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月刊》曾聚焦马斯克的衰落。曾经被誉为创新先驱的马斯克，如今面临诸多挑战。他在电动汽车和航天领域的辉煌成就曾令人瞩目，但近年来其公司运营和形象却出现波动。从特斯拉的产能难题到星链计划的争议，马斯克似乎不再如往昔那般无往不胜。他面临着来自竞争对手的压力、监管的审查以及公众舆论的转变。《大西洋月刊》以其独特视角，深入剖析马斯克从神坛跌落的过程，让人们看到这位商业巨头背后的困境与不确定性，引发了广泛的思考与讨论。

这位特斯拉创新者成为最新一位丢了工作的美国政府雇员。

作者：迈克尔·舍雷尔和阿什利·帕克

尤里·格里帕斯 / 《华盛顿邮报》/ 盖蒂图片社 更新于美国东部时间2025年5月21日下午6:50

“F你的！F你的！F你的！”

上个月，在白宫西翼的走廊里，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正在对埃隆·马斯克大声喊叫，声音之大，连唐纳德·特朗普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用的是他绝对能听懂的语言。贝森特和马斯克争吵的是谁有权任命下一任国税局局长——更隐含的是对马斯克那种“无视官僚体系”的行事风格的争执。在没有得到财政部长批准的情况下，马斯克擅自推动了自己的人选上任。贝森特显然对此极为不满。

这场争吵始于椭圆形办公室外；它继续经过罗斯福会议室，朝参谋长办公室方向延伸，然后绕过拐角冲向国家安全顾问的办公区。马斯克指责贝森特经营了两家失败的对冲基金。“我听不见你说话，”他们争吵时他对贝森特说，他们的脸只有几英寸远。“大声点说。”

马斯克开着Cybertrucks，带着链锯来到华盛顿，准备摧毁官僚机构，解雇无所作为的联邦工作人员，并且，他吹嘘说，在此过程中为纳税人节省2万亿美元。在新成立的政府效率部的支持下，他是一个穿着技术支持T恤的颠覆者，承诺要重新连接政府的运作方式，并击败“觉醒思想病毒”。几个星期以来，他和他那群快乐的政府效率部兄弟兴高采烈地从一个机构跳到另一个机构，恐吓官僚，要求访问敏感数据，并在员工的桌子上留下零食包装。但随着马斯克在华盛顿的官方时间即将结束，他发现自己在特朗普政府的高层中被孤立了，因为他未能建立必要的联盟，并激怒了许多他表面上是来帮助的部门和机构负责人。他的团队未能找到任何接近他所承诺的13位数的节省。法庭质疑削减了其他项目。内阁秘书们阻止了政府效率部的削减，他们说这些削减减少了关键服务。与此同时，马斯克的净资产下降，他的公司市值暴跌，他成了经常被八卦和嘲笑的对象。

在马斯克神气活现地到来四个月后，他实际上正在离开，将注意力转移回他作为特斯拉、SpaceX和X等公司领导人的工作上。在上个月与华尔街分析师的电话会议上，马斯克表示，他计划每周花“一两天”专注于政府效率部的问题——类似于他管理各个公司的方式。接下来的一周，他似乎暗示他将进一步缩减政府业务，告诉记者他预计每两周在华盛顿一次。昨天，他在卡塔尔经济论坛的视频采访中表示，他认为不再有理由在政治上投资，尽管未来可能会改变。“我认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他说。

据顾问和盟友称，他与特朗普仍然关系密切，特朗普仍然对他的亿万富翁恩人表现出真正的喜爱。但马斯克决定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这让许多联邦领导人松了一口气，他们一直在忙于撤销他们部门的许多削减，或者按照自己的条件进行政府效率部式的改革。内阁领导人——他们不喜欢被这个吹嘘要把他们的领地喂进“碎木机”的人当作员工对待——广泛忽视了他的一些努力，比如他2月份要求所有联邦雇员每周给他们的主管发电子邮件，用要点列出他们的成就。

“有多少人因为没有每周发送三件事或其他什么而被解雇？”一位特朗普顾问告诉我们，他要求匿名以便坦率地发言。“我认为每个人都准备好从政府的这一部分继续前进了。”

马斯克和贝森特的争吵立即成为素材——当然，是为了八卦，但也是为了对MAGA世界的忠诚度进行某种罗夏测试。几名政府成员自己听到了。更多的人是通过二手甚至三手渠道得知的。（一些细节最初由《纽约时报》和Axios报道。）

一个温文尔雅的亿万富翁站出来对抗“一个男孩子”！马斯克用橄榄球的肩膀撞了贝森特！绝对没有身体接触！有人在尖叫！马斯克应该被逮捕！马斯克没有做错任何事！这甚至不是什么大事！

争吵结束后，马斯克挑选的国税局局长在仅仅上任三天后就被贝森特更有经验的人选取代。贝森特赢了。这场权力斗争已经成为马斯克无法为自己的方法建立支持的象征。

这个故事是基于对14位白宫顾问、外部盟友和知己的采访，他们都要求匿名来描述私人对话。白宫和财政部拒绝就争吵的细节发表评论，马斯克的代表也没有回复置评请求。

在与贝森特争吵几周后，马斯克在罗斯福会议室召集记者为自己辩护，承认他最新的1万亿美元纳税人支出目标——已经从最初的2万亿美元目标下调——已经证明“真的，真的很难”。

“我们正在尽可能地取得进展——政府有很多惯性，”他告诉聚集的媒体。“所以，这并不容易。这是一种制造很多敌人而没有那么多朋友的方式。”

马斯克面临的挑战的核心是他不熟悉改革一个不像他自己的公司那样他完全控制的组织。马斯克没有花时间去导航和理解联邦政府的怪癖和细微差别——是的，一个经常笨拙和低效的机构——而是告诉他的团队快速行动：如果有必要，以后再回头，比谨慎行事更好。（一位政府官员告诉我们，马斯克的观点是，如果他没有解雇足够多的人以至于需要重新雇佣一些人，那就意味着他削减得还不够。）当他试图解决支出和数字基础设施问题时，他经常给特朗普、总统的高级顾问和国会盟友制造新的问题。

“他带着来自政府外部的剧本而来，回报喜忧参半，”阿皮安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马特·卡尔金斯告诉我们，该公司是一家总部位于弗吉尼亚的软件公司，自动化业务流程，并与联邦政府合作了二十多年。“他带着他的理想主义和硅谷剧本进来，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快速行动，打破常规’的模式在华盛顿有效吗？不太有效。”

卡尔金斯告诉我们，他非常支持马斯克声明的目标：政府效率和现代化，以及利用技术改善公民的生活。但是，他解释说，华盛顿永远不会像硅谷那样运作。它的破坏能力较低；尽管人们可能喜欢召唤优步乘车或通过手机订购食物，但他们不像许多人依赖公共教育或医疗补助那样依赖这些创新。“政府是基础，而技术公司通常提供的是奖励——我们喜欢消费的东西，但不是我们所依赖的东西，”卡尔金斯说。

马斯克的运营声称通过削减赠款、合同、租赁和其他支出已经节省了1700亿美元，尽管由于错误和项目恢复，这些数字经常被下调。联邦劳动力——约450万名员工，包括军事人员——计划减少数万人，尽管由于最近的法院命令，其中许多削减现在处于悬而未决的状态。白宫助手私下承认，马斯克揭露的一个高调的欺诈指控——社会保障数据库中的一些人被列为不切实际的高龄——是一个数据问题，但不是实际欺诈的证据：在马斯克指出之前，政府已经阻止了向这些人支付款项。（尽管如此，特朗普在3月份向国会发表的第一次正式讲话中重复了这一说法，当马斯克出现在乔·罗根的播客上并宣称社会保障——特朗普承诺不碰的一项福利——“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庞氏骗局”时，他给政府造成了一场小型政治危机。）

最重要的是，特朗普已经明确表示，马斯克没有自由像重塑自己的公司一样重塑政府。在马斯克带着链锯上台展示他对联邦政府的计划几周后，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谴责了这种做法：“我们说‘手术刀’而不是‘斧头’，”特朗普写道。马斯克的法律对手将他的离开视为对他更大野心的胜利而庆祝。他们指出，公众民意调查显示，自年初以来，他的公众支持率显著下降，以及当他去威斯康星州为一名共和党支持的州最高法院候选人竞选时所面临的强烈反对，该候选人最终以两位数的差距落败。

“我们把他赶走了，”美国政府雇员联合会的总法律顾问拉沙布·桑格维告诉我们。“如果他一直躲在暗处做他的事情，谁知道会有多糟糕？但没有人喜欢这个人。”

在4月底的一次内阁会议上，可能是马斯克的最后一次，这位特斯拉和SpaceX的领导人沦为笑柄，戴着两顶帽子——一顶红色的美国湾帽子戴在他标志性的黑色政府效率部帽子上。他开玩笑说自己正在身兼数职。“正如他们所说，我戴着很多帽子。正如你所看到的，这是真的。甚至我的帽子也有一顶帽子，”他说，引起了真正的笑声。

反对马斯克的起义——事后看来，这是缓慢结束的突然开始——一个月前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一次即兴会议上开始了。在内阁秘书们开始工作时还没有被确认的情况下，他们一直在向特朗普和白宫参谋长苏西·怀尔斯等人表达对马斯克干预的不满。与此同时，马斯克一直在抱怨他所认为的招聘速度缓慢。

事实上，按照新政府的联邦标准，特朗普政府的人员配备速度非常快。但是，正如一位白宫顾问向我们解释的那样，“如果你是埃隆，从事解雇人的工作，很容易从不同的角度看待招聘。”

特朗普厌倦了主持相互竞争的抱怨，最终宣布：把他们都带到这里来，我们来解决。第二天，内阁秘书们就这么做了。会议的细节——包括马斯克与国务卿马尔科·卢比奥、退伍军人事务部长道格·柯林斯和交通部长肖恩·达菲的激烈交锋——几乎立即泄露到了新闻报道中。马斯克在会议上指责卢比奥没有充分裁员，而卢比奥——已经对马斯克基本上解散了美国国际开发署（他管辖的机构之一）感到不满——激烈反击。（“那是特朗普和马尔科的转折点之一，特朗普意识到马尔科有点骨气，”一位特朗普盟友告诉我们。）

几个人告诉我们，尽管马斯克明白自己正走进一个埋伏，但他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围攻的程度。在“抱怨政府效率部”和马斯克普遍“接受”之后，一位熟悉会议的人告诉我们，马斯克为自己的努力辩护。有一次，他宣称他真正的问题不是解雇人或缩小政府规模，而是快速雇佣新的、更好的人。（早些时候，马斯克对无法立即雇佣政府效率部的工程师感到恼火，这些工程师和其他人一样受到MAGA忠诚度测试，并且他无法强行将一名拥有绿卡的土耳其出生的风险投资家列入政府工资单，因为美国法律通常禁止非公民为联邦政府工作。）

白宫总统人事办公室主任塞尔吉奥·戈尔为他所监督的招聘速度进行了辩护。几位顾问告诉我们，马斯克和戈尔之间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一位顾问解释说，这两个人“不断地互相攻击”。内阁会议后不久，马斯克去找总统，指着戈尔说：“请告诉我我再也不用向他要任何东西了，”这位顾问告诉我们。

随着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团队基本到位，他和戈尔最近几周互动的理由减少了。其他人告诉我们，这两个人此后已经埋葬了任何分歧，相处得很好。

但这场冲突再次表明马斯克对政府程序的严格限制感到不满，而戈尔的办公室就是为了维护这些限制而设计的。“埃隆对这个系统没有太多的敬畏，”特朗普顾问告诉我们。“这不是一个完美的系统，但它仍然是我们的系统。”

当然，马斯克对特朗普政府早期几个月的影响是不可否认的。他经常在他拥有的社交媒体平台X上放大政府的信息——偶尔也会削弱它。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理论上许多选民都认为应该是优先事项的问题上：消除华盛顿的浪费、欺诈和滥用，使政府更有效率和技术灵活。他还大幅削减了联邦劳动力，尽管以一种“随意”的方式，正如一位顾问所说，实际结果好坏参半。一些有才华和经验的职业官僚——特朗普和马斯克表面上想留住的那种官员——转向私营部门或提前退休，普遍的混乱导致一些被解雇的员工被重新雇佣。在联邦航空管理局，马斯克的干预和削减造成了混乱，尤其是在已经不堪重负的空中交通管制员中。马斯克还成为特朗普政府决定关闭美国国际开发署的公众面孔，微软联合创始人比尔·盖茨将这一决定描述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杀死世界上最贫穷的孩子”。（马斯克最初获得了“共同总统”这个令人担忧的称号，似乎注定要与真正的总统发生火箭燃料般的爆炸，他在政府中的任期也比许多人猜测的要长得多——而且至少按照特朗普的标准，他是以一种优雅的方式退出的。）

阿尤希·罗伊是总务管理局的前技术专家，现在在哈佛肯尼迪学院教授数字政府，她告诉我们，马斯克至少实现了他的一些目标：削减联邦劳动力，并给留下来的员工带来创伤。但是，她说，他基本上未能建立任何使政府更有效率的东西。

“我在等待他们真正交付一些东西。现在他们只是在删除东西。他们没有增加任何价值，”她告诉我们。“如果这只是我们在削减东西，而不是改进甚至替换它们，那么对我来说，目标实际上并不是提高效率。”

软件首席执行官卡尔金斯警告我们不要低估马斯克所做的事情。考虑到政府官僚机构的“坚定结构”，他说，马斯克甚至“得到了一些大的刻痕”是令人印象深刻的。

在卡尔金斯看来，如果给马斯克更多时间——他估计可能一年半——他可能会更成功。他告诉我们，他认为有必要对政府进行更多削减，但马斯克的方法不够明智。

“回想起来，”卡尔金斯总结道，“这远远不够我们需要的，我们可能不需要链锯。我们需要凿子。”

马斯克很难适应企业之外的生活，在企业里，他的心血来潮占主导地位，他很少需要建立共识。“他错误地估计了自己完全自主行动的能力，”一位特朗普外部顾问告诉我们。“他在所有这些机构中都有一些失误，这本来是可以的，因为每个人都承认，当你快速行动并打破常规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顺利进行。但当你这样做时，你甚至没有得到你所攻击的机构的支持，这就不同了。”

马斯克还发现自己在政策问题上与其他特朗普顾问发生冲突，这些问题可能会损害他的个人财富。这位亿万富翁反对政府的关税狂潮——有一次，他敦促美国和欧洲之间“零关税”——并公开攻击特朗普的最高贸易顾问彼得·纳瓦罗，称他“比一袋砖头还笨”。据《纽约时报》报道，3月下旬，马斯克正准备接受五角大楼关于美国对潜在中美战争的规划的秘密简报。《纽约时报》的报道发表后，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发帖称，马斯克的五角大楼之行将不包括任何中国简报。但该报道引发了公众抗议，包括对马斯克许多潜在利益冲突的抗议。

“你能感觉到，一切都变了，狂热已经打破，”长期的特朗普盟友和马斯克的敌人史蒂夫·班农在给我们的短信中谈到五角大楼的骚动时说。在班农看来，政府官员选择向《纽约时报》泄露信息，而不是直接与马斯克对抗或将他们的担忧带给总统——他告诉我们，这是马斯克权力过大的一个令人不安的迹象。

现在，特朗普政府官员想知道一旦马斯克转向其他地方，政府效率部会发生什么。在某些情况下，政府效率部的员工已经更正式地融入了政府，在政府机构中担任正式职务。一位马斯克的高级助手现在是内政部负责政策管理和预算的助理部长，一位负责能源部的政府效率部联络人现在是参谋长。一位政府官员告诉我们，马斯克大肆吹嘘的——最初是混乱的——联邦劳动力削减现在正在整个政府中实现，但方式更加有条理。

马斯克的“特殊政府雇员”身份总是意味着他将在130天后离开政府。但有一段时间，白宫里有传言说要延长“工作日”的限制，让他延长在政府的时间。现在甚至马斯克也不再助长这些期望了。“政府效率部的使命——减少浪费、欺诈和滥用——肯定会继续，”白宫新闻秘书卡罗琳·莱维特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告诉我们。“加入各自机构的政府效率部员工将继续与特朗普总统的内阁合作，使我们的政府更有效率。”

本月早些时候，马斯克在与一群记者的谈话中暗示，政府效率部是自给自足的，可以在没有他的情况下继续下去。“政府效率部是一种生活方式，”他告诉他们，“就像佛教一样。”但当被问及政府效率部究竟如何继续时，他含糊其辞。“佛教需要佛陀吗？”他问。

更新：本文最初错误地将埃隆·马斯克列为特斯拉的创始人。他是该公司的早期投资者，现在是其首席执行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