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有种观点认为:朱棣之所以会造反,是因为朱允炆削藩过急。其实我认为这是一个伪命题,难道朱允炆不削藩,朱棣就不会反了吗?其实只要找找其它人的经验就会发现,削藩这种手段,基本上就是一削就反,汉景帝削藩,七国反了,唐朝压根就没有削藩成功过,西晋时还没有削藩呢,就发生了八王之乱,连那位康熙大帝削藩,吴三桂不照样反了。
其实这些事例都证明,封国和朝廷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造成这种矛盾的原因是由于中央朝廷要求集权,封国诸侯却希望保持分权的不变格局。最终导致削藩成为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削藩和推恩令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假如朱允炆使用“推恩令”的话,朱棣是否就不会反了?
确实,从理论上来说,“推恩令”这种手段相对柔和,温水煮青蛙嘛,封国依然还是诸侯们的,但是一代一代传下去,基本上就是分一点少一点。但是需要注意的是,汉武帝之所以能够顺利的推行“推恩令”,很大程度上的原因是因为汉景帝打赢了“七国之乱”这场战争,从而给他打下了基础。
实际上根本无法假设朱允炆采用“推恩令”的方式,朱棣就不会造反,毕竟朱棣也不傻,难道看不出这里面的道道?只能说从理论上来讲,“推恩令”确实是风险最小的一种途径,但是自汉以后,并没有哪个朝代借鉴过这个手段,毕竟汉朝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帝这是要削藩。
所以,即便朱允炆采用“推恩令”的方式,依然无法避免朱棣造反的潜在可能。因为朱棣知道朱允炆一旦推行“推恩令”的话自己会面临什么结果,虽然他的封地和爵位依然在,但是却都被自己的几个儿子给瓜分殆尽,按照“推恩令”的规定,除了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也会参与到分封中。
乍一看似乎很不错,人人有份,虽然作为嫡长子的朱高炽可能会不高兴,但是朱高煦和朱高燧却高兴了。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实际上只要参照一下那个沦落到织席贩履的汉室宗亲刘备的境况,就能想象出朱棣的后代将会过的多么凄惨。
在有前车之鉴的情况,我相信不光是朱棣,恐怕连其它宗室都会联合起来反对朱允炆推行“推恩令”吧。尽管从理论上来看,“推恩令”的成功性要大一些,风险要小一些,但是就现实来说还是有施展难度。这是因为“削藩”自古以来就是非常敏感的话题,因为它动的是既得利益集团的蛋糕,没有人愿意被削藩。
其矛盾的根源在于集权和分权的冲突,皇帝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必然不愿意看到诸侯坐拥一方,而地方上的诸侯也不愿意受制于朝廷。正因为这种矛盾的存在,导致“削藩”成为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就像晁错在《削藩策》中所说:
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之,其反迟,祸大。
晁错这个说法是有道理,汉景帝削藩,七国反了。司马炎篡位以后,大封宗室为王,但是西晋时代并没有削藩,各地诸王为了争夺最高权力,照样还不是反了。可见,朝廷削不削藩,地方上的诸侯都有极高的概率会造反。
所以只有一个问题,削藩究竟要怎么削风险最小,怎么做才能避免诸侯们不造反,老老实实接受削藩。
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是无解的,可以说并没有一条四平八稳的政策。虽然汉武帝成功用“推恩令”一劳永逸的解除了藩王对朝廷的威胁,但是不要忘记那是汉景帝给他打下了基础,因为汉景帝打赢了“七国之乱”这场战争,让各个诸侯王实力大受损失。
在削藩这个问题上,朱允炆远比汉景帝要谨慎小心许多。先削谁?怎么削?朱允炆和齐泰、黄子澄都是做过精心讨论和研究的。实际上早在朱允炆还是皇太孙没有登基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藩王过大的危险,当时还和自己的老师黄子澄有过讨论。
惠帝为皇太孙时,尝坐东角门谓子澄曰:“诸王尊属拥重兵,多不法,奈何?”对曰:“诸王护卫兵,才足自守。倘有变,临以六师,其谁能支?汉七国非不强,卒底亡灭。大小强弱势不同,而顺逆之理异也。”太孙是其言——《明史》
因此朱允炆继位以后,就开始立马着手削藩。当时朱允炆在和齐泰、黄子澄商量以后,认为燕王朱棣没有什么过错,不便直接拿他下手,这在舆论上对自己是不利的,所以决定先找那些犯过错误的藩王开始削藩。可见当时朱允炆他们并没有盲目削藩,都是有合理的考虑,假如他们直接一上来就削朱棣,这首先在舆论上就对自己不利,反而更容易逼反朱棣。
退而与泰谋,泰欲先图燕。子澄曰:“不然,周、齐、湘、代、岷诸王,在先帝时,尚多不法,削之有名。今欲问罪,宜先周。周王,燕之母弟,削周是剪燕手足也。”——《明史》
所以,削藩的最初是非常顺利的,成功削除了五位藩王,且没有遇到什么反抗。另一方面,朱允炆也派人到北平去监视朱棣,夺取北京城内的相关军事要点和权力,抽调走北平的一些军队。
于是命都督宋忠调缘边官军屯开平,选燕府护卫精壮隶忠麾下,召护卫胡骑指挥关童等入京,以弱燕。复调北平永清左、右卫官军分驻彰德、顺德,都督徐凯练兵临清,耿瓛练兵山海关,以控制北平——《明史》
但当时出现了一个朱允炆无法掌控的变故,导致朱允炆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当时朱允炆为了麻痹朱棣,所以并没有显现出要削他的藩,但私底下却在加紧各种活动,就是派遣北平都指挥使司谢贵和张信秘密逮捕朱棣。
当时北平的军防基本上已经被朱允炆的人控制,但是这时候出现了一个变故。张信原来是朱棣的旧部下,所以就叛变把朱允炆的计划告诉了朱棣,这才导致朱棣反应过来,不然的话朱棣早就被抓起来了,哪还有后面的什么“靖难之役”。
在得知朱允炆的计划后,朱棣这才命令自己的亲信燕府护卫指挥张玉和朱能夺取了北平城门的控制权,因为当时北平是被谢贵掌控的,但是由于张信的叛变,导致谢贵被杀。可以说,朱允炆为了制服朱棣,已经做出了极为充分的准备和布局,但是有很多变化是他不能掌控的,譬如张信这个人的叛变。
所以一直以来大家都觉得朱允炆在“削藩”上表现的极为失败,我觉得他做的还是非常不错,就是运气有点不好,再加上后期军事指挥调度上出现严重错误。最终失去了在战争中击败朱棣的最后一个机会,假如他赢得了战争,之前一切的失误都不成问题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朱允炆当时在削藩的手段上已经相对非常的谨慎小心了,但朱棣最终还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身家选择造反,可见并不存在朱允炆逼反朱棣一说。其实朱允炆真的没有那么差劲,反而替他感到惋惜,譬如宫里的那帮宦官出卖了他,结果让朱棣直接孤军深入跑到南京端了老巢。
运气这个东西,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