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八年夏至刚过,乾隆皇帝给礼部下发了一道谕旨,命该部官员“加意照看”出使清朝的苏禄国使臣,并特意关照要“多给冰水及解暑药物,并遣医人不时看视”。注意,此时才是夏至刚过的农历五月。
3天以后,乾隆皇帝又对刑部官员下发一道谕旨,命该部官员迅速审理在京关押的轻型罪犯,“查明情节,或应释放、或应减等,即速分别请旨完结”;对重罪人犯,也要“添盖蓆棚,给予冰汤药饵,无致病暍”。
六月初一,乾隆皇帝对礼部官员再次下发谕旨,命其“即速虔诚祈祷”;命时任九门提督舒赫德为九门内外守将“预备冰水药物。以防病暍”并以城门为计算单位,给予一千两至两千两的“高温费”。
数日之后,乾隆皇帝对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等地督抚发出明诏,要求他们精心抚恤辖区内“竟有病暍,或至伤损”的民众,甚至给予了动用“存公银两”的特权。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今岁夏至以后,天气炎热,甚于往年,以致人民病暍者多”。
乾隆八年之夏至以后便开始的大范围酷暑,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气温究竟有多热,才会被清朝官方文献占用如此大的篇幅来记载,才会让乾隆皇帝前后发出数道谕旨予以防暑指示?
命该管部门祭祀祈祷以后,酷热未消,一向自负的乾隆皇帝竟然发出了一道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谕旨。《清实录·高宗实录》有载:
乾隆八年。六月。丙辰。谕、京师自五月杪以来。天气亢旱。且溽暑炎蒸。甚于往岁。明系上天垂象以示儆。朕夙夜忧惕。莫释于怀。皆因朕躬之阙失。或用人行政之失宜。
也就是说,乾隆皇帝甚至将“今岁蒸暑倍常”的原因,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认为是自己“朕躬之阙失、用人行政之失宜”才招来的上天惩罚。好在,这次酷暑在六月份达到温度峰值后再未继续上升,要不然乾隆皇帝必定会发出《罪己诏》,以谢罪于天下苍生,以“感召天和,潜消沴戾”。
在诸多历史文献和相关观测数据记载的支持下,后世学者对当时的气温有过较为精准的计算,认为乾隆八年六月下旬的平均气温始终保持在40℃以上,最高温度应该达到了历史罕见的44℃。44℃是什么概念?气象学上把日最高气温超过35℃的天气称为高温天气,从乾隆八年到现在,这一高温记录始终都未被打破。
在严重缺乏有效降温手段的乾隆年间,如此高温无疑就是一场无法预见、无法应对更无处可躲的灾难,于是“土石皆焦,桅顶流金,人多热死”;于是“薰热难当,炎如火灼,人多渴死”;于是,“道路行人多有毙者,京师热毙者更甚”。根据当时的官方记录,仅在六月下旬的10天之内,仅京师城垣和近郊因为酷热而死亡的人数就多达11000多人。
面对如此恶劣的高温天下,一向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乾隆皇帝,除了接连发布谕旨做出收效甚微的高温应对指示外,竟也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六月中旬,乾隆皇帝在时任直隶总督高斌的奏折中,既无可奈何又满怀对上天敬畏的做出批复:
大田现望泽孔殷。且京师旱暵特甚。病暍者多。此皆朕不德。小民其何辜耶。朕别无他谕。想卿同此心。唯有望上天早赐惠一日。即早解一日之忧耳。
能把乾隆皇帝逼到如此程度,可见乾隆八年号称“历史上最热夏天”,当属实至名归。
参考文献:《清实录·高宗实录》、《清史稿·灾异志》、《中国灾害通史·清代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