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架构的江湖世界固然精彩,但江湖儿女之间的爱恨纠葛更让读者们记忆犹新。正是在恩怨仇杀与爱情故事的相互辉映之下,金庸的武侠小说更具有可读性,这也是金庸的武侠著作为何经久不衰、风靡不减的主要原因。
好比在《倚天屠龙记》里,纪晓芙身为峨眉派的接班人,深得灭绝师太的赏识。然而纪晓芙明明被杨逍所辱,为何纪晓芙到头来却甘愿替替杨逍而死?
细读过金庸全集的读者会发现,金庸笔下的江湖世界可谓是弱肉强食,男女之间更是没有律法可言。因此在金庸巧妙地架构之下,往往会出现霸王硬上弓的剧情。
倚天时代的纪晓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的武功在峨眉派众女弟子中是出类拔萃,可在明教的杨逍眼里简直就是花拳绣腿。
书中是这么写的,纪晓芙对灭绝师太低声说道:“弟子为他强力所迫,无力抗拒,失身于他。他监视我极严,叫弟子求死不得。如此过了数月,忽有敌人上门找他,弟子便乘机逃出,不久发觉身已怀孕,不敢向师父说知,只得躲着偷偷生了这个孩子。”
注意看纪晓芙的这几句话,纪晓芙说敌不过杨逍,无力招架,这才被杨逍玷污了清白之身。
其次,纪晓芙说过了几个月,趁着杨逍与仇家对决,这才逃出了魔窟。
纪晓芙的这几句话初看之下毫无破绽,但细品之下却是漏洞百出。
第一,既然杨逍监视纪晓芙极严,纪晓芙求死都不能,为何纪晓芙还能趁杨逍与他人动手之时全身而退?
第二,如果纪晓芙痛恨杨逍的毁了自己的清白之身,为何还将女儿取名为“杨不悔”?
种种迹象表明,纪晓芙是心甘情愿地和杨逍共度了几个月的春宵,尝到了柔情蜜意的纪晓芙这才甘愿替杨逍而死。
原来,灭绝师太绝非等闲之辈,她岂能轻易相信纪晓芙的这几句话?但灭绝师太也不是没给纪晓芙机会,她提出条件,让纪晓芙远赴明教的光明顶找到杨逍,在一番虚情假意之后趁杨逍不备,就此结果了他的性命。
然而不管灭绝师太如何软硬兼施,纪晓芙仍不愿伤害杨逍,最后死在灭绝师太的掌下。
初读《倚天屠龙记》的时候还是一个懵懂少年,只觉得纪晓芙颇为奇怪。杨逍明明违背了纪晓芙的意愿,用强力夺走了纪晓芙的清白之身。照理来说,纪晓芙理应对杨逍恨之入骨,她应该毫不犹豫地执行灭绝师太的计划,让杨逍得到应有的惩罚。
然而纪晓芙终究没有这么做,反而宁愿死在灭绝师太的掌下,也不愿加害杨逍。年少的我们没有经历社会的磨炼与感情的鞭策,又怎能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
其实,早在神雕时代,金庸就曾借着小龙女道出了关键。
在神雕的开篇,冰清玉洁的小龙女被欧阳锋点中了穴位无法动弹,只能躺在草地上数星星。就在小龙女以为四下无人之时,全真教的尹志平却悄悄靠近。他掏出一块青布蒙住了小龙女的眼睛,然后对小龙女宽衣解带,最后辣手摧花,害得小龙女丢失了极其宝贵的守宫砂。
初读《神雕侠侣》的时候,是不是被尹志平的趁虚而入惊得瞠目结舌?更让我们义愤填膺的是,当杨过手持玄铁重剑在重阳宫大显身手之时,小龙女却望着尹志平对杨过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过儿,我的清白已被此人玷污,纵然伤愈,也不能和你长相厮守。但他……但他舍命救我,你也别再难为他。总之,是我命苦。”
颇为玩味的是,小龙女的情况和纪晓芙极其相似。
第一,小龙女和纪晓芙一样,都在无力抗拒的情况下,被别的男子夺走了贞洁。
第二,事情发生后,纪晓芙不但没有报仇,反而违背师父灭绝师太的命令,不愿伤杨逍一根毫毛。小龙女似乎也一样,就算尹志平递过剑来让小龙女刺死自己,小龙女依旧没有动手。甚至在重阳宫一役里,小龙女还央求神功大成的杨过别再难为尹道长。
看到这里不禁想问,小龙女和纪晓芙为何会对施暴者有如此暧昧的态度?其实,金庸早就将答案藏在了原著里。
在新修版《神雕侠侣》中,金庸特别为小龙女和尹志平增添了这么一段描述。书中写道,小龙女无法动弹,只得任其所为,不由得又惊喜,又害羞,但觉杨过对己亲怜密爱,只盼二人化身为一,不禁神魂飘荡,身心俱醉。
原来,小龙女被蒙住双眼之后,竟将尹志平误认成杨过,于是在终南山的草地上,小龙女和尹志平是亲怜密爱,化身为一,最终让小龙女心神俱醉、销魂蚀骨。
纪晓芙也一样,她被杨逍所俘之后起初觉得愤懑,但和杨逍有了男女之情之后也不由得快美难言。这就能解释纪晓芙明明有行动自由,为何甘愿和杨逍共度了数月的欢乐时光,直到发觉自己有了身孕,纪晓芙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所谓的“魔窟”。
综上,对于纪晓芙和小龙女而言,杨逍、尹志平都是她们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正因为如此,纪晓芙和小龙女对他们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特殊感情。
不得不佩服金庸的妙笔生花,他的武侠小说初读之下觉得荒诞不经,直到我们长大之后细细品味才赫然发现,金庸借着笔下的江湖把人性的善恶、真假、美丑展现得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将男欢女爱描绘得更加真实,立体,让我们对人性和生活有了更深入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