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故事：灭高昌献俘观德殿，吐蕃欲娶唐公主

唐师进次柳谷，闻麹文泰已死，国中正在发丧，诸将请诸侯君集拟乘丧袭击，侯君集道：“天子因高昌无礼，特遣我辈西征，若袭人墟墓，转觉师出无名，我军此时进去，正要堂堂正正，声罪致讨，才不愧为王师哩！”遂令将士伐鼓行军进拔田城，掳男妇七千余口，又命中郎将辛獠儿为前锋，夤夜再进，击破高昌防兵，直抵都下。侯君集督军继至，把高昌都城围住。城中缒出虏使，入谒侯君集，并赍呈文书，侯君集启视，见上面写着：

得罪于天子者先王也，天罚所加身已物故。麹智盛袭位未几，惟尚书怜察！

侯君集阅毕，便语来使道：“汝嗣主若能悔过，当束手出降，待他不死。”来使奉命出营，仍缒上城去。侯君集静待一日，未见麹智盛出降，乃令军士囊土填堑，越堑猛攻。城上矢石雨下，伤毙唐军数百人，侯君集特造巢车，高约十余丈，比城头还超过数尺，得以俯瞰城中，还击矢石，城内守卒，恟惧得很。麹智盛还望西突厥来援，西突厥本与高昌协约，有急相助，至此曾发兵相救，因闻唐军大至，中道折回，害得麹智盛孤军无援，没奈何开了城门，出降军前，侯君集拘住麹智盛，复分兵略地，连下二十二城，收降八千四十六户，一万七千七百口，得地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先是高昌曾有童谣云：“高昌兵，如霜雪，唐家兵，如日月。日月照霜雪，几何自殄灭。”至麹智盛出降，谣言始验。

捷书传达长安，唐太宗欲分土设官，列置州县，魏征入谏道：“陛下即位，麹文泰就来朝谒，近因骄倨不臣，抗阻西域贡献，乃兴师往讨。麹文泰身死，天罚已申，为陛下计，应抚他人民，存他社稷，立他子嗣，威德互施，方足柔远。今若以高昌土地，视为己利，改作州县，此后须千余人镇守，数千余人往来，每年供办衣资，远离亲戚，不出十年，陇右且空，陛下终不得高昌撮粟尺帛，佐助中国，有损无益，臣窃为陛下不取哩。”当时未知殖民政策，故魏征之言如此。唐太宗不从，诏改高昌为西州，更在交河城内，建设安西都护府，留兵镇戍，召侯君集等还朝。侯君集虏高昌王麹智盛，及麹智盛之弟麹智湛等奏凯旋师。于是，唐地东至海，西至焉耆，南尽林邑，北抵大漠皆为州县。凡东西九千五百一十里，南北一万九百一十八里。侯君集等班师入都，献俘观德殿，行饮至礼，大酺三日。麹智盛兄弟，进谒唐太宗，跪伏请罪。太宗加恩赦宥，封麹智盛为左武卫将军，兼金城郡公，麹智湛为右武卫中郎将，兼天山郡公，总管侯君集以下赏赍有差。

忽有弹章上陈，劾奏侯君集私取珍宝，配没妇女，并未上闻；将士等亦有盗窃罪，侯君集不自谨饬，所以不能禁制等语。唐太宗乃令侯君集诣狱对簿。中书侍郎岑文本谏道：“高昌昏迷不道，陛下命侯君集等往讨，得指日荡平，凯旋以后，所有将帅以下，悉蒙重赏，乃未逾旬日，便至属吏，虽侯君集等自罹国法，咎有所归，但恐海内人民，疑陛下录过遗功，转致懈体。臣闻命将出师，果能克敌，贪亦应赏；若至败绩，廉亦应诛。所以，汉李广利、陈汤，晋王浚及隋韩擒虎，均负罪名，人主因他有功，统加封赏。臣又闻兵志有言，使智使勇，使贪使愚，诚因古今将帅，不能无疵，全赖人君善为器使，方得利用。陛下今日，亦应舍瑕录长，原功宥罪，令君集等再升朝列，复备驱驰，是陛下能屈法加恩，君集等亦当知过益奋了。”唐太宗乃饶侯君集之罪，释置不问。既而又有人讦告薛万均，说他私奸高昌妇女，薛万均不服，有诏令薛万均与高昌妇女对质。魏征复入谏道：“臣闻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今命大将军与亡国妇女对辩，未免有亵国体，如事果属实，原足蒙羞，语出子虚，亦足贻笑。昔秦穆公饮盗马士，楚庄王赦绝缨罪，陛下道高尧舜，顾反不若两君么？”唐太宗感悟，乃将薛万均事搁置，不复提及。

行军总管阿史那社尒（即尔字）从军西征，秋毫不取，及论功行赏，只受老弱敝旧，不及珍异，唐太宗嘉他廉慎，特赐以高昌所得宝刀，及杂彩千段。他本东突厥处罗可汗次子，率众内附，受封左骁卫大将军，得尚衡阳长公主（高祖第十三女）为驸马都尉，掌卫屯兵，至是复积功封毕国公。高昌既平，吐蕃赞普弃宗弄赞（赞普系吐蕃王号）慕唐威德，遣使入贡，且请和亲。吐蕃在吐谷浑西南，就是现今的西藏地方，源出西羌，或云为三苗遗裔，风俗与中国绝殊，自弃宗弄赞为吐蕃主，颇有智勇，威服四邻。太宗因他入贡，乃遣行人冯德遐，抚慰吐蕃。弄赞见了冯德遐，谓突厥吐谷浑，皆得尚中国公主，独吐蕃素来向隅，因请中国许婚，情愿多献金宝，冯德遐答称须归奏天子，候旨裁夺。弄赞乃更遣使臣，赍了表文，及许多珍玩，随冯德遐入朝。唐太宗阅过表文，见他意在求婚，亦不加可否。适值吐谷浑王诺曷钵，亦入觐唐廷，太宗与语吐蕃事。诺曷钵以吐蕃僻处，未识王化为词。太宗乃不许吐蕃和亲，遣还使人，使人返报弄赞，谓由吐谷浑王从中谗间，因罢婚议。弄赞大怒，即发兵击吐谷浑。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