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彝,辽宁铁岭人,道光二十七年生。他出生时,往昔强盛一时的大清朝辉煌不再,正在一步步坠入覆灭的深渊。张德彝的父母都是穷困潦倒的农民,但他们不愿再让子孙和自己一样受苦,节衣缩食供他念私塾,想让他将来能走读书应试之路,但对这个几乎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谈何容易。张德彝就这样断断续续念了几年私塾,他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勤学不辍,渴望着有一天能摆脱贫困,出人头地。
他十五岁那年,机会终于来了。当时随着清朝与国外的往来交流日益频繁,清朝深感外交人才极度匮乏,甚至连最基本的翻译都没有。为了解决此问题,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决定在京师设立“同文馆”,聘请洋人当教习,招收中国学生,培养翻译人才。但由于当时传统观念的影响,人们普遍认为只有学习四书五经才是正路,跟着洋人学外语,简直是有悖于儒家大道的丑行,结果报名的人几乎没有。
为了打破僵局,迈出这艰难的第一步,总理事务衙门不得不别出心裁地实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办法,实行带薪就学,凡是参加同文馆的学员,一律有薪金补贴,每月依成绩优劣,最低也有三两银子补贴,并且学成后直接“安排工作”,授予官职。这对家境贫寒而又勤奋好学的张德彝来说,不啻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当即报名加入同文馆,从此踏上了他的外交官之路。
张德彝学成后,即在清朝外交部门任职,一生先后八次随团出使外国,足迹遍及英国、法国、德国、荷兰、比利时、瑞典、芬兰、俄国等十余个国家,并曾长期在国外任职二十多年,成为当时为数极少的能走出国门、全面深入了解外国情况的中国人。更为可贵的是,张德彝文采出众,喜好写作,他在工作之余,把自己在外国的见闻形诸笔墨,先后写出了数百万字的游记和见闻录,成为研究清末中外交流历史的第一手资料。
可想而知,一个成长在清朝的穷困乡村的年轻人,漂洋过海踏上当时领先世界的欧洲强国的土地,种种新事物和新思想、全新的生活方式,会给他带来怎样猛烈的冲击和洗礼。张德彝的著作中,出现了电梯、火车、缝纫机、留声机等当时最为先进的科技成果,让他惊诧不已,感到无比新鲜有趣。
张德彝最有意思的经历,莫过于第一次吃西餐。当时西餐还未进入国内,张德彝是在1866年乘坐外国客轮出国途中才吃到西餐的,成为中国第一批接触到西餐的人士,也是第一个把西餐记录下来的中国人。遗憾的是西餐给他的印象却并不好。
张德彝在回忆录中提到,外国人吃西餐有很多特点,首先次数多,“每日三次点心,两次大餐”,其次吃饭时有固定摆设,“饭时桌上先铺白布,每人刀、叉、盘、匙、饭单各一,玻璃酒杯三个”,品类十分丰富,肉类包括“牛羊猪鸡”,面食包括“面包糖饼”,佐餐饮品有凉白开、牛奶、洋酒、菜汤、肉汤,另外还有很多水果,“苹果、黎橘、葡萄”一应俱全。
遗憾的是,看似丰盛美味的西洋大餐,待到吃到嘴里,却完全不是味儿,与中餐大异其趣,“熟者黑而焦,生者腥而硬”,“鸡鸭不煮而烤,鱼虾味辣且酸”,洋酒“味酸而涩”,面包“其味多酸”。由于食材、口味、烹饪方法、食用习惯都与中餐差别太大,让初次接触西餐的张德彝根本无法适应,完全体会不到西餐的妙处。吃完之后,张德彝毫不客气给出4个字差评:“一嗅即吐”,简直让清朝人对西餐望而生畏。
随着张德彝出国次数的增加,对西餐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他对西餐才由拒绝转变为接受,其中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张德彝吃西餐的经历,只是他接受众多外来事务的一个缩影,张德彝用他的经历和著作,为当时的清朝人打开了观潮新世界的第一扇窗,成为中外文化交流史上一个不应被忘却的人物。
参考资料:《航海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