六小时车,躲在观众席最后一排。那天,曹天晴参加的是队内测试赛,她要完成一个之前总失败的“反脚外转900”。出发台前,她深呼吸,抬头望见夜空里零星炸开的烟火,忽然想起外婆说过:“饺子出锅前,要往锅里点三次凉水,才能让皮儿筋道,人也一样,遇到坎儿,就缓一缓。”她压了压雪镜,起跳、转体、抓板、落地——雪板切出一道干净的弧线,像有人在雪地上写了一个无声的“好”。
冲过终点,她听见有人喊她小名“晴晴”。回头,父母站在护栏外,父亲举着还冒热气的枣花馍,母亲一边录像一边抹眼泪。那一刻,她没有像电视里那样冲上去拥抱,而是把雪板一扔,整个人陷进雪堆里,仰面朝天,笑得比任何一次夺冠都放肆。后来,她在日记里写:“原来最顶级的幸福,不是把国旗披在身上,而是把家的味道揣进胸口,再滑一段夜雪,风都是甜的。”
滑雪到底带给人什么?对曹天晴而言,是“在速度里学会慢下来”。雪板高速下滑时,世界会变成一帧帧静止的电影,她得以在0.3秒的腾空里,看清自己掌心的纹路,想起外婆把枣核雕成小船的模样,想起父亲在雪场边搓着手等她收工,想起母亲把冻疮膏塞进她背包最外侧的小口袋。那些看似与竞技无关的细枝末节,反而成了她空中转体的“轴心”——只要想起它们,身体就能在失重里找到支点。
很多人以为,运动员的“大心脏”是天生。曹天晴却分享过一个“小秘密”:每次比赛前夜,她都会给外婆打电话,让老人在电话那头数“一、二、三、四、五……”她就跟着节奏调呼吸。外婆不懂900度转体,却懂得“人心稳了,身子才不会晃”。于是,在相隔数百公里的两个屋檐下,一个白发老人对着昏黄灯泡小声数数,一个扎马尾的姑娘在宿舍床上同步吐纳——那是她们最私密的“赛前训练”。
跨年夜里,雪场零点熄灯。父母把枣花馍掰成三份,父亲那份最大,母亲那份最圆,曹天晴那份却嵌着一颗最红的枣。雪场的风停了,远处村庄有零星的鞭炮声,像给夜空挠痒痒。三口人蹲在雪道边,呼出的白气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曹天晴忽然说:“等我以后不滑了,就回来开个小小的滑雪课,只教三件事——怎么摔得漂亮,怎么在雪里找家的味道,怎么把一颗枣核雕成船。”父亲笑她“傻”,母亲却点头:“那我们就坐在雪场边,卖热豆浆,五毛钱一杯,不许涨价。”
故事讲到这里,或许你会问:滑雪离我们普通人有多远?其实,它不过是一段可以在雪面上“慢下来”的人生。不需要900度转体,也不必有国旗披身,只要给自己一次“摔倒”的机会,一次在寒风里听见心跳的机会,一次在零点前与家人分食一颗红枣的机会。就像曹天晴说的:“雪道尽头,不一定有奖牌,但一定有等你的人。”下一次,当你路过一处不大的雪场,看见戴毛线帽的姑娘在练习“反脚外转”,不妨停下来,听一听雪板刮过地面的声音——那是有人在用速度,向生活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