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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渡街口

作者｜万民富

原载千岛湖杂志2025年第3期

街口是我的重生之地，街口医院的医生是我的救命恩人。但由于后来我读书、工作很忙，一直都没能再去过街口，没能去街口医院看看当年救我的医生。所以心中始终有一个“街口情结”，想去街口旧地重游，去看看街口医院。

今年暑假，刚教完一届高三，学校要求我下学期继续教高三。连续四年教高三，非常疲惫。儿子在省社科院搞专著、写论文也非常疲劳。就想趁着新高三暑期休假期间，带儿子一同外出休整一下。

于是决定街口之行。

行前，在高德地图上搜寻街口的酒店。但没能搜寻到酒店，只搜寻到几家民宿。通过比较，我选定了一家叫作“壹号客栈”的民宿。于是打电话联系，并且加了民宿老板的微信。

和两年前新安江山水画廊游同样，这次我们决定还是乘船去。儿子还是很小的时候我们带他坐过轮船，他也已很多年没坐过船了。于是和船老板孙师傅联系（上次和他加了微信），约定好时间。

我们一家三口拖着拉杆箱，仍然是到客运码头等船。进了候船室，和两年前冷冷清清的场面不同，里面已有很多旅客，椅子都坐满了。

我们乘坐的仍然是“浙淳安客136号”轮船。中午十二点二十分，轮船准时抵达码头。和两年前稀稀拉拉的几个旅客不同，而是满满的一船人，一个导游举着旗子带领大家下船。看来新安江山水画廊游现在已经由以前的“小众”变成“大众”了。

等了好一会才下完客，我们马上登船。十二点三十分，轮船马上又调头准时开出，几乎是“无缝连接”。

开船后，仍然是卖纸质船票，并且仍然要撕角查票。船老板孙师傅的样貌我却有点淡忘了，凭两年前模糊的印象问了一下，恰巧就是他本人。我把我写的一本书《此情可待成追忆》送给他，里面有一篇记叙两年前我和妻子乘坐他的船游新安江山水画廊的文章《新安江山水画廊游》。他很高兴，并称我为“作家”。

我们仍然要吃“船上面”。儿子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船上面”了，也很想再饱口福。于是买了三碗面，我们每人一大碗。还买了两瓶啤酒。面的浇头由以前的豆腐丝换成了笋干，上面还盖了一个荷包蛋。我们三人吃得津津有味。我们摆开带来的水果，又在船上买了一包洽洽瓜子，边吃水果边嗑瓜子边聊天边欣赏船窗外秀丽的山光水色……

船经过原鸠口码头，看见鸠口大桥正在建设中，两台大吊车高高地翘着长长的机械臂。不到一年的时间，两边的桥墩已然浇注完毕，这也是中国“基建狂魔”的一个缩影吧。据说鸠口大桥年底即可建成通车，那时到老家就要方便多了。

下午3点，轮船驶出了浙江境内进入安徽境内，快到街口镇了。我问船老板孙师傅船在哪里停靠。孙师傅居然认识“壹号客栈”民宿老板，他说会和“壹号客栈”民宿老板联系。不一会，船就停靠在了一个小码头上。“壹号客栈”民宿老板开着一只小挂机渡轮从对岸过来接我们。这是一艘很小的渡轮，限坐三人。我们登船时船身摇晃，差点身体失去平衡掉进江里。但一看民宿老板就是一个很有经验的，赤裸着上身，黑黝黝的皮肤，看起来饱经沧桑，估计已经接过N多次了，很可靠，绝对不可能出问题。妻子和儿子都很兴奋，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小插曲。但事后想想却也有点小后怕。

只有几分钟时间，就到了。停泊，下船。民宿楼房果然如网上图片，一共有四楼，顶楼四楼临江这边还有观江景的露台。我们很想住四楼，但老板说还在装修，很遗憾，所以我们选了三楼的一间江景房标间。老板说，下楼吃晚饭时再办理入住手续即可。

一进房间，就是整个一面的大窗户。拉开窗帘，对岸青山悉入眼底，山色如黛，山顶薄薄的云雾缭绕。俯瞰江面，江面如镜，在夏日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整个江面布满细碎的涟漪，像一幅狭长的巨大的起皱的青布平铺在江面上。偶有一只小船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缓缓驶过，“哒哒”的马达声打破了江面的宁静，船后面拖着长长的波纹，久久不会散去。许久，波纹才慢慢荡漾到楼下岸边。这时，整个江面微微起伏，停泊在楼下岸边的几只小船也跟着上下起伏摇荡。

这次我们主要是为了休闲休整，所以放好行李，冲了一个澡，就拉上窗帘，睡觉。

天昏地暗蒙头睡到晚上六点多，我们才起床下到一楼吃晚饭。我办理入住手续，妻子和儿子去点菜。菜品不多，妻子和儿子点了几个蔬菜。不一会工夫，老板娘就烧好端上来了。由于当地没有菜市场，第二天的菜则要预订，老板要去淳安威坪镇采购，老板娘说可以采购到野生新鲜的石斑鱼。石斑鱼是我小时的味道，身上有一条条斑纹，小时候老家的溪里到处都是，司空见惯。小时候我们喜欢把手和脚伸进水里，就会有一群群石斑鱼聚拢过来给我们做“鱼疗”。但它们警惕性极高，反应极灵敏，动作又极迅捷。只要人们稍有动作，它们意识到危险，尾巴一摆动，便会逃之夭夭，极难捕捉。抓上来烧着吃或烤着吃，肉质都极鲜嫩。但现在由于生态环境遭到破坏，已经很少见了，成了一种稀罕物，很多年没有吃过了。于是我们预订了石斑鱼。

晚饭后我们想到周围走走，去超市买些水果。我们带的水果不多，已经在船上吃光了。但老板告诉我们，村里没有超市，只有一个小店，没有水果卖的。而且路上还有狗。狗是我最害怕的，小时候我们村里有一户猎户家里养了两只猎狗，都极凶悍，人一走近便会一起狂吠，追着人咬。我从来不敢经过他家门口，宁愿绕一大圈远路。甚至至今仍会做被那两只狗追咬的噩梦。

于是我们三人下到江边的戏水露台。这里是垂钓的绝佳之处，垂钓爱好者肯定会非常喜欢。可惜我不会垂钓，也没有一点垂钓的兴趣和爱好。

坐在椅子上，远眺江面和对岸，凉风习习，阵阵拂来，清凉无比。空气中有一股特有的淡淡的腥香味，沁人心脾，有如冰水把五脏六腑统统清洗了一遍。

这时，山顶上突然出现一弯明月，山的轮廓被映衬得特别分明。月亮缓缓移至江面上空，银辉洒落，江面上闪烁着万点碎光，像无数条白鱼在跳动。对岸黑魆魆的山影倒映在江中，天地间一片漆黑迷蒙，只有远处农家屋里的稀稀落落的几点灯光倒映在水面，闪闪烁烁的。

周围安静极了，落针可闻。只有树上晚蝉长长的嘶鸣声、江中鱼儿偶尔跃出水面声和远处隐隐传来的几声狗叫声。整个世界似乎都停滞凝固了，静谧安详，没有丝毫的城市喧嚣，仿佛回到了远古羲皇时代……

以前在此住院一个多月，都没有发现街口之美，也许那时小，还不懂得欣赏；加之大病初愈，也无力欣赏吧。于是提议以后每年都来此住两天，妻子和儿子也都赞同。

第二天，我们准备去对岸的街口医院看看，以了却我多年的夙愿。老板人很好，答应开船免费接送我们。他指着正对岸一幢三层小楼说，那就是街口医院。已经重建过了，以前是一幢二层小楼。旁边的供销社则还是以前的老房子。老板说，以前街口医院有许多是军医，医疗水平很高，附近浙江的鸠坑乡、南赋乡都有很多病人来此看病。街口供销社的商品很齐全，附近浙江的鸠坑乡、南赋乡也有很多人会来此采购。但现在街口镇政府搬到石门去了，街口医院也跟着搬到石门去了，这里只留下了一个卫生所。

妻子因为此前的经历，不敢再坐小挂机渡轮。

儿子说那就等明年鸠口大桥通车了，可以开车来，再去看看。

也好，留待明年吧。

下次见，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