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大厂中，出现了令人惊讶的现象——强制员工早下班。这似乎与传统的“996”甚至更疯狂的工作模式背道而驰。以往那些被称为“卷王”的员工，如今也能过上类似“欧洲打工人”般较为悠闲的工作生活。不再无休止地加班到深夜，而是能在规定时间准时下班，去享受生活的其他部分。这一转变或许反映了大厂对员工工作与生活平衡的重视，也让那些曾经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的“卷王”们有了喘息的机会，重新审视工作的意义和生活的价值。

反内卷就跟学生减负一样，在大目标不变的情况下，即公司要赚钱、员工考核看绩效，反内卷很难有太大的实际作用。

文 | 布 丁

昨天晚上，我在手机上刷到“大疆不准加班、强制员工九点下班”的新闻后，笑着跟老婆说，你看，同样是大厂，人家强制工作日九点下班，你咋周末九点多了还在加班？老婆白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因为近期一个重要项目，她和公司很多同事这周末都在加班，下午两点到晚上十一点。有同事带病加班，上午吊完水下午接着加班。虽说可以调休，老婆仍觉得无比郁闷，更希望周末能休息，可以出去走走逛逛，游游泳健个身啥的。

聊到最近多个大厂宣布反内卷、强制员工定点下班，她直言有点讽刺。与之相反，她所在的公司今年再度架构调整后，她和同事的感受是更卷更累了。某次会议上领导当众表态，今年业绩压力大任务重，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换人。

大厂有没有真在反内卷，或者说，反内卷的真实效果如何，如果去问身处一线的打工人，他们可能一言难尽。

可能有人会说，公司和行业不同，受到的各方压力不同，反内卷的实际行动也不一样。的确有这种可能，像大疆、美的等近期反内卷口号喊得最响亮的公司，很有可能就是受到外部压力所致。

去年底生效的《欧盟禁止强迫劳动产品条例》规定，任何涉及“强迫劳动”的产品不得进入欧盟市场，而“超长加班”可能被视作强迫劳动。大疆、美的等出口大户，不得不调整工作制度，以符合欧盟法规要求，确保产品能够顺利进入欧盟市场。

在调侃外企是最遵守我国劳动法的企业后，现在又可以加上了一条，欧盟倒逼我国大厂开启反内卷。当然，大疆、美的等企业没有明确说明，它们近期的反内卷行动，是否和上述欧盟相关条例有关。

我自然是更愿意相信，这些大厂的高层领导，是真的意识到了无节制加班、无效内卷的危害性，开始反思加班文化的合理性，探索更高效、更可持续的发展模式。

但现实告诉我，不必太高看反内卷的实际效应。反内卷风潮并非今年才有，过去几年间，已有诸多企业发布过类似规定。但我所认识或了解的打工人，无论大小厂、传统行业还是互联网行业，能真切感受到反内卷好处的，很少很少。

我打羽毛球认识的一个球友，在曾以内卷闻名的某大厂子公司做程序员，他说他们公司前两年开始反内卷后，把每周五定为了家庭日，当天六点都能下班。至于周末要不要加班，那得看具体项目。

对大部分打工人而言，工作卷不卷、加班多不多，不是公司发个反内卷通知，就能发生较大程度改善的。公司可以强制员工定点下班，可若是项目没做完、时间又紧，一层一层压力传导下来，打工人离开了公司，并不表示就不用加班了。

尤其是互联网公司，只要有台电脑、有部手机就能加班，地点在哪无所谓。家里、咖啡馆、飞机、高铁，甚至滑雪场、电影院等，都可以是加班场所。社交媒体上一搜，“班味最重的高铁”“在雪场加班的打工人”等词条下，字字是打工人的血泪。

有人会说，不想卷可以辞职，找个轻松点的工作。这就有点何不食肉糜了。事实是，看起来很卷的大厂，横向一对比，可能还是性价比很高的选择。也就是说，真有不那么卷的工作，收入未必理想。而更多的企业可能是，活更多，钱更少。

考虑到这样的现实，当下的反内卷能走多远，也就可以想象了。反内卷就跟学生减负一样，在大目标不变的情况下，即公司要赚钱、员工考核看绩效，反内卷很难有太大的实际作用。即便这几家公司是真心诚意地反内卷，对整个生态的改变也很小。

有人说，相比过去互联网企业为了抢占市场，需要与时间赛跑，现在行业的格局相对稳定，一些大厂更有条件“反内卷”。但在当前整体的经济压力下，企业活下去并不容易，对员工的要求只会越来越高。而很多员工为了保住饭碗，或升职加薪，愿意付出额外的努力。何况“反内卷”虽然保证了休息时间，但也可能意味着收入的减少，这未必是员工愿意看到的。

说白了，即便公司强制员工不加班，也拦不住人自个卷。只要企业外部的竞争压力没有减缓，“反内卷”就很难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