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和李靖聊天,在谈到汉高祖刘邦时,李世民突然问李靖:刘邦善于用人,但后来的韩信、彭越却都被他杀了,萧何也被他打入了大牢,这是为何?李世民提到的三人,都是曾帮刘邦夺取天下的功臣。但功成名就后,三人却先后蒙难,其中的彭越更是被刘邦夷灭三族。李靖听完李世民的话,沉吟良久答道:臣以为刘邦、项羽都不是擅长战场指挥的君主。只不过刘邦有识人、用人之能,项羽个人极其勇武,秦朝当亡而已。
身为韩国贵族的张良,一心想要复仇秦国,陈平、韩信二人也是因怨恨项羽,不重用自己,他们才选择投靠刘邦,这些人都是在借刘邦之力为自己谋福利。而刘邦也是在利用他们的私心,帮助自己打天下。身边再有萧何、樊哙等人的辅佐,这才让刘邦成功夺得天下。如果六国后人一心复国,六国百姓心念故国,他们又怎会被刘邦所用呢?所以说刘邦最终夺得天下,功劳在张良、萧何等人,而他诛杀韩信、彭越,和项羽舍弃范增的道理一样:取得一定成功后,刘邦开始不信任谋私利的他们。所以臣才觉得,刘邦、项羽都不是决胜战场的君主。
听完李靖的回答,李世民又问:光武中兴的刘秀,能保全打天下时的功臣,却不再对功臣委以重任,难道这才算是合格的君主吗?刘秀统一天下后,从不在朝会上谈论军事。比如太子刘疆被废后成为东海王,就因向刘秀请教打仗的事,而被刘秀痛批。邓禹等开国武将,正是通过此事看出刘秀的真实用意:国家安定,任何人都不能继续掌握军权。于是邓禹、耿弇等人纷纷主动交还军权。刘秀也借此机会,撤销了一批掌握实际兵权的开国武将,为了弥补他们,刘秀同时又赏赐给他们大片的封地,晋升他们的爵位。
从此,随刘秀打天下的开国功臣们,只能进阶虚衔,而不掌握实权。可以看出,刘秀的作为要比刘邦高明,他看穿了开国武将们追随自己打天下的本质目的:高官厚禄。换句话说,刘秀是用高官厚禄交换回武将们掌握的兵权。这样不但给武将们留下了体面,还留下了君臣相宜,刘秀有容人之量的佳话。由此可知,刘秀要比刘邦胸襟更宽广。再次回答李世民提问的李靖,又是怎么说的呢?
李靖答道:虽然名义上,刘秀是在恢复刘汉天下,但当时的王莽,实力已经不在项羽之下。而邓禹等人的才能,相比张良等人却是多有不如的。但刘秀却能对他们推心置腹,这些武将又怎会不舍命帮助刘秀争夺天下呢?成功夺取天下后,念及旧情的刘秀,又选择了保全这些开国功臣。这就说明,单就贤明而言,刘秀是远远高于其祖刘邦的。真心得到武将效忠的刘秀,才是真正知人善任、擅长战场指挥的君主。李靖为何要如此说呢?上面两段话出自《唐太宗与李靖奏对》。该书是一本后人假托二人之口杜撰的书。虽然编纂该书的人准确定位了二人的君臣关系,分析了他们的性格,但也融合了后世不少史书。
李世民的身份,和刘邦、刘秀一样都是开国皇帝。李靖也正如韩信、邓禹一样,是李世民麾下的开国功臣。韩信帮刘邦成功夺取天下后,却被刘邦诛杀灭了族。而邓禹帮刘秀成功夺取天下后,只是交出了兵权,性命、爵位、富贵这些却都还在。从臣子的角度出发,李靖应该如何回答李世民呢?当然是贬低刘邦,推崇刘秀。因为李靖希望李世民能学有容人之量,善待功臣的刘秀。这样自己的结局也能像邓禹一样。其实李靖也是在借回答李世民的机会明志:自己不贪恋兵权,只求荣华富贵。
毫无疑问,任何一位开国武将,都不希望落得韩信那样身首异处的下场,李靖自然也不例外。但对于开国之君而言,他们却很少注意这一点。所以这些开国之君的想法、做法才会不尽相同。后赵皇帝石勒就曾叹息过:如果我与刘邦身处同一时代,还可对阵韩信、彭越等人最终夺取天下。如果我与刘秀身处同一时代,逐鹿中原,究竟谁能成为天下之主,那我就不知道了。
可见石勒也觉得,知人善任,胸襟宽阔的刘秀,带给自己的威胁要比刘邦带给自己的威胁更大。总结一句话,刘邦只是一名合格的政治家,他善于用人、借势。而刘秀不仅是一名合格的政治家,他还是一位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