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兵家圣典的“三十六计”,其精妙绝伦的计谋让无数谋士沉醉其中,恨不能将其尽显世间,而在《三国演义》我们可以找到各种计谋的展现。《三国演义》第九十五回“空城计”一节在精彩展现诸葛亮神机妙算的同时,也嘲笑了司马懿的“多疑近乎愚”(实为大智若愚)。如果看官朋友晓得“围点打援”、“久围不打自亡”、“擒贼擒王”等古代军事常识,就会对大军事家司马懿的反常做法产生合理怀疑。毕竟按当时的情形,司马懿怎么也不该错失除掉诸葛亮的如此良机。我们先分析一下当时战场形势。
街亭失守,蜀军战略上处于被动,天水、南安、安定三郡不保,诸葛亮分头通知三郡官民撤退汉中,军队分头撤退至汉中陇南方向重新部署,同时,将天水本地人姜维将军老母迁移汉中安置。蜀军这些大规模大范围的战略动向,魏军一探便知,司马懿洞若观火不可能不知道。而且蜀军主力南撤,魏军即将占据陇上三郡,诸葛亮临时据守的西城县变成双方拉锯战的前沿孤城,诸葛亮仅有两千五百人马,司马懿率十五万精兵而来,魏军粮草供应、兵力后援和进退交通条件均优于蜀军,司马懿可以采取“围点打援”,或者“久围不打自亡”的常规战法,困死诸葛亮及其残部,歼灭其援军,这场仗无论怎么打都是赢得,但是司马懿却“败”了。
书中说,司马懿已经看到城头上焚香抚琴的诸葛亮,按照“擒贼擒王”的军事常识,司马懿可以在西城县对诸葛亮实施“斩首行动”,至少应该采取“围而不打”的稳健战法。如果将诸葛亮换到司马懿的位置,诸葛亮必定围死司马懿。司马懿撤走后,诸葛亮拍掌大笑道:“吾若为司马懿,必不便退也。”如此浅显的道理,诸葛亮懂得,司马懿也懂得。如果司马懿“斩首”成功,蜀军群龙无首,必定溃败,蜀国速亡。如果蜀国灭亡,魏军即可乘胜顺江而下,击败东吴,统一全国。这一点才智与诸葛亮齐名的司马懿一定知道,但他依然放弃了。
司马懿最终的选择是退军,为什么?我们得知道司马懿不但是杰出的军事家,而且是历尽沧桑,久经考验的老练的政治家,作为一个政治家他不会犯常识性军事策略错误,更不会犯“兔死狗烹”的战略性政治错误。在孙刘联盟瓦解后,蜀吴两家的势力江河日下,除了骚扰型佯攻和一般的边界冲突,根本无法战胜司马懿、曹真、张郃大军。
再说刘备白帝城托孤,诸葛亮明知不可为而为,辅佐阿斗,苦撑危局。江东孙吴,偏安一隅,二十多年无所作为。孙权在继承人问题上反复无常,导致群下党争,朝局不稳,国事日非。当魏军占领陇上时,曹魏已占据八成天下,三分归一,大势所趋。这一切都被司马懿看在眼里,作为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分析时下形势是基本,着眼未来才是关键。
魏主曹睿虽为一时英主,但远不及其祖父的雄才大略,上台不久便大兴土木,耽于享乐,消耗大量人力物力,影响了农业生产。曹家第四代比第三代才智更差,且体弱多病,八年内竟接连夭折三位皇子,一位养子,不得已,曹睿以养子曹芳为储君。虽说曹睿机警聪明,深沉果断,曹操在位时就对其颇为喜爱,但其不如其祖父、父亲那样广纳贤才,知人善任。曹操曹丕先后任用的钟繇、陈群、曹真、曹休、华歆、王朗、张郃等文臣武将渐入暮年,慢慢老去,除去司马家的人。朝中可用之人太少了。
与此同时司马懿父子及其军事集团的政治军事实力与日俱增,却饱受曹氏家族猜忌,司马懿屡次被借故削夺军权。如果灭掉蜀吴,司马氏家族必遭“兔死狗烹”厄运。为了自保,为了一代更比一代强的子孙们将来取曹魏而代之,司马懿必须韬光养晦,装糊涂卖傻,留敌自存,纵敌自活,在“运动空战”和“游而不击”中保存实力,扩充势力,等待精明强干的儿孙辈羽翼丰满,所以明知道“空城计”时可以轻易铲除诸葛亮,获取无上荣耀,但是他忍住了,对司马懿来说能打他也不敢打,不是害怕诸葛亮,而是怕没有敌人后会面临曹家的清算。
改变命运,需要运作。对于伟大的战略家而言,有些胜利是在忍耐中熬出来的,有些机遇是在耐心等待中运作来的。从街亭之战到五丈原之战,司马懿从长计议,明知可为而不为,待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之时,三分归晋,已势不可挡。与卧龙凤雏齐名的司马懿,目光怎能短浅,放弃一棵小树,赢来的却是一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