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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8月30日,毛主席的手浮肿得像个馒头,仍然借着煤油灯微弱的火光,在陕北葭县牛官寨一个窑洞中认真地拟着电文。
这时距离党中央战略放弃延安已经五个多月了,在转战陕北的日子里,化名“李德胜”的毛主席,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他和战士们一样,常处于半饥饿状态,也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极度疲劳和长期的营养不良,让毛主席看起来特别的虚弱。
此时,刘邓大军被国民党几十万军队包围在黄河和汝河之间狭小的地带上,随时都有可能全军覆没,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毛主席察看地图毛主席忧心如焚,一连数日,几乎站在地图之前,等候着千里跃进大别山刘邓大军的消息。思量再三后,他再次提起笔给华野陈毅、粟裕发了一封加急电报:
陈、粟:
目前中心环节是在陇海南北积极行动,攻占一切薄弱据点直接援助刘邓......现在欧震、张淦、罗广文、张轸、王敬久各部均向刘邓压迫甚紧,刘邓有不能在大别山立足之势,务望严令陈、唐积极歼敌,你们立即渡河,并以全力配合刘邓......
这封电报上头毛主席重重地写了四个粗重的“A”,并署了自己的名字,其措辞是严厉的,足见此时毛主席心中的焦急。
看着主席紧皱的眉头,任弼时扶了扶眼镜,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将先前说过的话重说了一遍:“主席,华东战场压力巨大,陈、粟迟迟未动,肯定是遭遇到巨大困难,他们接到这封电报后,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正说话间,周恩来副主席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电报,面露喜色:“主席,刘、邓传来了好消息......”
毛主席急忙接过电报,电报很长,但第一句就让毛主席悬了许久的心放了下来。
各首长并报军委:
(一)我军已顺利完成渡过淮河进入大别山之任务,敌人追剿计划完全失败,今后的任务,是全心全意的、义无反顾地创建巩固大别人根据地,并与友邻兵团配合、全部控制可能点......
大家都知道,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拉开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为战略反攻的序幕。
这项任务到底有多艰难?艰难到丢弃了所有的重武器,艰难到刘邓首长都饿得脱了相,艰难到入山时12万英勇的解放军,出山时仅剩7万余名“叫花子”般的指战员。
邓小平在大别山这个冰冷的数字,让人肝肠寸断,比任何语言描述都更能反映刘邓大军在大别山付出的艰难、困苦、英勇与牺牲。
当年刘邓大军命悬一线时,是如何突破国民党几十万大军的围追堵截,成功跃进大别山的呢?为何国民党将领感叹刘邓大军犹如神助?
让我们追随邓公和刘帅的脚步,探索那场惊心动魄、彪炳史册的历史往事。
1938年1月15日,一个身材瘦小、精神矍铄的人从延安来到129师师部,代替政委张浩,几乎主揽了129师的军政工作,这个人就是八路军政治部副主任邓小平!
几日后,刘伯承从外地视察部队归来,邓小平笑眯眯地说道:“刘师长,我是不请自到,就赖在你这里了。”
刘伯承眼镜后面一只眼睛散发出睿智的光芒:“中央调张浩政委回延安治病,朱老总让我猜派谁来,我一猜就是你。”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从此,两人在一起并肩战斗,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后的1951年,他们作为统帅一支战略方面军的司令员和政委,紧密配合、长期共事达13年之久,为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作出了卓越贡献。
1947年,在刘邓大军鏖战鲁西南、连战连捷的时候,毛泽东敏锐地发现,如派遣一支部队控制住大别山,意味着西可取武汉、东可取南京,整个长江中下游地区唾手可得,这样就会打乱蒋介石的战略部署。
为此,毛主席致电刘邓:“下决心不要后方,以半个月行程,直出大别山。” 6月29日,毛主席又亲自起草了一份加有“AAA”的加急绝密电报:
“现陕北情况甚为困难,如陈(赓)、谢(富治)及刘(伯承)、邓(小平)不能在两个月以内,以有效行动调动胡宗南军一部......陕北不能支持。”
这是一着极险的棋,从西鲁南到大别山有千里之遥,前有黄泛区、汝河、淮河等天险,后有蒋介石十几万追兵,再加上正值雨季、酷暑,部队疲惫不堪,困难无法想像。
“AAA”是当时中央军委约定的表示最紧急和极秘密的电报等级,看来主席转战陕北也遇到了极大困难。接到电报后,连续作战一个月极度疲劳、亟需休整,刘、邓大军经过简单商量,马上回电中央:完全服从决定。
邓小平、刘伯承1947年8月7日黄昏,刘邓大军12万指战员静静地潜伏在黄河北岸150多公里宽的河堤附近,悄悄地等待跨越黄河。
汛期的黄河,如黄色巨龙般卷起万顷泥沙,咆哮着流入大海。蒋介石不但在这里制造了伤及89万生灵的“黄泛区”,还在黄河南岸部署了40万精兵,企图阻挡刘邓大军飞渡。
晚上10点30分,6纵18旅旅长肖永银一口吸尽手里的烟卷,抓起电话机命令:“前卫团,5分钟内到达渡点!”
梁山地界的船夫、水手们将上身脱的赤条条的,威风凛凛地站在自己的船上。这些梁山好汉的后代,艺高人胆大,都是驽船的好手,发誓要帮解放军在13分钟内渡过波涛险恶的黄河。
5分钟过后,前卫团和船夫冲入渡口,大船、小船如离弦之箭飞向黄河对岸,冒着敌军的机枪和炮火,第一艘船仅用12分钟就抵达对岸,又过7分钟以后,前卫团占领了河堤和岸上碉堡,为大军牢牢地抢下了一个渡点。
随着一声清脆的布谷鸟鸣声传来,肖永银大喜过望,急报总部,黄河北岸,千军万马以排山倒海之势冲过黄河,一夜之间,蒋介石苦心经营的黄河防线就全面崩溃。
半夜时分,国民党第4绥靖区司令刘汝明也不管打电话会扰了上官清梦,焦急地拨通了顾祝同的电话:“顾总司令,刘伯承主力部队昨晚已渡过黄河......”
“放屁!”睡眼朦胧的顾祝同大骂起来,“黄河现在正值汛期,共军是飞过去的?你被刘伯承诈糊涂了吧?”
“总座,昨夜黄河北岸轰了一夜的炮,渡点不下于40个,是刘邓大军过了黄河,千真万确!”
顾祝同手中的电话无力地掉落下来,黄河天险,共军一夜将其踩在脚下,他在想如何向老头子交待。
消息传到南京时,蒋介石正在官邸请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吃饭。当国防部作战厅长郭汝瑰把情报递给他时,他根本没想到是如此重要的情报,一边拿着象牙筷子招呼司徒雷登,一边让郭汝瑰讲。
蒋介石、宋美龄与司徒雷登郭汝瑰趴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刘邓已于昨夜渡过黄河,十几万大军已到了黄河南岸。”
这句话无异于一声惊雷,在蒋介石耳边炸响,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司徒雷登拿着蒋介石递过来的情报,惊叫起来:“这简直是惊人的事件,共军不费吹灰之力,就突破了40万大军把守的黄河防线,真是个奇迹!”
蒋介石官邸的玫瑰园里将领们如死一般寂静,他们谁也不敢接话,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宴会厅,瞬时冷落得像个坟场。
送走司徒雷登后,蒋介石马上召开军事会议,以王敬久、王仲廉两个集团军并肩作战,一定要把刘邓大军逼回黄河北岸,最好就地消灭。
蒋介石气极败坏的对手下将领喊道:“挡不住他们的进攻,我就自动下野引退,回浙江奉化,不!我到中山陵去,我去自戕!”
跨过黄河的刘邓大军,面对国民党的四面夹击,连续取得郓城、六营集大捷,国民党整编第29师、32师、55师、70师几乎全军覆没。
然而,无后方作战的艰难也显露出来,粮食、弹药无法补充,伤员无法安置,艰难渡过黄泛区后,在羊山集、济宁战斗中,二纵、三纵遭遇了敌军的顽强抵抗,损失很大,战事打成了胶着战,对刘邓大军极为不利。
8月末,再次攻打羊山集时,战斗进行得异常残酷,陈再道的二纵仅团、营级干部就伤亡47人,在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后,终于拿下了蒋介石嫡系第66师。20天来,刘邓大军歼灭敌军9个半旅,打开了进军大别山的通路。
汝河,在1:50000的地图上只是一条细线,几乎看不到,但它却是挡在刘邓大军进入大别山的倒数第二条屏障。在这里,前有国民党军在河对岸阻击,后有十几个师紧追不放,情况已经危及到随时会全军覆没的境地。
前文提到毛主席时刻关注刘邓大军的动向,着急地给陈、粟发前所未有的“AAAA”级绝密电报,就是发生在此时,毛主席命华野主动出击,策应刘邓大军渡过汝河, 以解倒悬之危。
淮海战役AAAA级电报作为部队的先遣队指挥官,18旅旅长肖永银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先勘察地形。就在先遣队累倒在汝河边大口大口地喝水时,肖永银突然听到对岸汽车鸣笛声、马匹的嘶叫声。
“不好,敌人已经从南岸堵过来了!赶紧架浮桥!”肖永银准备在敌人立足未稳时赶紧送一支部队渡河,好为全军建一个桥头堡。刘邓首长和主力马上就到,没有桥就要束手待毙了!
敌人当然也不是吃干饭的,双方都知道架桥的重要性,一番遭遇战打得极为激烈,敌军火炮、机枪全往河里面招呼,工兵们的鲜血几乎染红的汝河,英勇牺牲的战士尸体顺河而下。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桥架好被炸断,再架好,再炸断,这个情景重复了无数次,肖永银急得眼睛都在冒火,该怎么办,桥架不好,全军都完了,这一幕在肖永银30多年的记忆里,没有比此时再紧急的时候了。
突然,邓小平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情况怎么样了?”
肖永银顿时觉得一切压力都没有了,只要有刘邓首长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肖永银简单介绍了情况,参谋长李达打开地图,向刘、邓首长汇报着情况:现在前有敌85师阻击,后面敌48师、58师已与我军后卫部队交上了火,全军被压在汝河前狭小的空地上,着实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刻。
刘伯承冷峻地抬起头,看着邓小平等人,缓缓地说道:“从现在起,不管白天黑夜,不管敌人飞机大炮有多少,我们都要以进攻手段不断的冲击,从这里打开一条血路。历史决不能逆转,大军南下的战略决不改变!”
刘、邓首长决定和18旅一起走,这下可急坏了肖永银。18旅攻击通道在敌人的射程以内,实在太危险,他恳求首长从相对安全的17旅进攻方向渡河。
邓小平打断了他的话:“不要管我们,你们只管打好仗就行了!”
说完,他搀着刘伯承,跟着战士就跨上了刚架好的浮桥。刘伯承回头看了肖永银一眼,对将士们说道:“记住,狭路相逢勇者胜,进攻要勇、要猛,明白吗?”
刘邓的命令被一级一级传达,战士们高呼:“狭路相逢勇者胜,保护刘邓首长,坚决打过汝河......”
当天晚上,肖永银亲自下到营里代替营长指挥,在战士们不计生死的进攻下,终于在天亮之前,在汝河南岸打开了一条宽4公里、长5公里的通路。
肖永银渡河部队全部接到死命令:全军就一座浮桥,就一条生路,决不允许出现半点火光。
人马辎重还没过一半,敌机和照明弹就来了,敌机疯狂的向渡河部队轰炸扫射,浮桥上的人、马纷纷掉落河中,有几段浮桥被炸塌,战士们就跳入水中,用肩膀扛起门板,让部队通过。
大雷岗是我军与敌军争夺最为激烈的地方,这里是16旅尤太忠的进攻区域,为了防止指挥部被敌机一窝端了,尤太忠与政委分别在相距100米的两个地方指挥进攻。
早上5点多,尤太忠突然发现刘、邓首长到了他所在的指挥所,还没等他汇报,一发炮弹就落在指挥所一旁的墙上,尤太忠被巨大的冲击波掀了一个趔趄,他心神不定的说道:“首长,你们快离开这里吧!”
战场到处都是飞机的轰鸣声和炮弹的爆炸声,子弹比暴雨还急,双方都打红了眼,下午4时,部队全部渡过汝河。
后来,在淮海战役中被俘虏的国民党12兵团副司令吴绍周说起汝河之战,感慨万千:当时双方力量悬殊,又有汝河阻隔,空中还有飞机扫射,我想阻止你们渡河,十分有把握。
我还派了一位副师长到大雷岗村南任前敌总指挥,这位指挥官坐着吉普车到了作战地点,下车后尚未坐稳,就见眼前山崩地裂、雷霆万钧,你们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了......
全军渡过汝河后,淮河就成了挡在刘邓大军面前的最后一条天堑,平均水深19米,全军一条渡船都没有,连浮桥都架不了,如何飞渡?
敌军距后卫部队只有15公里的距离了,18旅只找到几十条船,既破又小,在敌人重重包围之前,主力部队无论如何也渡不完,难道千里跃进就要功亏一篑,十几万大军就要折戟淮河了吗?
刘、邓首长虽心急如焚,却未乱方寸,刘伯承这位军事大家,并没有全信从老乡那里得到的情报,他亲自上船,测量河水的深度。他对18旅政委李震说:“河水不深,流速不快,速架浮桥!”
刘伯承、邓小平一直站在堤上,等着工兵架浮桥。邓小平不时地抬起手腕,查看时间,时间在一秒一秒中飞逝,情况越来越紧急,再晚一会,恐怕架了浮桥也来不及了。
已渡过河的李震正在淮河南岸组织工兵全力架桥,此时手下一个团长跑过来报告,有一处浅滩可以徒涉,不用架桥。
李震不信,在哪里?你怎么知道?
团长说有一个马夫掉队了,刚从那里涉水过来。李震高兴得差点抱住团长,他急忙令人报告刘伯承。
就这样,拥挤在北岸的主力部队在李达的指挥下,分成多路纵队迅速过河,当大部队全部渡过淮河时,吴绍周的部队也紧随其后追了上来。
既然共军能过河,我们也能过。国民党部队刚到淮河中央,突然听到滚滚的波浪声由远及近,河水瞬间暴涨,巨大的浪头犹如一条银龙席卷而过,国民党过河部队瞬间被冲的无影无踪。
吴绍周吴绍周等人看着眼前的滔天巨浪,全傻了眼:这刘邓大军难道是神仙下凡吗?这也太像神话里的故事了吧,哪能这么巧呀,偏偏刘邓刚过去,上游洪水就来了。他感慨到:共产党有神灵庇佑!
从此淮河两岸就多了一个神话传说:刘邓大军为民除害,要过淮河水浅三尺。国民党军祸国殃民,只落得淮河水深三丈。
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历时20多天,行程千里,跨越黄泛区、黄河、淮河等重重天险和国民党的围追堵截,终于来到了大别山,至此,刘邓大军“直插到蒋介石心里边”!
毛主席得到刘邓大军胜利跃进大别山的消息后,说道:
“他们没有后方,物资困难,人拖瘦了,脚板跑大了,这代价必须付,因为代价是伟大的,要号召全军向他们学习......”
毛主席走到窑洞前,看着满天的星斗,夜深了,星星才更亮。困难大,背得多,刘邓就更光荣。他们的行动是英勇的行动。
刘邓大军进入大别山后,与国民党军展开了无数次残酷的战斗,他们雄踞在长江北岸,威震大江南北,与华东野战军、东北野战军在辽阔的中原大地上摆出一个大大的“品”字,为解放全中国建立了全新的战略格局......
谨以此文向邓公、刘帅致敬!向英雄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致敬!建党百年,这盛世,正如您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