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城市里工作久了,生活久了,就想到外面去看看,看看山水。不管是跟着旅行团旅游还是自驾游,都可以去看山水。摒除了旅行团的广告忽悠,似乎看山水有着一定的意义。
城市化进程完成以后,很多人进入城市居住,时间久了就觉得城市生活千篇一律,城市里的街道楼房总是那么规规矩矩,没有太多的活气。城市里的污染照样有些严重,需要到城市以外去透透气,看看山水,回归自然。人本来是自然人,人类社会形成以后,才被社会规则驯化,逐渐变为社会人。人类身上的很多自然本性逐渐消失,代之以外在的器物。有了汽车、火车,人类奔跑的能力逐渐消失;有了自行车,人类走路的能力也逐渐弱化;有了计算机,人类计算的能力逐渐弱化;有了市场化的买卖,人类自己获取食物、获取衣服原料的能力逐渐消失。人类成了社会上的打工者,也成了被社会规则驯化的面目模糊的人。很多人的个性逐渐消弥在重复的日常生活中,甚至感觉变成了机器人,重复每天的工作和生活,没有太多的新意。哪怕很多人都拿着手机,随时随地接受新的资讯,也并不是感觉那么自由,总是觉得变成了社会这座日夜轰鸣的大机器上的螺丝钉,随时可能坏掉,随时可能被替换。
并非人们具备很强大的忧患意识,也并非人们天生会焦虑,而是社会给予人们一定的不安全感,甚至让人们产生焦虑。我们需要到自然中陶冶身心,去看看山水,去感受外界新鲜的空气。人本来就是自然中的动物,居住在钢筋水泥架构的城市,会失掉很多本性,也变得格外柔顺,却往往失掉了本心,也不能和自然亲近。工作和生活一段时间之后,很多人就要到外面去旅游,尤其要到有山有水的地方去爬山,哪怕非常累,也呼吸了山中的新鲜空气,在山中可以肆意奔跑、呐喊,可以从山顶往下扔石头,看看高耸入云的山峰以及山峰间的山岚雾霭,感觉精神爽朗,甚至流连忘返。看看大江、大河、大海,甚至到里面去游泳,会感受水流的力量,感受“逝者如斯夫”的哲理。山水成了人主观意识的对应物。在看山水的过程中,人把自身的主观情感投入到山水上面,甚至化身为山水,也就暂时放下了所有的烦恼和忧虑,变得快乐、积极向上了。
陶渊明写《归园田居》(其一):“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他似乎发现了人的本性,早就辞官不做,躬耕田园。看看山水就觉得返归于自然,获得了人性的极大自由。他的田园诗写出了人们共同的情感,也营造了优美的田园意境。虽然现实并不像他写的那么美,他也因为种地种不出粮食,经常接受亲朋好友的救济,最终在贫病交加中死去,但他营造的田园诗的意境却是优美的,也是值得流传后世的。现在的人没有陶渊明那样的高风格,总是不遗余力地追求名利,在追求的过程中总是会感到身心疲惫。因为名利并不是人天生具有的,在追求的过程中要付出很大的心力,甚至要付出很大的财力。能求到,当然是好的;求不到,就算是悲剧了。不管求到还是求不到的人,都要经历人生的一番苦痛。而人生也是有限的,需要人在有限的人生中获得快乐,获得幸福感。倘若一辈子追求名利,却没有看过山水,没有陶冶性情,就会成为非常悲哀的人。
人本来属于自然的,在被社会驯化之后,会逐渐失去和自然亲近的机会。当有了一定的闲暇时间,有了一些钱之后,就可以去看山水了。把自己投入到山山水水之中,会发现整个人都变了。以前悲观的变得乐观了;以前忧虑的变得豁达了;以前纠缠于人际关系之中不能自拔,看山水之后跳出了纷繁的争斗圈子,变得自然了;以前感觉工作和生活千篇一律,已经厌倦了,看山水之后,回来工作和生活,觉得处处充满新鲜感。看似山水改变了人,其实是人在看山水的过程中改变了自己。宋代禅宗大师青原行思有三境界之说:第一重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重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重境界“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第一重境界是用眼睛来解读,是人类最直接的情感体验。第二重境界就是用人的经验来判断的山水,并不是原原本本的山水。就好像这个世界越来越复杂,根本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第三重境界,就是经过一番思考之后返璞归真,回到了原来的山水。就好像人生,人们尝遍世间冷暖,才会返璞归真。倘若只是停留在第一重境界或第二重境界,就只能说明这个人执迷不悟。
人生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如山水简简单单的存在,简简单单的在那里,等着很多人去看。与其说人看山水,不如说人在看山水的过程中看到了真实的自己。看山水的意义似乎就在于此,需要看山水的人认真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