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历史知识点解读之“初税亩”』
西周时期的鲁国,号称“小周朝”,其与周天子的关系,就像是子与父那样的亲密,可惜春秋时,鲁国在周天子背后狠狠捅了一刀,使本已衰微的周王室加速衰落。这是为什么?其中因由耐人寻味!
(周武王姬发)
周天子与鲁国的亲密关系
周文王号称有99个儿子,但真正厉害的只有二个,一个是周武王姬发,一个是周公姬旦。周武王率兵灭商,创立西周,可惜立国3年就死了。武王死后,继位的成王年幼,周公代成王摄政。周公摄政,忠心耿耿,他手把手教育成王成长,替成王平定“三监之乱”,稳定分封制和宗法制,又创立“礼乐制度”以教化万民。当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周成王感激周公,于是封周公为鲁国国君,由于周公要辅佐成王,只好让他的大儿子伯禽去鲁国做国君,临行前周公谆谆教导伯禽,一定要建设好鲁国,尽忠于成王。
可见,鲁国与西周的关系,绝非一般的主臣关系,因为周公对周王朝是“死忠”。很难想像有朝一日,鲁国会做出不利于周天子的事情。
(周公与周成王)
伯禽在鲁国国君位上四十余年,做了二件事,一是做好周天子的东部屏障,以武力征服对周朝不服的蛮夷小邦;二是不遗余力传播周文化,用“周礼”治理鲁国,使得鲁国成为了“小型化的周朝”。伯禽之后,继任的鲁国国君都保持了政策的延续性,终于使鲁国以礼仪之邦闻名天下,涌现出了一批像孔子这样影响深远的大人物,以致于各诸侯国都到鲁国来学习周礼。时人称“周礼尽在鲁矣”。
周天子对鲁国也不错,不仅给予鲁国“郊祭文王”、“奏天子礼乐”的特权,而且一旦鲁国出现内乱与外患,周天子都会振臂一呼,领兵平乱。
可见,鲁国之于周王朝,除了忠诚,还有“亲密无间”,“守望相助”,“想对方之所想,急对方之所急”的深厚情谊。正如清人高士奇所言:
“周之最亲莫如鲁,而鲁所宜翼戴者莫如周”
(鲁国名人孔子)
鲁国背叛周天子
然而,事情在后来却发生了反转。这个反转,与公元前594年鲁国实行的一场名为“初税亩”的税制改革有关。
从字面上理解,初税亩是指第一次按照田亩的数量收税。准确的说,是指在鲁国范围内,所有的田,包括公田和私田,都按田亩数量收取10%的税。
这个改革我们现代人来看,实在算不了什么,但是在东周,那可是开创性的,石破天惊的,因为它极大地破坏了老领导、老上级、老祖宗周王室的利益,打碎了周天子手里的金饭碗。
为何?
要弄清这个问题,先要恶补下西周井田制知识。
井田制是西周王室根本的土地制度。这是一种土地国有制,首先,“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全国所有的土地都归周天子所有;其次,周天子将土地的所有权与使用权分开,所有权归己,使用权分封给各诸侯,诸侯可以使用土地,但不得买卖。第三,如果周天子觉得你对他不忠,他是可以收回使用权的,正如《墨子·告子》中记载的:
“一不朝,削其爵;二不朝,夺其地;三不朝,六师移之。”
(井田示意图)
可是鲁国这一改革,将国内的井田即公田与私田都私有化了,那么就意味着周天子再也收不回鲁国的土地了。而且,鲁国改革引发“羊群效应”,其它国家纷纷仿效,楚国、郑国、晋国等陆陆续续的开始土地私有化改革,那么,周天子再也收不回楚国、郑国、晋国的土地了。这等于把周天子的土地变成了自己的土地,周天子由此失去了统治天下的经济基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成了一句空话,这不是对周天子下狠手是什么?
“初税亩”还使得周天子的老家“后院起火”。当时,周天子住在洛阳,直接控制的土地不过几百里,要不要在这有限的土地上进行“税亩”式改革呢?如果改革,周天子不愿意;如果不改革,田亩上劳作的奴隶与庶民不愿意。试问,哪个奴隶与庶民不想得一块田,交一份税,税后归己。周天子不改革,那么奴隶与庶民只有一个办法来应对:逃。
于是,在周天子控制的土地上,出现了大量奴隶与庶民逃亡的现象,出现了大量田地荒芜,无人耕种的现象。周天子越来越穷了,政治上也没有了权威和脸面了。这都是鲁国的初税亩闹的!
(鲁国在春秋时的位置)
鲁国的难言之隐
那么,为什么鲁国硬要实行初税亩呢?
它不能体谅周天子的难处吗?
其实,鲁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时的情形,如果不改革,鲁国国君鲁宣公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春秋初期,古代先民们由石器时代进入铁器时代,铁农具和牛耕的使用,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使得原先用石器不易开垦的荒地大量开垦出来。这些新开垦出来的荒地,都属于私田,而私田是不交租税的,其所得收入全部纳入它的所有者——卿大夫和士的囊中。于是,包括鲁国在内的各诸侯国,他们的臣子即卿大夫和士都发了财,成为大量土地的拥有者,而且越来越富有。
与此相比,周天子及各诸侯国的国王就惨了,他们靠公田上的收入和一些贡赋维持生活,在臣子们越来越富有的时候,他们却陷于穷困之中,因为公田并无增加,公田上的收入却因奴隶的大量逃亡而减少了。
两相比较,国王越来越穷,臣子越来越富,这不危险吗?
于是鲁宣公实行了初税亩,让每一亩私田都拿出十分之一的税收上缴国家,这对鲁国国君来说,大大增加了财政收入,改变了经济上的不平衡,解除了危机,当然是良法。
(鲁国都城曲阜旧址)
既是良法,却危害周王室,这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周王室、周天子已经腐朽,鲁国告别腐朽,迎接新生显然是明智之举。只是这明智之举令周天子疼痛不已。这倒是让人生出颇多感慨:一个国家如果不能与时俱进,最后的结果可能是身死国灭,众叛亲离,被最亲的人抛弃。
(注:有人说,齐国的“相地而衰征”早于鲁国的“初税亩”,鲁国不能算第一次抛弃井田制;其实不然,因为齐国的“相地而衰征”虽然早,却并没有真正抛弃西周的土地制度——井田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