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读者。关注我，带你走进一个不一样的文化历史世界。

这一讲我们正式进入《资治通鉴》正文，这是第7卷“秦纪二”的下半部分，“二世皇帝上”。内容起自二世皇帝元年（前209年），这一年过得很慢，因为其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当一切都被交代完毕之后，这一卷竟然就结束了。

大赦天下

第一件事，是本年度的冬十月，大赦天下。

新君即位，总会通过大赦天下来邀买人心，增加几分喜庆气氛，尤其是胡亥这种继承权来得可疑，皇位其实还坐不太稳的。回顾前面的内容，秦始皇死在上一年的七月，九月葬于骊山皇陵，而秦朝历法以十月为岁首，所以进入十月就是胡亥逾年改元的时候了。这一年，依照《史记》的记载，胡亥只是一个21岁的青年，并没有多少人生经验。

逾年改元，意味着这才是真正属于胡亥本人的第一个年份。

这个时期，年号还没有出现，否则的话，最能够体现新时代万象更新的就是全新的年号了。比如在司马光的时代，锐意改革的宋神宗驾崩之后，宋哲宗改元绍圣，“绍”的意思是“继承”，“圣”指的就是宋神宗，所以“绍圣”顾名思义，就是昭告天下，说新皇帝要继承宋神宗的遗志，把变法事业进行到底，同时向那些顽固的保守派喊话，要他们好好掂量掂量。再后来向太后去世，宋徽宗亲政，新年号叫建中靖国，涵义是：既不要极左主义，也不要极右主义，大家别再搞党争了，好好让国家安定下来吧。

年号就是最直接，最鲜明的政治口号。一般来说，越是能折腾的皇帝，越是喜欢在任期内频繁更换年号，不断给社会创造新时代、新气象，忙不迭地让历史翻篇。不难理解的是，年号这种东西并没有在宗法时代产生，而是随着秦始皇所创建的中央集权政体的不断深化，才自然而然应运而生的。胡亥作为新政体的第二任统治者，还来不及享受这份红利。

胡亥能搞的新年新气象，第一件事就是大赦天下，政治动机不问可知。

《资治通鉴》对大赦的记载精确到日，这是戊寅日。这种干支记日的方法，是把10个天干和12个地支按顺序两两相配，从甲子到癸亥一共60个组合。秦二世即位的当月，朔日，也就是当月的第一天，现代学者的推算结果是乙亥日。那么颁布大赦的戊寅日也就是当月的第4天。

遗诏背书

而在十多天后的甲午日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秦二世颁布即位诏书，通报天下。这件事不但《资治通鉴》只字未提，也不见于现存的任何史料，多亏考古发现，是在2013年湖南益阳兔子山9号井的考古发掘当中，出土了一份记载这份诏书的木牍。

木牍背面记载有这样两句话：“以元年十月甲午下，十一月戊午到守府。”意思是说，这份诏书是在秦二世元年十月甲午当天从中央政府颁布下来的，24天后的戊午日到达本地的地方政府。推想起来，这份诏书应该抄写了很多份副本，分发给全国各地的地方政府，通报大家新君登基的消息。

诏书的内容，首先强调的是这样4个字：“朕奉遗诏”，也就是说，胡亥以第一人称的口吻，说自己继位的合法性是有秦始皇遗诏做背书的，自己是秦始皇亲自指定的皇位继承人。言下之意是：“谁都不要胡思乱想，我的继位既没有任何阴谋，也没有任何疑点。我虽然是始皇帝最小的儿子，我上边虽然还有一大堆亲哥哥，但父皇偏偏选中了我。”

诏书接下来的内容，重要的有这样3项：

（1）对始皇帝时代通行的律令已经做了一通修订，有废除的，有更改的，今后都按新版法令执行。

（2）新皇帝新气象，“与黔首更始”，新皇帝带着全国老百姓一起迈入新时代。前些天不是大赦天下了吗，大家以前犯过的罪就既往不咎了。

（3）新皇帝准备巡行天下，亲自视察地方政务，用宽和的执政风格善待百姓和基层官吏，地方官既不可以滥发徭役骚扰百姓，也不可以小题大做地揪基层官吏的毛病。

诏书结尾有两个字：“亟布”，表示以上内容都属当务之急，诏书早一天通报全国就能早一天安定人心。

从诏书内容来看，胡亥显然要搞仁政，一番话讲得如同春风化雨，和秦始皇刻石立碑的那些政治宣传并无二致。但是，听其言还要观其行，胡亥也像他父亲一样言行不一，虽然做足了体恤民力的姿态，但又是巡游天下，又是大兴土木。

另外，所谓修订秦始皇时代的法令，诏书里并没有仔细讲，如果我们只读这份诏书的话，很容易认为胡亥把原先的法令往宽松的方向去改，然而后来的事情不断证明，胡亥是把原先的法令改得更为严苛了。人们抱怨秦法过苛，胡亥恐怕要负相当的责任。

巡游天下

接下来，冬去春来，胡亥效法父皇开始了盛大的巡游，在李斯陪同下重走了秦始皇的巡游路线，在每一处秦始皇曾经刻石立碑的地方，都增补了一段属于自己的文字。

仅从技术角度来看，胡亥的增补确实很有必要，因为秦始皇在碑文里边自称“皇帝”，而不是“始皇帝”，完全没想到当时过境迁之后，人们不再可能知道碑文里的皇帝到底是哪一位皇帝。

胡亥巡行的原因，《史记》有过记载，说是要效法先帝，向天下示威。

这个思路相当合理。在缺乏现代传媒技术的古代，要想在偌大版图之内塑造国家认同，难度实在太大，直到清朝都没能落实到位。再者，所谓“国家”是一个高度抽象的概念，让毫无文化的老百姓去理解这样一个概念，远比我们想象中来得困难。

人们的认同感需要聚焦在一个具象的人物身上，只有一个金光万丈的人物形象才能激起人们的敬畏心，不由自主地倒头就拜。这个形象，可以是如来佛，可以是玉皇大帝，当然也可以是皇帝。所以皇帝需要巍峨的宫殿，盛大的仪仗，华丽的礼服，作威作福的排场。

当初宗法封建的时代，老百姓并不难见到自己的领主，但封建制变成郡县制了，版图也拓展了不知多少倍，天下只有皇帝这一位领主，那么皇帝要想激发天下百姓的敬畏心和认同感，就真有马不停蹄的必要了。

另一个原因是，胡亥需要强化自己的执政合法性。所以他会重走父亲的巡行之路，补写碑文——补写的字面内容很简单，说原先碑文上提到的皇帝是始皇帝，他老人家大大的了不起，现在自己接班了，继承了皇帝称号，担心时间久远之后人们分辨不清碑文里的皇帝到底是哪一位，所以才会补充强调一下。言下之意是：先父是始皇帝，始皇帝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了，我是二世皇帝，是始皇帝的毋庸置疑的合法继承人。

赵高的顾虑

这样大张旗鼓地巡游一圈之后，当年四月，胡亥回到都城咸阳，和赵高商量自己的人生规划。这段内容，出自《史记·李斯列传》。胡亥的一番话，既有文采，又有哲理，说人生在世，短短一生犹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就结束了，而自己既然已经君临天下，权力和地位都已经到头了，所以余生只想好好地吃喝玩乐，怎么开心怎么活。

从这番话来看，胡亥并没有任何政治野心，所以在掌握了最高权力之后，一点都没想过该如何大展宏图，让国家旧貌焕新颜，而是仅仅把权力和地位当成吃喝玩乐的保障性条件而已。站在赵高的角度，当然巴不得皇帝这样，让自己可以一手遮天，掌握国家实权。但赵高毕竟老谋深算，比胡亥多想了一层。

赵高是这样答复胡亥的：“陛下这样的想法当然没错，贤明的君主都会这么做，但问题是，现在就吃喝玩乐的话，实在为时过早了，您的皇位可还没坐稳呢。当初在沙丘篡改始皇帝遗诏，无论诸位公子还是朝中大臣其实都有怀疑。诸位公子都是您的兄长，而朝中大臣又是先帝提拔起来的，跟您毫无感情。您现在坐上了皇位，这些人虽然表面上没什么意见，但心里肯定都不服气。这种时候，只要稍不留神就会发生政变。我整日里担惊受怕，替您忧心。假如真的发生了政变，把您从皇位上拉下去了，您还能上哪儿去享受吃喝玩乐的人生后半场呢？”

不得不说，赵高的顾虑合情合理。那么接下来的问题自然就是：怎么才能消解这些顾虑？我们下一讲再谈。

上期回顾：

秦朝以法治国，但法律偏偏不利于统合六国，而是暗藏隐患！

欢迎关注，点赞，评论，转发！下期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