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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出门,风里已经有了桂花香。这段时间约上朋友,爬山赏桂拍照发朋友圈……绝对是秋天最顶的享受。接下来社交平台又要被“在杭州你是懂生活的”刷屏了。
但你大概想不到,这种生活方式,一千年前就有人玩明白了——他们还把“出游动态”刻在了石壁上,当成“朋友圈”来发。这不只是游玩打卡,更是一段千年友谊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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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陇尽是桂花雨,一路芬芳入杭城。”每到秋天,满觉陇便飘满了桂香,成为杭人赏秋的好去处。
而在一千年前,也有一群游客,在花雨缤纷的小径上寻幽览胜,并在石屋洞内发了一条“出游动态”:“陈襄、苏颂、孙奕、黄灏、曾孝章、苏轼同游,熙宁六年二月二十一日”。
在这方题记中,出现了两位杭州“老市长”的名字,一位是人见人爱的大文豪苏东坡,另一位是发明了北宋“大国重器”水运仪象台的大科学家苏颂(字子容)。两位“苏市长”一个精通文学,一个擅长理工,不仅先后把杭州治理得井井有条,还有着堪称传奇的人生交谊:他们有着同一个祖先、同一位恩师,甚至不幸同时入狱。但最终,二人都在逆境中突围,成为中国文学史和科技史上两座不朽的丰碑。
苏颂和苏轼的交往,始于宋仁宗嘉祐年间(1056-1063)。当时苏轼和弟弟苏辙高中科举,名动京城,苏轼的父亲苏洵(字明允)带着两位即将踏入仕途的儿子,去拜访已在朝中多年的苏颂。这时苏洵50多岁,苏颂40多岁,苏轼和苏辙都是20多岁。因此,终苏轼一生,对苏颂都以“宗叔”相称。苏颂的孙子苏象先在《魏公谭训》中记载:“自明允讲宗盟之好,东坡称祖父为宗叔。”苏轼在苏颂逝世后所写的祭文《荐苏子容公德疏》中深情地回忆道:“伏以自昔先君以来,尝讲宗盟之好。俯仰之间,四十余年。”
图片/西溪湿地
既然说“宗盟之好”,那两家到底有何渊源呢?根据苏氏族谱记载,苏氏远祖可追溯到上古时期的高阳氏。汉武帝时期,苏氏子孙苏建跟随卫青大将军出征匈奴,战功卓著,被封平陵侯。而苏建,正是“苏武牧羊”的主角苏武(字子卿)的父亲。因此,苏颂才在写给苏轼的诗中写道:“源流同是子卿孙”。到了唐朝初年,“文章四友”之一的宰相苏味道被贬眉州,成为眉山苏氏的先祖。唐末,隰州刺史苏益迁居福建,创立芦山堂(在今厦门同安),于是有了芦山苏氏。
摄影/江湖飞
总之,两家虽分居蜀闽两地,却源出一祖,这份“宗盟之好”,自属情理之中。
熙宁年间,苏轼和苏颂在杭州的山水之间以诗文唱和,结下了深厚友谊。
摄影/楼航
熙宁二年(1069年),正值朝中为王安石变法吵得不可开交之时,王安石的学生、秀州判官李定来到京城,声称青苗法“民便之,无不喜者”。这正好迎合了宋神宗和王安石的主张。因此,宋神宗想把李定提拔到朝中担任要职,让时任知制诰的苏颂起草任命诏书。但苏颂和他的两名同事认为李定并无过人之处,且这等越级提拔之事前所未有,严重违背正常程序,遂多次“封还词头”——拒不起草。最终,苏颂和他的同事们被集体罢官。
一年多后,苏颂出知婺州(今浙江金华)。熙宁四年(1071年),苏轼也因反对新法而到杭州担任通判。于是二人得以多次在杭州相聚。二人游览湖山,以诗歌酬和。苏颂记述当时情景:“唱酬嘉句如连珠,况复同好相应呼”。也正是在这一时期,二人在石屋洞留下了开头那方摩崖石刻。
摄影/潘孝峰
苏轼在熙宁七年(1074年)离开杭州,而苏颂则在熙宁九年(1076年)到杭州担任知州。苏颂知杭期间,曾以竹管引水之法,将凤凰山上的泉水引入城中供居民使用。巧合的是,二十年后苏轼被贬岭南时,也采用了相同办法引泉入城,惠及广州百姓。不知这两套“自来水工程”,是否得自二人在杭州交游时所碰撞出的灵感呢?
元丰二年(1079年),“乌台诗案”爆发,苏轼被捕入狱,而这场冤狱的始作俑者,正是当初那位导致苏颂被罢官的李定!更令人感慨的是,苏轼入狱之后不久,苏颂也被诬告,二人的牢房只有一墙之隔。苏颂写诗记录狱中见闻,提到苏轼的悲惨遭遇:“却怜比户吴兴守,诟辱通宵不忍闻”。苏颂还表达了对二人早日脱困的期待——“他日得归江海去,相期来访蒜山东。”
这是二苏一生中的至暗时刻。但逆境中,正酝酿着一场伟大的突围。
宋哲宗刚即位的元祐年间,二苏均在京城任职。元祐三年(1088年)十二月,苏颂主持建成了中国历史上最为复杂的天文仪器——水运仪象台。这座高达10米多的庞然大物,具备观测、演示和报时三大功能,由水力驱动,自动运行,不假人力,是中国古代天文仪器的巅峰之作,被英国科技史家李约瑟和普赖斯等人认为对西方机械钟的发明产生了重要影响。
现代复原的水运仪象台(现存厦门同安)
水运仪象台建成后,苏颂逐渐升迁到宰相。
元祐四年(1089年),苏轼出知杭州,“还来一醉西湖雨,不见跳珠十五年。”二度来杭,湖山依旧,只是世事变幻,当初旧友,再难相聚了。
摄影/潘孝峰
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苏颂于润州逝世,享年82岁。这时的苏轼正在从海南岛北返的路上。长期的贬谪和舟车劳顿使他身患重病,无法亲往吊唁,遂派三子苏过前去吊丧,并请僧人为苏颂诵经祈福。
在祭文中,苏轼写道:伏以自昔先君以来,尝讲宗盟之好。俯仰之间,四十余年。在熙宁初,陪公文德殿下,已为三舍人之冠: 及元祐际,缀公迩英阁前,又为五学士之首。 虽凌厉高躅,不敢言同,而出处大概,无甚相愧。散缘薄物,以荐一哀,伏惟三宝证明。云云。
摄影/陈曦
一个多月后,苏轼病逝于常州。一位科技巨星,一位文学泰斗,相继陨落。然而,在两位先生命运交汇的杭州,他们的生命从未消逝,而是融进了钱塘江水,武林山川,在一方方石刻中等待着与我们展开一场跨越千年的对话。
或许
人生未必都有戏剧般的大起大落
但一份沉淀了多年的友情
本身就是最动人的史诗
那个与你分享了无数个春秋
见过彼此得意与失意的人
正是你平凡世界里
最璀璨的星辰
这几天,你闻到桂花香了吗
你最想和谁一起赏桂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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