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国璋1859年1月7日—1919年12月28日，字华符，一作华甫，小名四儿，直隶河间市西诗经村人， 直系军阀的首领，与王士珍、段祺瑞并称为“北洋三杰”。但除了段祺瑞赞成共和，支持推翻清廷外，冯国璋王士诊是旗帜鲜明，慷慨激昂的主战派，以保卫皇室为使命。

咸丰九年，即农历1858年十二月初四日，冯国璋出生。冯家原是村中大户，其祖父冯丕振，家境富裕，有地300亩，为该村四大户之一。其父冯春棠，因科举落榜，精神失常，又因遭天灾，家道逐渐中落。冯国璋有胞兄弟四人，他排行老四。大哥冯佩璋，常年经营戏班，奔波外乡；老二冯蕴璋，自幼读书，被选为拔贡；老三冯琥璋，文庠生。

冯国璋7岁入本村私塾读书，5年后入其外公家所在地三十里铺毛公书院读书。光绪二年（1876年）结业，考试名列前茅。在堂叔冯甘棠的资助下，光绪七年（1881年），冯国璋到保定莲池书院进修两年。因家境艰难，光绪九年（1883年）辍学回家。为了找寻出路，冯国璋于光绪十年（1884年）在经叔父介绍后，未告别父母妻子，只身去大沽口投淮军直字营，通过在该营任文书的族叔介绍，入伍当兵。因冯国璋具有一定文化程度，经常帮助士兵书写家信或帮伙房记账，人缘不错，亦取得了该营统领刘祺的信赖。经刘保荐，冯国璋进入天津武备学堂，习步兵科。该学堂1885年由李鸿章创办，聘有德国军事教官，所设课程有兵法、地利、军器、炮台、算法、测绘，并操习炮队，步队、马队、工队及分合阵法，另外还兼学经史。冯国璋是该学堂第一期学员。在学习期间，他曾回原籍参加科举考试，当时特设数学附生额，因他擅长算术，考中秀才。后返回天津武备学堂继续学习军事。冯国璋学习刻苦，精通枪炮阵式，熟习营垒作业，各科成绩优秀，曾得到该学堂总办荫昌和德国教官的赏识。

光绪十五年（1889年）7月，冯国璋从该校以优异成绩毕业，当时冯国璋已届而立之年，他不安于现状，想大立军功，出人头地，于是在光绪十九年（1893年）进入聂士成军中效力。在中日甲午战争前夕，冯国璋曾随聂士成赴东北和朝鲜等地考察和测绘地形，为时半年，跋涉数千里，餐风宿露，历尽艰险。所达之处，对山川要塞均用新法绘图说明，地形地物，了如指掌。所搜集的资料以聂士成之名编成《东游纪程》一书，由冯国璋任注说编辑，及至第二年聂士成率部在朝鲜和东北等地抗击日军时，这部著作发挥了极大的指导作用。故此，冯国璋得到了聂士成的垂青，被任命为该军军械局督办。 甲午战争后，冯国璋得聂士成保荐，以清朝驻日公使裕庚随员身份赴日。冯国璋在日本期间，为考察日本军事，结交了日本军界人士福岛安正、青木宣纯等人，并博览大批近代军事著作，取得了大量有关军事教练的资料，不舍昼夜，抄录和整理了几大本有关军事训练和近代军事科学发展的“兵书”。

1911年10月10日晚武昌起义爆发，内阁与军谘府聚会商讨对策，各大臣一致主张调兵遣将，剿平叛乱，但是派何人担任前线军队统帅，感觉较为困难。满清人才凋零，能堪重用的合适人选是陆军大臣荫昌。但他并未实际指挥过军队，资望不足且性格轻率，曾言“我一个人马也没有，让我到湖北去督师，我倒是用拳去打呀，还是用脚踢呀？”汉族将领虽人才济济，但满洲贵族深抱满汉成见，不信任汉人。

武昌起义爆发时，冯国璋在滦州参加清军会操，担任东军总统。紧急被北京来的电报请回北京参与会议商讨平叛事宜。清廷经过一系列会议商讨，于14日下令陆军第四镇和第三、第十一混成协编为第一军，派荫昌督率开赴湖北前线，第五镇和第五、第三十九混成协编为第二军，由冯国璋任总统，预备取道津浦路南下，坐镇镇江防止民军起义。第一镇和禁卫军编为第三军，由军谘府大臣载涛督率，驻守京畿，拱卫首都。

冯国璋在北洋军中原来并不是直接带兵的军官，而是长期督理北洋军的陆军学堂和将弁学堂，因管理风格刚柔相济，将学堂办理得有声有色，得到朝廷嘉奖。又因其丰富的军校管理经验，后来就任清廷设立的陆军贵胄学堂总办。这也给冯国璋和满族的王公贵族们的感情打下了基础。由传言说在王公讲习班，从摄政王载沣以下各王公贵族，都曾经听过冯国璋讲课，非常佩服冯精湛的军事知识，又特别赞赏冯对朝廷的忠心，对冯以师礼相待。

袁世凯重被清廷起用，任命为湖广总督，督办湖北剿抚事宜。20日袁世凯致电内阁，请求召集旧部迅抵彰德筹商军事部署，其中重点提到冯国璋：“军谘使副都统冯国璋，饶有时略，详明谙练，从凯治兵甚久。拟请饬令迅速来彰，筹商一切，并同凯南下，协商布置。闻该员将编集第二军，但此时匪情尚未深悉，备援不妨先定，而调发不必甚急。俟凯抵前敌查看情形，会商先布守堵，探明匪情，再妥为大举进攻，奏明办理。如必须第二军往助，再令冯国璋迅回带往，或令该管统制带往战地，近处编合成军。”

袁世凯同冯国璋、王士珍等旧部，于10月23日在彰德召开军事会议。关于会议内容，冯国璋在后来致陆军副大臣寿勋的信函中说得非常清楚：“弟别后，初二日抵彰，奉宫保奏派改统第一军，材辁任重，深惧弗胜。载赋即须，何以教我。此次战事全局，在宫保意见，以为乱党颇有知识，与寻常土匪为乱，情势迥有不同。且占据武汉，是负嵎之势已成。又兼厂工未停，火器日出不穷，势力如此之大，诚有不可轻视者。而在我军饷械未到，人员未齐，脱令出师太骤，万一偶有失利之处，则关系大局，实非浅尠。是非筹备周妥，计出万全，断难督师进攻。观于第一军兵士在滠口、刘家庙等处遇匪接仗情形，可以想见。在荫大臣智勇兼优，确有治军谋略。第以大臣而统数军则可，若兼统一军躬莅戎行，则非其责矣。所以宫保奏派弟改统第一军，盖亦揆情度势，万不得已之举也。至弟管窥之见，以为匪党叛兵居多，我师进剿，则是以兵攻兵，未必遂肯用命。弟拟即赴战地先行查看情形，择一合宜地点，暂作守势，使将士精锐之气，蓄而待发。一面设法安慰，多方劝励，以固兵心，而作士气。俟弟赴前敌查明一切情势，应如何布置之处，当再驰函奉闻。”袁世凯对武汉战事的态度则是颇为慎重的，制定的方略是“非筹备周妥，计出万全，断难督师进攻”。冯国璋对此并无异议，准备“暂作守势，使将士精锐之气，蓄而待发”，也是按照袁的方针去执行。

袁世凯在彰德军事会议上除了决定军事战略外，也对清廷的军事布署作出重大调整。袁奏请改派冯国璋为第一军总统，接替荫昌主持武汉战事，以段祺瑞为第二军总统，作为后备军，裁撤第三军，以王士珍随营赞襄军事。

冯国璋被派往前线，曾对人讲：“这一来，咱的黄马褂子算是穿上了，还许来个世袭罔替呢。”冯于28日抵达孝感，同荫昌会晤后，随即赶赴汉口前线，于次日接统第一军。冯对荫昌颇为不满，日后曾对人说：“荫昌把什么东西都带走了，仅仅移交了一份官兵人员册子。荫昌由北京率部乘京汉车南下，只到达信阳为止。因荫怕革命党厉害，不敢前进，终日在花车上，同一般西洋留学生尤其是留德的，大吃大喝，高谈阔论，闹得不亦乐乎。”不同于荫昌对军队的遥控指挥，冯国璋亲赴前线，现场指挥，使北洋军士气为之一振。冯国璋长期负责北洋军官学堂，与在汉口前线的北洋军官十分熟稔，指挥起来如掌使指，得心应手。28、29两日清军与民军在汉口展开激战，最终清军凭借管退炮和机关枪的强大火力，取得胜利，攻入汉口玉带门街市，民军则伤亡惨重。

31日黄兴等革命巨子自上海至武昌，他的到来解决了军队指挥问题。民军方面推选黄兴为全军总司令，所有湖北军队及各省援军均归其节制调遣。黄兴当晚即赴汉口视察形势，决定专取攻势，先发制人。11月1日，黄兴正准备下达攻击命令，而清军则已先发起猛烈进攻，黄兴率敢死队在后督战，不准后退。无奈清军火力强大，民军力不能支，仍旧败退。黄兴对众人说：“汉口各部队均已打散，士气沮丧，万难复用，且各部队军官亦无指挥能力，汉口似不能保，拟固守汉阳，速请湘军来援，再图恢复。”

在汉口战役过程中，民军伏处于汉口街巷，利用房屋掩护阻击清军，当败退后仍有散兵掩藏各处街市，进行偷袭。清军对此没有好的办法，决定纵火焚烧房屋。据一日本目击者称：“革命军从本日起全部从汉口被追赶出来，午后两点钟左右，高桥君巡视河街一带后回来说，约有三百名革命军从马王庙附近被追击出来时，四面都被大火包围，进退维谷，莫可奈何，河里无船陆上无路可逃，只听到枪声叱叱，其中‘哀呀哀呀’地喊着，惨不忍睹。”汉口成为一片火海，烟火连天，三日不灭，竟将长江经济中心汉口的繁盛市场，化为焦土。日本目击者对此评论：“清军为了达到战略上的目的，将无数亿元的财富化为乌有，未免太残酷了。”在纵火前，有日人拜访冯国璋，冯称：“为了驱逐顽强的敌人，除不惜将中国市区全部焚毁外，甚至或将不免要求各国租界内之外国人暂时全部退出。”冯国璋作为清军总指挥官，对火烧汉口应负有直接重大责任。清廷迫于压力，下旨令袁世凯追查责任。袁世凯对此毫不在意，仅在回奏时称汉镇起火缘由，一系土匪所纵，一系按攻战照例烧攻，一系民军用炮轰焚，推卸了清军的责任，也没有处分任何人。

攻占汉口后，袁世凯首先奏报清廷，以兵力不足分配为由暂停攻势。对革命党从一开始就主张采取剿抚兼施，使用又打又拉的两面手法。袁频频派遣使者至武昌会见黎元洪等人，一方面宣布德意，招其归顺，另一方面则是探视革命党人立场，尤其是对袁本人的意见。拉的同时，袁也在研究如何打。袁亲赴前线，查看地势，在与冯国璋等人开会商讨后，决定用奇兵袭取汉阳。根据袁的指示，冯国璋召集李纯、王占元等将领开军事会议，冯首先阐述了武汉的战略地理位置，然后决定先下汉阳再取武昌，称：“今日之战，则重在汉阳。汉阳之大别诸山，俯瞰武汉，如釜底一丸，下掷则全城瓦碎，不待攻而自破矣。为今之计，唯有先取汉阳，为攻心之上策。”到会将领深以为然。最后部署军事进攻配备，冯国璋令李纯将所部分为两队，从侧面进攻，王遇甲率队由汉口直渡，从正面进攻。11月11日，冯国璋部署完毕，清军开始行动。

黄兴在内部意见不统一的情况下，贸然下令反攻汉口。11月16日夜，民军渡过襄河展开进攻，清军猝不及防，仓皇迎战，民军进展顺利。次日黎明，清军已摆脱被动挨打局面，以机枪猛烈扫射，民军左翼的湖北军皆未经训练的新兵，听到机枪声，即慌忙后退，黄兴亲自督战，也阻拦不住。随后，民军其他各部也开始溃退，反攻汉口惨遭失败。黄兴的参谋长李书城负责此次反攻的具体部署，日后曾说：“这次进攻汉口失败，不仅暴露了我军的弱点，也使敌人轻视我军，加强了敌军进攻汉阳的企图……进攻汉口的失败，又引起了汉阳的失守。我对这两次战役的失败，是应该负重大责任的。因我的作战计划错误，使黄先生受‘常败将军’之讥，使革命形势受到挫折，我至今犹引为遗憾。”

11月19日清军渡过襄河，抵达蔡甸，驱散少量民军，敲开了汉阳门户。清军其他各部也抵达预定地点，展开攻势。汉阳外围各个山头，民军因居高临下，占据阵地优势，清军向上仰攻困难，屡次进攻失败，无法前进。冯国璋下令组织奋勇队数队，每人许以纹银五十两，分抢各个山头。在重赏之下，清军将民军击退，夺下山头，占领了民军阵地。清军逐步扫清汉阳外围防御工事，27日汉阳被全部攻占。鉴于火烧汉口引起怨声载道，冯国璋这次进攻汉阳，下令不准放火焚烧房屋，不准奸淫掳掠，并派稽查队分布四门巡视，遇有散兵游勇、地痞流氓寻衅滋事者，重则就地正法，轻则打以军棍。

冯国璋收复汉阳，令本来有些萎靡不振的清廷大为振奋。清廷以冯国璋“实属异常出力，于大局极有裨益”，犒赏军队二万两白银，赐冯国璋二等男爵。冯曾情绪激动地和秘书刘宗彝等人说：“想不到我一个穷小子，现在封了男爵啦！这实在是天恩高厚，我一定要给朝廷出力报效。”他边说边哭。冯国璋布置下一阶段的军事作战计划，准备乘胜进攻，一鼓渡江，再取武昌，规复武汉三镇的整个区域。冯三番五次地致电内阁，称“时机万不可失”，“武昌唾手可得”，请求乘战胜余威，继续打下去。

此时袁世凯已经赴京就任内阁总理大臣一职，逐步掌握了清王朝军政大权，架空了满洲亲贵，开始显露他篡权的野心。袁利用冯国璋重挫革命党的目的已达到，便放弃继续进攻、收复武昌的主意，改为以和谈拉拢革命党，以革命党挟制清廷。11月26日袁会见英国公使朱尔典，请其出任调停，表示愿与武汉的革命党达成停战协定。朱尔典令英国汉口领事向革命党提出谈判建议。革命党自汉阳失陷后士气颓丧，对英国方面提出两军议和没有异议，同意谈判。冯国璋对和谈持反对意见。之前在22日，正是汉阳战役激烈进行的时候，冯国璋就曾接到俄国领事的和谈倡议，冯致电袁世凯明确表示反对，称：“惟事已至此，万无和理，退兵之议，更有难行。”这次冯国璋接到英国领事停战三天的建议，冯致电袁世凯报告了这一情况，称：“今日黄开文面称，英领事调停息战三天。当告以英领事居中调停，系属好意，殊感友谊。惟息战须定条件：惟息战须定条件：一、区域，二、起止时刻，三、息战期内，投匪军舰应交何人看守？四、谁负责任？去后。旋据黄道回来面称：英领事谓看守匪船及谁担责任，难以办到，好在汉阳已克复，武昌在掌握中，等语。据报称，武昌革党，湘匪已逃散，鄂匪所剩无多，战斗力已减少，现正整理队伍，部署一切。谨闻。”冯特别强调敌方兵力空虚，士气低落，仍是为了表明反对议和，鼓吹继续作战。次日，袁世凯回电：“我军既未渡江，英使领现出调停，按公理未可拒绝。”袁并代拟停战条款，规定息战期间各守疆界，息战之期暂定三日。冯国璋对袁世凯的停战令非常不理解，却不敢不执行。袁世凯曾谈治军法则：“练兵的事情，看起来似乎很复杂，其实也很简单，主要的是要练成‘绝对服从命令’。我们一手拿着官和钱，一手拿着刀，服从就有官和钱，不服从就吃刀。”袁世凯接见北洋军的军官时，从不假以颜色，不怒自威，军官们见袁都有些胆战心惊，对袁的命令更不敢不从。冯国璋深悉袁世凯要求绝对服从命令的作风，所以尽管牢骚满腹，还是按照袁世凯的要求执行，与革命党签订了停战协定。此后停战时限一再延长，武汉再无战事。

朱芾煌为留学日本的同盟会会员，武昌起义爆发后，回国游说袁克定，后来与袁克定、汪精卫协商达成协议，以清帝逊位，袁世凯作总统为共同目标。朱携带汪精卫函件，赴武昌见湖北革命党，约南北联合，推翻清室，推举袁世凯。朱又赴江北见冯国璋。朱至清军军营，手持袁世凯任直隶总督时的一张通行护照，声称要见冯国璋，有要事相商。参谋长张联棻随即报告冯，冯不愿见，令张联棻以冯的身份代见。朱上前就说：“你不是总统冯国璋，你是参谋长张联棻，如见不了冯总统，就无话可说。”张报告了冯。冯怀疑朱是奸细，报袁世凯请示。袁随即回电，称“朱某素不相识，既有煽惑离间行为，应即军前正法”，但电尾又有一句“但克定现不在北京”。冯国璋看了袁的回电，便说：“杀了吧。”参谋长张联棻细读袁的回电后面一句话，似有隐情，便说此人不可杀。冯再拿电报一看，才看出电报末尾还有“但克定刻不在京”的一句话。冯致电在彰德的袁克定，袁克定很快回了电报，称：“朱君芾煌系弟擅专派赴武昌。良以海军背叛，我军四面受敌；英人有意干涉，恐肇瓜分；是以不得不思权宜之计，以定大乱。今早有电，谅达记室。朱君生还，如弟之脱死也。”冯阅电后，随即对参谋说：“放那个姓朱的走吧，管他们这种臭事干什么！”参谋派出宪兵一连，乘火车将朱押送至彰德，交与袁克定。

12月8日，清廷下旨以第一军总统冯国璋改任察哈尔都统。9日，又下令以冯国璋充禁卫军总统兼第二军总统，以段祺瑞接任第一军总统。有了解内幕的人士对此评论说：“本日有旨以冯国璋总统禁卫军，调良弼为军谘使，可谓龙骧虎步，举动非常矣。”“龙骧虎步，举动非常”说明袁世凯此举包含了重要的政治意义，是袁世凯推翻清廷，夺取政权过程中关键的一步。袁世凯打革命党用冯国璋，利用冯对清廷的忠心和其自身军事才能，把革命党打服、打软，甘愿推举袁为总统，为袁打出了一个有力局面；拉革命党则用段祺瑞，利用段对清廷的不满，使之掌控前线北洋军不致成为和谈障碍，并在必要的时候作为袁夺权的后盾。此时湖北革命党在受到军事重挫后，已入袁氏彀中，袁便以段代冯，改打为拉。任命冯国璋为禁卫军总统，则是因为禁卫军对袁世凯夺取政权是一个重大威胁。袁世凯进京就任内阁总理，满洲王公大臣纷纷退出内阁，满人已无实权，但由满洲贵族组建的禁卫军尚未为袁掌握。禁卫军有一万多人，大部分都是旗人，效忠清室，对袁来说是肘腋之患。袁世凯以冯国璋统领禁卫军，是要让冯安抚禁卫军，使之在改朝换代之际不致出现变乱。从表面上看，冯国璋拥护清廷，素日里同皇室亲贵关系较为融洽，又刚刚在武汉前线立了大功，为满洲贵族所信赖，因此不会有反对意见。但这只是烟幕弹，其实最重要的一点，袁知道在关键时刻冯国璋是不会违背自己意愿的。冯是袁世凯一手提拔起来的一个忠实助手，从小站练兵练兵起，十多年来，由于袁的一手提拔，才使得他一步步地青云直上。在这中间，他又拜了袁的门，成为袁的门生，因此，以他对袁既是部属又是门生的关系，他是向来以袁的意志为意志的。

冯国璋回到北京后，曾对军谘府的老部下李炳之发牢骚：“我是来见宫保的，我在前方打得很顺手，不知调我回来干什么！”显出挺不高兴的样子，李炳之安慰说：“宫保现在当了总理，主管国政，一定另有借重老师的地方。”冯国璋愤懑填胸，闭门谢客。

南北谈判开始后，谈判结果趋向于以国民会议决定清廷命运，清廷逊位之说日紧一日。以阿勒精阿为首的保皇派，感觉形势对清廷日益不利，想通过组织团体来扩大影响力。1月4日成立“君主立宪会”，到会约有百人，推举冯为会长，蒙古郡王贡桑诺尔布为副会长。在会上，冯国璋、阿勒精阿等人都作了演说。将闭会时，从上海和谈归来的谈判代表许鼎霖，详细报告了和局情形，斥责革命党专横贪诈，全无人理，盐枭、土匪乘势而起，皖北、江北千里丘墟，生命财产丧亡殆尽；唐绍仪土匪卖国，令人发指。1月12日，冯国璋与贡王、阿勒精阿、恽毓鼎等四人，到石大人胡同外务部拜见袁世凯，面递陈请书，申述了请求维持君主立宪的意见，力陈与南方的和谈万万靠不住，还是应该迅速筹措战备。袁世凯的语气颇为无力，说：“我和你们大家的意思是一样的。可是，有实际的困难那也不能不和大家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军饷没有着落，还有宣布独立的地方太多了，我们的军队顾此失彼，实在是不敷分布。所以，我现在正在和革命党力争。”这四个人听了袁的这种表面上的官话，觉得没有得到什么要领，就只得垂头丧气地退了出来。

北洋军中一批具有共和思想的军官，如廖少游、靳云鹏等人，不满清廷，倾向共和。他们与南方将领达成秘密协议，约定推翻清廷，改为共和，推举袁世凯为总统，然后开始在北洋军将领中进行游说。北洋军将领中威望最高者仍属北洋三杰王士珍、段祺瑞、冯国璋，其中除段祺瑞赞成共和外，王、冯都是效忠清室的，廖少游等人游说的重心也就放在两人身上。王士珍心有主见，但为人处世秉持黄老之学，对廖少游等人的游说缄口不言，反使廖等人无从谈起。1912年1月1日，北洋军官廖少游、孔文池等人第一次去游说冯国璋，劝其倾向共和，冯则说：“我总疑革军不能成事，现在各处秩序紊乱已达极点，一班佻达少年，意气用事，各争权利，势必自相残杀，终招外人瓜分而后已，名为共和，实较专制为烈。即如此次议和，必令官军退出百里以外，公理何在？”孔文池则问冯：“君不得志于满廷，而郁郁久居人下，满廷之待我辈，含垢忍辱，以至于今，而君犹以为未足耶？何一旦手握兵权，竟欲效忠清室，岂高官厚禄，果可以歆动素心乎？”冯说：“满廷何德于我，我又何必效忠，但予终觉中国人格太浅，程度不齐，善泳者随波自如，善割者迎刃而解。否则未有不伤未有不死者。今以不知立宪之国民，而谓能享共和之幸福，吾不信也。”

1月5日，廖少游再次拜会冯国璋。廖向冯报告了与南方代表签订的密约，冯认为：“项城断不赞成此举。”廖认为：“项城居于被动地位，心中已以为然，特口不能言耳。”廖以袁克定为证：“芸台（即袁克定）尝为余言，且即不言，观其屡欲言和，且允北军退驻百里，皆赞成共和之明证。”冯国璋也知道廖少游所言袁氏父子心理尽皆事实，便转换话题，对与廖同来游说的刘文泉说：“我欲战，君以为何如？”刘说：“战必须款，果筹得否？”冯说：“尚可勉强筹之。”刘说：“勉强二字，殊难经久，且大局未定，人心不安，和战之间，最宜审慎。今既以热血所易之汉阳，甘于弃掷，已不知内阁是何居心，而犹欲以已退之师，无饷之众，贸然言战，非有十分把握，似不可冒昧从事。”冯说：“若言退兵，亦战略上应有之义，恐其三面包围，第一军将处绝地，已成不得不然之势，惟出之革军要求，余气愤填膺，已累日矣。”刘说：“北军将士皆欲出战乎？”冯说：“诸将之意甚坚，张怀芝来电，已联合姜桂题、张勋、曹锟、李纯、王之春、陈光远等，一致主战，并向亲贵要求军饷，绝无异议。”廖说：“以大局厉害而言，决无再战之理，战则自速其亡耳。”冯说：“文天祥、史可法非人为之耶？”廖说：“惜乎辛亥以后之历史，断不认公为文、史一流人物，虽一死何以谢天下。”冯厉声说：“人各有志，吾志既坚，虽白刃在前，鼎镬在后，所不惧也。”廖笑着说：“公勿怒，一室之内，言论自由，庸何伤，吾闻暗杀党人，将有暴动之举，皇室与项城及公，皆处危地，吾不忍见公被其祸，今日之言，正所以报知己，听受与否，其权在公。”廖与刘告辞而出，冯忽转嗔为喜说：“今夕之言，幸勿为外人道，事苟有可为，吾亦决不拘执。”

1月10日，靳云鹏第三次游说冯国璋：“天下安危，惟在公之决心。”冯说：“战耳。”靳说：“战不能救危亡。”冯说：“死耳。”靳说：“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公何所择。”冯说：“吾为国而死，名正言顺。”靳说：“死生问题当以利害决之，公苟为天下人民谋幸福，虽生犹荣，否则徒欲以一死塞责，虽死犹辱，望公勿以一人死生为念，当以国家存亡为念。”

1月18日，冯国璋向满洲贵族载泽说，革命党不足为惧，但求发放三个月的军饷，他情愿领兵破贼。22日，冯国璋向清廷要求军饷六百万，并声明已派人员前往河间招募精壮二十营，以备战斗。23日，袁世凯邀集荫昌、王士珍、姜桂题、冯国璋等人密议大计。冯主战，王附会，姜似不愿战，而荫则主和。袁世凯太息良久，说：“诸君既不避劳，惟有战耳。”于是颁布各军整备再战之通电。袁世凯通电整军再战只是做做样子，保皇派看得也很清楚：“袁内阁不辞不战，一味退让，大有非作到共和不已之势。”

1月26日，在袁世凯的授意下，由段祺瑞领衔四十二位军队将领在前线发出通电，要求清廷观察人心趋向，组织共和政府。冯国璋接到段祺瑞这份请清帝退位的通电，很生气地和秘书恽宝惠说：“芝泉（段祺瑞）怎么会发出这样的电报？他本人现在正在保定，这个电报，是不是有捏造，还是他的本意，我一定要问一下。”秘书等人劝解说：“这个可以不必问了，谁还敢假冒他的名字哪，好在这个通电里并没有列咱们的名字。”冯听了以后，略一迟疑，这一通质问电报方没有发出。段祺瑞派靳云鹏代表自己到冯宅要求见面，冯拍着桌子对靳大骂，指斥他出主意响应共和。表面骂靳，实则骂段。靳云鹏不敢作声，下不了台，冯夫人找女婿陈之骥出来劝架，陈把靳云鹏拉到陈的住房，才算作罢。冯进里屋，余怒未息地对秘书说：“真是岂有此理！”坐下来，继续说：“当统帅的人，怎么能够私离驻地！他（段祺瑞）不在，他们就敢打出这样的电报，真是岂有此理！刚才翼青（靳云鹏）来了，替芝泉解说，并且希望我原谅。好啦！我也不再追究，不再回电了。我要是回电的话，就没有好的。”

段祺瑞的电报让清廷大为恐慌，很快由隆裕太后召开御前会议，决定逊位。消息传来，冯曾对秘书们说：“唉！皇祖甘愿退让，我们今儿还给谁打。这样看来，大清国的江山就算完了！”冯国璋无法阻挡清朝的灭亡，出于忠心，仍竭力争取优待皇室，优待满蒙回藏条件。冯国璋先是召集中下级军官进行训导，告诉他们朝廷不得不如此的难处，后来召集全军官兵开会，宣布大清皇帝辞位后的优待条件和优待满蒙条件，里面有禁卫军俸饷仍如其旧的条款，称非这样不能保全皇室。冯说敢以身家性命担保，尊号仍存不废，让权不让位，两宫保全，及禁卫军待遇皆担保到底；无论个人调任何职，必仍以禁军自随；并声明自己决不与革命党往来，倘发现有言行相违之处，准许本军之人随时枪杀，不许家属报复。又命公推两人跟随出入，给予马匹、手枪各一，随同出入，以示监督。

附录：

冯国璋（1859年1月7日——1919年12月28日），北洋军阀政府总统。字华甫。河北河间人。北洋武备学堂毕业。历任统制和第一军总统。辛亥革命时，率领北洋军残酷镇压武昌起义。1916年袁世凯死后，当选为副总统。次年任代总统。北洋军阀内部皖、直、奉三派分裂后，为直系首领。1918年被段祺瑞胁迫下台。1919年回归河间故里。10月病死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