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奶农面临着劳动力短缺这一严峻问题。在其农业生产体系中，外国劳动力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美国的乳业规模庞大，从奶牛养殖到牛奶生产加工等诸多环节都需要大量人力。由于本国劳动力不愿从事这类工作或者数量不足，外国劳动力的参与才保障了乳业的正常运转。如果没有外国劳动力，牛奶产量将大幅下降，奶制品供应也会急剧减少，肉类供应也可能因相关产业链的连锁反应而受影响，从而导致美国人的饮食结构发生巨大改变，很可能面临都得吃素的局面。这一现象凸显出美国农业对外国劳动力的高度依赖。

【文/观察者网 熊超然】自重返白宫以来，美国总统特朗普一直在推进其限制移民的政策，其政府可谓“连出重拳”，不但加大了搜捕非法移民的力度，还公布了这些人带着镣铐被遣返回国的画面，甚至计划在古巴东部的关塔那摩湾建立一个移民拘留营，用于拘留多达3万名非法移民。

然而，奶农们却对此感到焦虑万分。商业团体也警告称，如果没有外来劳动力，农业部门将会彻底崩溃。

英国《金融时报》当地时间2月10日报道称，“美国乳业基地”威斯康星州奶农约翰·罗森诺（John Rosenow）的农场位于该州西部的沃曼迪（Waumandee），几乎完全依赖外籍工人。他表示，特朗普承诺启动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遣返计划，可能会摧毁这一劳动力群体，并威胁到其农场的未来。

“在特朗普当选之前，我的担忧要少得多。现在我们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罗森诺公开反对这项政策，并称若特朗普将所有非法移民遣返，美国人将不得不适应一种全新的饮食习惯。“如果没有移民劳动力，我们就没有牛奶、奶酪、黄油和冰淇淋。我们所有人都得变成素食主义者。”

威斯康星州的奶牛场 资料图

没有外劳，“行业48小时内就会惨死”

特朗普把移民改革作为其第二个执政任期的重点问题。宣誓就职后，他立即宣布美国南部边境进入“国家紧急状态”，部署军队确保南部边境的安全。在签署的一系列行政命令中，他还暂停重新安置难民，扩大了快速遣返非法移民的范围，并下令扩建拘留非法移民的设施。

据报道，这些举措在特朗普的选民中间反响良好，但商业团体对这些政策可能将影响农业部门感到担忧，并认为没有移民劳动力，农业部门就无法运转。

其中，乳制品行业尤为脆弱。一般而言，果蔬种植者可以根据H-2A签证计划（针对临时农场工人）招募合法的季节性工人来采摘水果和蔬菜。但是，对于需要工人全年每天挤三次奶的奶牛场来说，却没有这样的制度。

人口稀少的威斯康星州，拥有350万头奶牛，被誉为“美国的奶牛之州”，正在为即将到来的移民整顿措施做准备。无论是生活在威斯康星州的农场主，还是当地农场主联合会，都十分忧心。

“假如华盛顿的那些人能挥一挥魔杖让这些人全部消失——那奶牛场外面就会堆满死牛。”在威斯康星州北部的农民汉斯·布莱特莫斯（Hans Breitenmoser），雇佣了11名墨西哥工人，他说：“这个行业会在48小时内惨死。因为没有人会去宰杀奶牛，更不用说挤奶了。”

转而雇佣美国本土工人？不现实

《金融时报》指出，特朗普长期都声称“非法移民伤害了所有美国人”，早在第一个执政任期，他就持这样的论调。而如今，特朗普的盟友，比如美国副总统万斯等人也配合炒作称，切断这些外国移民劳动力的来路，将迫使雇主雇佣美国本土的工人。

但是，罗森诺这样的老奶农就质疑，是否真的有美国本土人愿意在他的农场工作。上世纪90年代，曾有一名美国本土工人前来应聘，但当他打开车门时，啤酒罐散落一地，自那以后，罗森诺不仅拒绝了那名“嗜酒者”，同时也开始转而雇佣外国工人。

报道称，像罗森诺这样依赖来自边境以南的外国工人，其实才是美国农业的真正典型现象。

威斯康星州奶农罗森诺 《金融时报》

密歇根州立大学食品经济学家丹尼尔·奥尔特加（Daniel Ortega）称，美国240万农场工人中，约有40%没有合法工作许可。“他们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许多美国本土工人要么无法胜任，要么不愿从事这些工作。”

统计数据也证实了这一点，根据美国国家农业雇主理事会2020年开展的一项调查，在当年3月至5月发布的近10万个季节性农业工作职位中，只有337名美国本土工人申请。

因此，奥尔特加表示，任何大规模遣返非法劳工的举动都将对“美国食品体系产生重大影响”，并“增加食品生产成本”。“这些政策非但不会降低价格，反而会使价格上涨。”

来自墨西哥的罗伯托·特佩尔（Roberto Tecpile），过去10年一直在罗森诺的农场工作。“如果我被驱逐出境，我就回家，回到我家人所在的地方。”他直言：“受影响最大的是企业主，他们会损失很多钱。”特佩尔的儿子则更直接：“我们大家应该说‘好吧’，然后离开这个国家，他们就会看到后果了。”

“美国社会存在如此多的种族主义，我感到很惊讶”

自特朗普上任以来，美国移民和海关执法局（ICE）的每日逮捕人数有所上升，1月27日达到1179人的高峰，但此后呈下降趋势。白宫的社交媒体官方账号发布了戴着镣铐的移民被带上军用飞机的照片。此外，特朗普政府还公布了被控谋杀、盗窃和虐待儿童的外国人姓名，这些人“已被逮捕并等待遣返”。

然而，专家表示，政府仍缺乏资金和人力来大幅增加遣返人数，尤其是在威斯康星州等偏远地区。

此外，还存在更广泛的经济限制因素。无党派智库移民政策研究所（MPI）高级研究员穆扎法尔·奇希蒂（Muzaffar Chishti）表示：“如果在一个位于红州（亲共和党州）的大型农场或肉类加工厂发生重大执法事件，那么该州的企业主会说——这不是我们想要的。”

但奇希蒂也表示，即使执行滞后，特朗普的反移民言论也“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寒蝉效应”。“这给人们灌输了恐惧和不安全感，给全国上下的人们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罗森诺奶牛场的墨西哥工人罗伯托·特佩尔 《金融时报》

在威斯康星州，一些农民在去年大选中投票支持特朗普，并支持其移民议程，尽管如今白宫打击了他们所依赖的这类外来工人。

“我们需要控制边境吗？当然需要。我们需要移民改革吗？当然需要。”一名拒绝透露姓名的威斯康星州共和党选民、奶牛场主表示：“特朗普善于把需要解决的问题摆到台面上，如果他像他说的那样能干，这个问题就能得到解决。”

而活跃于民主党政治光谱中的布莱特莫斯则表示，在这场基调消极的辩论中，“一整群人被妖魔化并成为替罪羊”。“这些人每天都出现在这里，负责任地、可靠地做着别人不愿做的艰苦工作，然而他们却经常被指控为强奸犯、杀人犯和毒贩。”

在罗森诺的农场，有墨西哥工人承认对特朗普胜选感到失望。他说：“看到美国社会中存在如此多的种族主义，我感到很惊讶。他们似乎就是不欣赏我们。”

的确，美国新一届政府就职以来，持续加大对非法移民的突击搜捕力度，进一步激化了美国内的种族主义和排外情绪。同时，美国以关税等为“武器”，正就大规模遣返移民问题向拉美国家施压。

据墨西哥政府统计，1月20日至28日，该国已从美国接收了6244名遣返移民，其中4500多人为墨西哥公民。危地马拉移民局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月4日，该国已从美国手中接收5个载有遣返移民的航班，共计382人。洪都拉斯政府表示，仅1月31日一天，该国就接收了2架次来自美国的遣返移民航班，机上共有126人。此外，委内瑞拉、厄瓜多尔等国也陆续接收了来自美国的遣返移民航班。

而据白宫新闻秘书卡罗琳·莱维特2月5日透露，自1月20日以来，美国国内已有8000多名非法移民被捕。据美国官方说法，美国的非法移民约有1100万，其中超过700万来自拉美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