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上学时背文学常识的 “痛苦” 不?苏轼那一堆称呼能绕晕人 —— 本名苏轼,字子瞻,又字和仲,号东坡居士,还自号铁冠道人、海上道人,考试时漏一个都得丢分。可反观现在,咱们身边谁还在用 “字”?你叫王磊就是王磊,叫李娜就是李娜,哪有什么 “XX 之”“XX 甫” 的说法?
往前数一百年可不是这样。胡适字适之,孙文字载之,毛泽东字润之,就连作家沈从文,本名沈岳焕,也有个 “崇文” 的字。为啥传承上千年的 “字”,短短几十年就淡出生活了?要搞懂这事,得先弄清楚古人的 “名”“字”“号” 到底是啥,平时都咋用。
先说说 “名”,这是最 “接地气” 的 —— 说白了就是你刚出生没多久,爸妈给起的 “小名”。古代规矩里,孩子出生满三个月,父母就得正式给取名,这名字只有长辈、老师能直呼。
比如鲁迅,本名周树人,他爸妈喊他 “树人”,老师讲课提他也叫 “周树人”,但同龄人要是敢这么叫,那就是没规矩。再比如朱自清,本名朱自华,家里长辈叫他 “自华”,可朋友们从来不敢这么喊,得用他的字 “佩弦”,这就是 “名” 的专属属性:只用于尊者对卑者、长辈对晚辈。
再看 “字”,这可比 “名” 讲究多了,相当于古人的 “成人社交 ID”。《礼记》里说 “幼名冠字”,意思是男子二十岁行 “冠礼”(就是成人礼)后,才能取 “字”。你可别觉得这只是走个形式 —— 古代的冠礼特别隆重,得选个良辰吉日,父亲或家中长辈亲自给小伙子束发加冠,还得准备一套新礼服,宴请同族长辈和宾客。
取 “字” 的环节更重要,往往由长辈根据孩子的 “名” 来定。比如苏轼名 “轼”(车前扶手),字 “子瞻”(登高远望),有 “凭轼而瞻” 的寓意;岳飞名 “飞”,字 “鹏举”,取 “大鹏展翅高飞” 的意思,“字” 和 “名” 往往是呼应的。
更关键的是,“字” 不是谁都能有。古代只有 “士” 阶层(就是能读书、可能当官的知识分子)才有资格行冠礼取字,普通百姓根本没这待遇。有了 “字”,才算正式踏入精英社交圈 —— 跟长辈说话,得自称 “名” 表谦逊;别人称呼你,得叫 “字” 表尊重。比如纪晓岚本名纪昀,字晓岚,同僚写信都称 “晓岚兄”,没人敢直接叫 “纪昀”;要是谁敢对着孔子喊 “丘”(孔子名丘),那简直是大逆不道,他的弟子都得叫 “仲尼”(孔子字仲尼)。
到了明清,这规矩更严,连官员之间称呼都得用 “字”,要是在正式场合直呼其名,轻则被说没教养,重则可能影响仕途。
最后是 “号”,这东西就自由多了,相当于古人的 “个性标签”—— 不用等长辈给,自己想取就取,想改就改,全看自己的喜好。比如李清照,晚年喜欢清静的生活,就自号 “易安居士”;郑板桥因为曾在江苏兴化的板桥附近居住,干脆以 “板桥” 为号;还有陶渊明,厌恶官场争斗,隐居田园后自号 “五柳先生”,就因为他家门口有五棵柳树。
你看,“号” 不用跟 “名”“字” 挂钩,全是个人志趣的体现,比 “字” 灵活多了,所以很多文人还会有好几个号,比如陆游就有 “放翁”“龟堂老人” 等好几个号。
搞明白这三者的区别,再回头看 “字” 为啥会消失,就清楚多了 —— 不是 “字” 不好,而是它赖以为生的 “社会土壤” 没了。
首先是 “仪式没了”。“字” 是跟 “冠礼” 绑在一起的,没有冠礼,取 “字” 就没了由头。我爷爷曾说,他小时候(民国初年)村里还有少数读书人办冠礼取字,比如隔壁王秀才二十岁时,他爹请了先生给取字 “子安”,还摆了两桌酒;可到了我爹那辈(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别说冠礼了,连听都没人听过,谁还会费劲取 “字”?后来查资料才知道,早在清朝康乾年间,很多地方就 “冠笄之礼不行” 了,成人礼都没人办了,“字” 自然就少了。
然后是 “观念变了”。新文化运动那会,大家都觉得古人那套姓名字号太繁琐,是封建糟粕。邹韬奋的弟弟邹恩泳就专门写文章吐槽:“称呼一个人要记姓名、字、号,多费脑子?不如直接叫名字省事。”
更实际的是,民国时期的各种制度也不认可 “字” 了 —— 比如议员选举,选票上要是写的是 “字”,直接算废票;办身份证、户口本,也只登记 “名”,不登记 “字”。你想啊,官方都不认了,谁还会用 “字”?慢慢的,大家就开始直接称名道姓,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以后出生的人,比如胡适的儿子胡祖望、鲁迅的儿子周海婴,就都没 “字” 了。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 “用‘字’的人没了”。原来 “字” 是 “士” 阶层的专属,这些读书人靠科举当官,主持地方事务,“字” 是他们社交的 “名片”—— 写信、赴宴、交朋友,都得用 “字”。可辛亥革命后,清朝没了,科举也废了,“学而优则仕” 的路断了,传统的 “士” 变成了近代的新知识分子,比如老师、医生、工程师,他们不用再靠 “字” 来彰显身份,社交时直接叫名字就行。
到了 1949 年后,社会风气更朴素,大家都追求 “平等”,觉得 “字” 是旧时代的 “特权符号”,要是谁给自己取个 “字”,会被说 “装文雅”“脱离群众”,没人敢冒这个险。
说到底,“字” 的消失不是突然的 —— 它跟着封建制度、传统士阶层、旧礼仪一起,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现在咱们偶尔看到有人用 “字”,会觉得 “有文化”,但也只是感慨一句 “古人真讲究”。毕竟,一个传承千年的东西,从来不是凭空消失的,而是它背后的那个时代过去了,它自然也就跟着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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