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配得上“老谋深算”这个评价的。
她理性、克制,懂人性,更懂政治。
太后不动声色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果断刚毅的心,这一点就连回宫后“狠而无心”的甄嬛都要逊色三分。
这种果断刚毅的特质,最有代表性地体现在她对两个儿子的态度上:
带着大儿子争皇位,连亲生的小儿子也算成敌手;
大儿子夺位成功后,算计利用皇帝的同时,又谨小慎微地给皇帝保驾护航。
而太后对沈眉庄的筹谋,就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
之前我就分析过,后宫那么多聪明人,为什么只有沈眉庄能拍好太后的马屁(戳这里复习)。这个分析的角度更多的是从沈眉庄的角度出发分析的,其实
这还有一个令人细思恐极的视角,那就是太后的视角。
那就是,为什么太后会接受拍马屁的沈眉庄?
要知道,太后早就修炼出了一副火眼金睛,她还能看不出眉庄是要拿她当个保护伞么。
最直接的一个原因,沈眉庄是被太后早就选中的人。
在眉庄去投靠太后之前,太后就已经在筹谋着如何用沈眉庄了。
剧情有明确的交代,殿选之后,太后第一次提起沈眉庄,是在皇帝骄纵宠幸余莺儿的时候。
余莺儿夜半高歌,引发了太后的不满。竹息是太后肚子里的蛔虫,她非常清楚太后对这“妙音娘子”的不爽,于是变相安慰她说:“这夜半高歌可不合规矩,话又说回来了,皇上忙于政务,也该有个活泼些的人伺候。”
太后听罢,只问道:“有位沈贵人?”
竹息赶紧回:“是,在选秀的时候见过,很是端庄稳重。”
太后认可:“就该这样的人才好。”
看到太后操心这种小事,竹息劝解:“六宫的事有皇后,太后颐养天年,少操心才是养生之道。”竹息的意思很明确:这是皇后那个打手在前线要做的事,就让皇后自己去解决呗,这种小事哪需要你出面解决得罪皇帝呢?
太后的回应是:“哀家就这么一个皇帝,皇帝却有这么大个后宫,她们不闹出格就好,否则总得盯着些。”
太后有自己的考量,皇帝的任性妄为,她作为相生相克的盟友,她总要出面帮皇帝兜着,不然皇帝作妖过分了,事情出了格就好不办了。
然而,太后选中沈眉庄,并不仅仅是因为沈眉庄的“端庄稳重”,最核心的原因是:皇帝不爱沈眉庄。
因为不爱,就不会纵情,就不会出格,就可以掌控。
这也是为什么太后当初明知道皇后宜休给纯元下毒却丝毫不加干涉的原因。
太后对纯元的讨厌,不仅仅是因为纯元性子太柔没有弹劾打压管理后宫的能力,更是因为皇帝深深爱着纯元,为她痴迷。
爱情,扰人心智。就如梁永安教授所说的“遇到真爱,某种意义上是重塑人心性的一个机遇”。
富贵人家最怕的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权力、财富和地位需要的是稳定和可控,而爱情是不可控的。这也是皇后和太后总担心皇帝为甄嬛转换心性的原因。
另外,太后选中沈眉庄还有更深层的考量——政治利益。
这也是最能体现太后老谋深算的地方。
殿选时,太后选中眉庄就是因为符合她长远的政治谋划。
沈眉庄的父亲是济州协领沈自山,是官位比甄远道高许多的武官。而且,眉庄是唯一一个汉军旗被封为贵人的秀女。
这里你细品,这是培植储备干部的节奏呀。
沈眉庄的端庄沉稳,对应的恰恰是嚣张跋扈的华妃。
按照太后的政治逻辑,开国功臣年羹尧虽然嚣张到功高震主的地步,但当下自然是重用,可是这种人未来肯定是要鸟尽弓藏的,那么那时候,替补人才怎么办?
所以,选沈眉庄进宫,是皇帝和太后的一种政治默契。
然而,后来太后没有料到的是,皇帝心非常狠,不仅料理了年羹尧,还要把隆科多一并弄死。
这两大开国功臣,皇帝要前后脚都给搞死。当然,皇帝搞死隆科多是带着一部分的个人仇恨和任性的,因为他不能接受他妈和隆科多的私情。
太后劝皇帝不要杀隆科多的理由就是其政治家思维的体现:
“哀家当日就跟你说过,年羹尧与隆科多是扶持皇帝登基的重臣,既然年羹尧不可留,隆科多就不能再杀,否则后人会说‘狡兔死、走狗烹’,怨皇帝过河拆桥,哀家所言,都是为了皇帝的名声啊。”所谓的名声,就是留余地。
很多人喜欢把太后劝解皇帝的说辞理解成她为老情人隆科多求情,这么理解的人,真的把太后看浅了。
太后这压根就是在为皇帝着想,虽然其中有为隆科多求情的成分,但也是考量政治利益,他俩是一个利益阵营,皇帝动隆科多,也是变相动她。
皇帝要杀隆科多的真正目的是,他想肃清利益掣肘,实现绝对的集权。因为他已经过了夺位的艰苦奋斗时期,到了守功守城谋求发展的阶段。
其实太后是同意皇帝这一点的,所以她说给隆科多一些闲职,让他功成身退即可,但皇帝非要杀,这就有点赶尽杀绝的狠毒了,不过在这一点上,皇后倒是和皇帝一毛一样。
胳膊拧不过大腿,太后只能按照皇帝的意思杀了隆科多。
但是太后是一个政治家,她的理性让她接受了,但是作为母亲,她对皇帝的无奈和失望更浓了。
所以,当皇帝不来看卧病在床的太后,反而忙于清除隆科多党羽的时候。
她眼中带泪地说:“好,好,皇帝要当个好皇帝,哀家该高兴,所以哀家也不能怪皇帝不来请安,原是哀家病得不对。”作为政治盟友,太后支持皇帝的这种行为,但作为母亲,她又感性地失望难过。
最后,太后仍然理性地选择了理性的那一面,她决定在这个时候继续给皇帝善后,她晋封沈眉庄为惠嫔。
一方面是成全沈眉庄的孝心,掩饰皇帝的薄情和狠绝,不让皇帝被诟病。
另一方面,这也是继续在为皇帝接下来的前朝人事任命的大局铺路。
年羹尧和隆科多都被搞垮了,武官还是要继续重用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所以,太后选中了沈家。
与此同时,在后宫中,这个时期皇后一人独大,缺乏制衡她的人,扶持起来沈眉庄自然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太后都盘算到了。这也是甄嬛回宫后,太后哪怕是赐酒也要名义上修复一下皇帝和眉庄的关系的目的。
她很清楚皇帝不喜欢眉庄,也清楚眉庄对皇帝的心灰意冷,但是她还是要撮合,为什么呢?政治利益使然,两人可以没有爱情,但关系不能太僵,所以要修复一下情分,也是为了启用沈自山做铺垫。
只可惜,太后没有料到回宫后的甄嬛能量那么足,加上皇后和皇帝都是那种狠毒决绝、不喜欢留后路的人,而且太后命不久矣,辛辛苦苦给皇帝和皇后分别铺的路都被糟蹋了。
太后死后,皇后一个劲地乱折腾,结果最后被甄嬛干翻;皇帝一个劲地容不下人,害怕武官功高震主,导致后期被准噶尔的摩格逼得只能和谈,甚至没有像样的将军能派到前线……
从这个角度看,也不得不替太后惋惜:皇帝皇后这两口子真的是带不动啊,带不动!
我一直都把《甄嬛传》当职场剧看,说实话,这里面如果要选一个人做老板,我会选太后。
不仅仅是因为她这种具备长远眼光的系统性生态思维,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些哲学的智慧,她一直追求的就是留有余地,给别人留余地,就是给自己留机会,所以她自己很少做狠绝不留后路的事,当然要除却她被儿子和宜休逼着去做的那些。
这种“留余地”的智慧,我觉得是很多人都缺乏的,包括我自己。
就我个人的感悟来说,不管是在职场的社交相处,还是个人的自我成长、婚姻情感生活的经营中,很多时候我们逼别人、逼自己都太狠,总想要那种“一夜看尽长安花”的痛快,但其实生活不是某个瞬间,生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应该是细水长流,是宁静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