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9月3日下午,济南火车站人潮汹涌,同往日的祥和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车站的头等车厢里,正在举行一场小型的送别会,原来是程希贤等人奉山东省主席韩复榘的命令来送车厢里的贵客张宗昌。
由于列车马上就要开了,程希贤等人便站起身同眼前的张宗昌道别并下了车。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打破了城市的宁静,人们四下逃离,一阵接着一阵的枪声更是让火车站彻底陷入了混乱。
民国初年的济南火车站火车站的情况,很快就传遍了城市的每一处。“张宗昌死了”的欢呼声不绝于耳,人人纷纷奔走相告。
而刺杀张宗昌的凶手,更是被人们称为英雄。
张宗昌为何会在火车站内被人杀害?凶手为何会被称为英雄呢?
各怀鬼胎的筵席
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的土地上兴起了大大小小的军阀,形成了群雄割据的局面,张昌宗就是其中的一员。
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成长为拥有十来万兵马,在奉系军阀中举足轻重的山东省督办,这可谓是极其不容易。
然而,张宗昌的发家史却为人所不齿。
张宗昌辛亥革命过去没多久,袁世凯就窃取了革命果实,并重新恢复了封建帝制。
然后就是在这个时候,国民党人陈其美在上海讨伐袁世凯的复辟行为,由于陈其美的声望很大,袁世凯自然恨其入骨。
在重金悬赏之下, 张宗昌欣然接下这一任务。
1916年5月18日,张宗昌等人设下圈套,将陈其美杀害。
从这件事之后,张宗昌就得到了袁世凯与冯国璋的信任,并一路官运亨通。
不得不说,张宗昌的升官发财之路,是用烈士的鲜血铺就的。
陈其美张宗昌的主要势力范围在山东,并自封山东省主席。
只不过,他这个山东“父母官”带给人民的,是罄竹难书的暴行与压榨。
1928年,北伐战争开始后,这些旧军阀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张宗昌的军队在北伐军面前也是节节败退。最后,他干脆弃部队而去,逃往了日本。
1932年,由于日本人想要在中国继续扶植傀儡,自然也就盯上了此刻在日本的张宗昌。
张学良等人害怕他会投靠日本人,就立即邀他回国。恰好,张宗昌也需要有人支持,就顺势回到了北京。
同年8月,在张学良的邀请下,韩复榘来到了北平参加军事会议。也就是这次,经石友三牵线搭桥,韩复榘认识了大名鼎鼎的张宗昌。
两人攀谈之后,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最终,他们两人再加上张学良、于学忠,四个人结成了异姓兄弟。
拜过把子之后,自然要去找个地方喝喝酒,拉近一下关系。
酒过三巡之后,张宗昌拍着韩复榘的肩膀:“向方老弟,我告诉你,山东还有不少我的部下,只要我到了山东一声招呼,那马上就能组成一支军队。”
韩复榘字向方,比张宗昌要小几岁,因此张就称他为“向方老弟”。
韩复榘只不过,张宗昌心里想着自己马上就能回到老地盘了,自然高兴不已。
可是听着这话的韩复榘,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你人都走了,现在还想再回来跟我抢地盘?
要知道,韩复榘现在正是山东省主席,并且俨然把山东当成了自己的独立王国,甚至还杀了蒋介石派过去的特务。
他好不容易才把山东掌握在自己手中,现在张宗昌却说要跟他抢地盘。一山不容二虎,况且张宗昌还真的在山东有两万多人的散兵,真要是硬碰硬,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
于是,韩复榘表面笑着说:“还是大哥之前在山东威风,小弟我佩服。”
然而,韩复榘的笑容之下已然藏了杀心。
几天过后,张学良做东,邀请这几个结拜兄弟看戏。
韩复榘带着自己的妻子纪甘青如约而至。本来他们几个人一人一个包厢,也宽敞一些。
没想到戏刚开演没多久,韩复榘的包厢门就被打开了,来人正是张宗昌。看到张宗昌到来,出于礼貌,纪甘青向他们告退,到另一个包厢去了。
张宗昌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直接一屁股坐下,搭着韩复榘的肩笑道:“向方老弟,你顶了俺山东的窝子,今天,俺就顶了你太太的窝子了。”
韩复榘听着,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今天你把我太太挤走,明天是不是就打算把我从山东挤走了?
于是,韩复榘心里嘀咕着:“你这个狗肉将军,还想跟我抢地盘,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制定刺杀计划
返回济南后,韩复渠第一件事就是同自己的部下商讨如何才能将张宗昌除去。
但是,现在的张宗昌以“抗日救亡”给自己的脸上贴金,要是冒然杀他,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思来想去之后,韩复渠想到了最合适的人,他就是郑金声的养子郑继成。
郑金声是冯玉祥的部下,他是韩复渠与冯玉祥的结拜兄弟,更是他们二人的救命恩人,曾经冒死从清兵手下救出过这两人。
郑金声1927年11月6日,郑金声惨死在张宗昌的枪下。
事后,韩复榘便收养了郑继成,并对他委以重用。
现在,让郑继成以杀父之仇的名义来刺杀张宗昌,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另外,郑继成也一直在找机会报杀父之仇,当韩复榘告知他自己的打算时,郑继成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有了人选之后,他们又制订了缜密的计划。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张宗昌到来了。
1932年8月29日,张宗昌收到了来自济南的一封电报。在信中,韩复榘不断地催促他快快回济南一趟,否则的话他当时存在银行里的40万元可能就不能用了。
看到信的张宗昌急切不已,他早就想回济南了。他在济南的老宅子里,还有几位姨太太,他得想办法把她们带走。
最重要的是,他之前在山东的时候,存了一大笔钱,这些可是他以后东山再起的资本。
现在,一听说自己的这一大笔钱可能会被处理掉,张宗昌当时就慌了。因此,他立即就给韩复榘回复:“向方老弟,兄不日抵达济南。”
然而,张宗昌的济南之行并不顺利。
一开始,是他的部下极力劝阻:“邀请您去济南的是韩复榘,他这个人看着老实,实际上坏心眼最多了。因此,他最不可信了。”
可张宗昌却不当回事儿:“我跟他都拜过把子了,他再怎么不讲信用,也不至于把心眼耍到自己兄弟头上。不然的话,他以后还怎么混?”
眼看张宗昌不听劝,他的部下决定搬出张宗昌的母亲祝氏当说客。然而,张宗昌仿佛是铁了心,平时对祝氏百依百顺的他,却罕见地没听母亲的话,反而斥道:“这种大事,你们女人不懂。”
祝氏碰了钉子,但是张的部下也给他讲了韩复榘的事情,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去送死啊。
于是,祝氏找来了张学良、吴佩孚等人,希望他们劝劝张宗昌。
张宗昌(左)和张学良(右)次日,张、吴等人结伴而行来到张宅。
为了不让张宗昌南下,张学良还主动开口:“过几天,我去找蒋委员长,让他撤销对你的通缉令。你再忍一忍,我一定帮你东山再起,你现在又何必去以身试险呢?”
看到张学良如此为自己的打算,张宗昌也深受感动,取消了南下的计划。
另一边,韩复榘正在等待着张宗昌的到来。可自从收到了一封电报后就再也没有了后文,他不禁担心:难道是消息走漏了?还是张宗昌现在一点儿也不担心存在银行的钱?
为了试探,韩复榘又给张宗昌发了一封电报,这次他的语言更加急切:“大哥,小弟愿意帮你联络山东的旧部,还能把我现在的队伍扩充你的军队。”
这下,张宗昌可经不住这样的诱惑了,济南,他非去不可。
为了防止自己再受到制止,张宗昌偷偷摸摸地让身边的人买了去济南的车票,还将口风把地一丝不漏,趁着夜色离开了家,祝氏得知后连忙去请张学良帮忙。只不过,当张学良派出人去拦车的时候,列车已经驶向远方了。
当张宗昌到达济南后的时候,韩复榘由于工作原因,不能亲自迎接张宗昌。
但是,他派了程希贤以及张受骞去迎接张宗昌。
石友三另外,为了避免让张宗昌起疑,韩复榘还让石友三同去,并将石的住所让给张宗昌居住。
有来无回的济南之行
张宗昌先是去了韩复榘的省府,在这里,张宗昌告诉韩复榘:“老弟啊,我这次来,就是要办几件大事的。”
听到这话,韩复榘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大哥,你就放心吧,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就是,所有事都包在小弟身上。今天晚上,弟弟给你接风洗尘。”
果然,当天晚上,韩复榘就带着山东的各厅长、师长来给张宗昌作陪。
席间,韩复榘当着众人的面:“大哥品德高尚,小弟我深表佩服。我能跟你结交,是我的荣幸。今后,只要我听您的,一定受益匪浅。”这一番“肺腑之言”,更是让张宗昌打消了最后的疑虑。
只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里,石友三带着张宗昌饮酒召妓,就是丝毫不提“大事”。
而韩复榘也总是公务繁忙,因此,张宗昌有些失望。
在张宗昌离开之后,张学良并不信任韩复榘,自然万分担心张宗昌的安危。
9月2日,张学良以张宗昌姨太太的名义发了封电报:“母亲昨夜突发脑溢血,现已是弥留之态,望接电后速回。”落款为张薛氏。
不得不承认,张宗昌的确是位孝子,收到电报的他立马就找到了韩复榘,表明自己要辞行的原因。韩复榘听到祝氏病重,表面上也显得十分焦急,还流下了两滴泪。
随后,他告诉张宗昌:“我已经让人订了下午回北平的车票,中午就让弟弟为你饯行。”
中午,在韩复榘的府邸,一群人为张宗昌送行。
席间,石友三称想要看看张宗昌的新式手枪。这个时候的张宗昌已经被灌醉,大手一挥将枪送了出去。
到了下午,韩复榘以还有重要会议为由,并没有去火车站送张宗昌,而是派了自己的部下和石友三同去。距离列车出发还有几分钟的时候,送站的人们开始下车。
而张宗昌来到列车门口,同送行的人挥手致意。
突然,一位青年突然举枪朝张宗昌射击,口中大喊:“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然而,子弹并没有射出枪膛。
张宗昌急忙跳下列车,往旁边跑去,青年也紧随而上。
张宗昌身边的人见情况不对,拔枪朝青年射击,却被青年的同伙杀死。
张宗昌用手去摸枪,空的,他才意识到中午已经将枪送出去了。就在这时,青年又拉拢枪栓,谁料又空了。
而火车站的士兵们听到枪响,也不管什么,直接朝这边开枪,瞬间整个火车站乱成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青年的第三枪才终于打响了,张宗昌没被打到,却被绊倒在了铁轨旁。
于是,青年急忙追上前去,和自己的同伙又朝张宗昌的头上补了两枪。
就这样,张宗昌再无生还的可能,他的污血也留在了铁轨上。
而青年脸上带着血迹,返回站台高喊:“我是郑金声的儿子郑继成,我杀张宗昌,一是为了革命,二为了国家,三为了广大的百姓除害,四为我的父亲郑金声报仇。我现在自首。”而车站内的乘客得知眼前的人杀死了张宗昌,纷纷鼓起掌来。
更有一位乘客高呼:“郑先生,你真是大英雄。”
而张宗昌横尸火车站后,饱受欺压的山东百姓围观痛骂。
张宗昌的秘书长拿出50元钱,希望能够有人帮忙抬一下尸体。
然而,程希贤拿着这50元钞票高呼:“那是咱们山东的张督办啊,这儿有50元钱,谁愿意帮忙抬一下?这就是他的了。”旁边的民众无一人动弹:“别说50,就是500,5000也不抬。”
没办法,他只好拜托军警将张宗昌的尸体停放在附近一家日本医院的太平间里。
之后,当去为张宗昌购买棺材时,竟无一家棺材铺愿意出售。最后,还是动用兵力强征了过来。
只不过,在最后的尸检中,张宗昌的死因是一枚致命的步枪子弹,而非郑继成及其同伙的手枪。或许,是韩复榘等人又安排了一波杀手。
冯玉祥当郑继成被捕后,冯玉祥也设法营救他,将郑继成为父报仇的事迹宣传成册,在社会上广泛传播。
9月4日,郑金声的儿子为父报仇刺杀了张宗昌的消息传遍了全国,报纸头版头条全部都是关于这件事的宣传。
社会舆论一致认为张宗昌该杀,而那些惨遭张宗昌杀害的知名人士家属也四处奔走呼吁“张贼死有余辜!”
一时之间,大家都对张宗昌的死亡拍手称快,更是宣扬郑继成的义举。社会各界自发联合起来,请求对郑继成从轻发落。
蒋介石也被此案惊动,给山东省党部发去了电报:“杀害张宗昌的犯人如果罪责不重,可以适当进行特赦。这样的话,才能兼顾理法与舆情。”
连陈立夫也替郑继成说情:“郑继成的父亲郑金声为革命而牺牲,张宗昌又杀了不少先烈。因此,无论怎样,也要保全郑继成的性命。”1933年1月,郑继成得以特赦,走出了监狱大门。
就这样,恶贯满盈的张宗昌被钉在了耻辱架上,而郑继成也被人们誉为了英雄。然而,一个罪恶滔天的张宗昌死去了,普通百姓却没能迎来想要的和平。
而张宗昌被杀,也仿佛一条导火索,使北方各省的情况再次发生巨变。
韩复榘在杀了张宗昌后,他便决定趁机将山东占为己有。
9月16日,韩复榘不宣而战,向盘踞在胶东的中央军第十七军发起了猛攻。
而此时的蒋介石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山东完全落到韩复榘的手中。
而韩复榘在控制了山东后,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毫无顾忌地搜刮民脂民膏,走私武器,将蒋介石派来的官员全部驱赶出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山东俨然成了他的“独立王国”,而张宗昌的暴行又延续到了他的身上。甚至,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他还不惜同日本人合作。张宗昌在山东的时候无恶不作,甚至被称为“三不知将军”,这个称号的由来有三点,一是他兵多,无论山匪、混混来者不拒,因此不知手下有多少兵。
张宗昌的白俄兵二是他搜刮民脂民膏,积累了大量财富,不晓得钱有多少。
三是因为他好色,凡是看得上的女子都要娶回家做姨太太,更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女人。
然而,当张宗昌被杀害后,接替他的韩复榘也没比他好多少。
毕竟,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受苦受难的,终归只有百姓罢了。
参考文献:
齐鲁晚报:80年前济南火车站谋杀案:张宗昌在连环计下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