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夜深人静时,我的大脑里经常搜寻着钢城的人和事。在泛着嫩绿的浅夏时光里,打开记忆的闸门,水钢巴西的往事像流水一样,倾泻而出。仿佛时光不曾被打扰,仿佛童年就在某个角落里。一个让你想对着它道一句早安晚安并回报你一个唇角轻抿微笑的地方,它就是养育我长大的水钢巴西。多少个冬夏春秋的轮回,社会经历了多少次的变新改革。在我的心里,水钢巴西依然还是原来的模样。
每每提及水钢巴西,那些至今健在的三线老人们都会激动的诉说着,说着说着,又不言语了,长时间低头沉默不语,如果继续追问,老人们往往会叹着气絮叨着:“原来的水钢巴西,多热闹哇!可惜了……”
择一个周末的清晨,从双水坐21路公交车来到水钢巴西。走在水钢的大街小巷,往事不停地敲打着我的心灵,诸多熟悉与亲切袭上心头,那蛰伏的心潮逐渐地上涌着。时光如梭,曾经属于那个激情岁月的三线建设,已经离我们远去,三线人流下的汗水、泪水也早已风干在历史的尘埃里。看着眼前的水钢依然在继续着它的使命,心中多了一丝窃喜。
驻足这里,虽然有些房屋明显破旧了,但街面很干净。临街的房子,一栋栋还算结实,仍有人居住。街上很静,没有喧嚣嘈杂,也少了急急匆匆赶路的人。年轻的大学生毕业后,大都逐繁华而去了。中年人呢,也举家搬到市中心去居住。留下些不愿离开的老大爷老大娘,三两成伙地聚在烧结小公园里晒着太阳、唠着闲嗑、玩扑克牌,样子看起来其乐融融、悠闲自得。
58年前,青杠林和三块田四周高山环绕,区域内沟壑纵横,茅草丛生,荆棘载途,青杠树松树成片;地无半里平,虽有小块平坦之地便为沼泽;山间仅有人马古道或羊肠小路,人烟稀少,很多地方为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和荒山野岭。
为什么这里叫水钢巴西?听三线老人们讲,三线会战人员来到青杠林林场之前,水城乡亲们称之为坝西,意为场坝以西的地方。三线建设会战人员到来,各种口音汇聚,“坝西”逐渐过渡成为“巴西”。因与南美洲国家巴西同名,当今人们常开玩笑将去巴西说成为出国;把从巴西回到住地称之从南美洲回来。
说起水钢巴西,必须说一说巴西商店。在铁路大军修建到“葡萄箐”时,水城政府在荒山野岭上建起了一座简易商店,名字就为“巴西商店”。后来,巴西商店逐渐发展,建起了门市、仓库、宿舍、厨房,并迅速组织调运各种商品把巴西商店办成了综合性的商店,提供了最早的送货上门服务。后来巴西商店从葡萄箐搬迁至水钢厂区,也成为了水钢规模最大、商品种类最齐全的商店。巴西商店的总经理姓彭,他一共养育了八个孩子,我和他家的小六妹是同学,经常去他家里玩耍。每一次见到他时,我礼貌问候:“彭伯伯好!”他笑眯眯的招呼着,手里拿着一个黑皮包,急匆匆往外面走。
毫不掩饰地说,水钢因我们这一群丫头片子而欢乐,水钢因我们而富有生机。你的爹娘讲着西北话,我的父母说着湖南话,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同化为贵州普通话。
当初,我们像农村的孩子一样,割猪草、拔兔草,帮父母干家务。闲暇时,在天高云淡的日子里,我们一群小伙伴躺在这柔软的“地毯上”嬉戏玩耍。仰望着蓝天下的白云,观察云朵的变化;趴在草地上闻那刚刚钻出土的嫩草的气息,偶尔拔下几颗嫩嫩的芽儿放在嘴里咀嚼,满嘴里散发着那芽儿和着泥土的芳香。男孩子玩弹弓、掏家雀,推铁环,上树,爬墙,在油菜花地里玩捉迷藏,让人讨嫌,把个巴西厂区搅扰的热气沸腾。女孩子跳皮筋,跳房子,踢毛键,丢手绢,织手工,乖女,持家,帮父母洗衣煮饭,让人疼爱。每当夜幕开始降临时,当大人们便成群地坐在大树下聊天、下象棋。而我们小朋友呢,有的捉迷藏、有的数星星……过着野趣般的生活,畅想在无虑的年龄。
时隔多年,童年的伙伴各奔东西,没有了联系,不知远嫁他乡的小六妹现在过得怎样?
六盘水初夏的大美风光,让我陶醉在每一个角落。徜徉于水钢的大街小巷,在迷人的风光中追忆十里钢城久远久远的过去,尤令我心醉。巴西虽小,但曾是水钢最为繁华、闹热的地方,这里相伴水钢人近半个世纪之久。当年曾是六盘水市经济与文化的中心,为许多人所向往。时光变得缓慢而慵懒,尽管夏天的天气闷热让人大汗淋漓,可却无妨我心里的安静。一个人,穿行于巴西的小巷小路,这里曾经有我最熟悉最温暖的家,这里曾经有我最要好的小伙伴,这里曾经有我童年的哭声和笑声。让人怀念的一段快乐的旧时光,我生活在这里整整20个年头。
水钢——在我心目中的记忆是永恒的,它是历史,是我的童年。我乐意把它看成是我心中的乐园,因为,钢铁是我记忆里的歌吟,巴西是我生命中难以割舍的地方……
(选自王华主编、中国华侨出版社《大美凉都——六盘水地域文化散文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