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胜
第一次认识花莲,是四十年前。大学《地质学》课,老师讲太平洋火山地震带,说这个带涉及到了哪些国家、地区和城市,专门提到了花莲。当时只觉得很遥远,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花莲究竟什么模样?
谁成想,三十八年后,一个偶然的机缘,我竟一步迈过台湾海峡,从黄海之滨来到了宝岛东海岸。
你能想象我当初的兴奋吗?那个曾在地图上巡视过千万遍的太平洋,一下子来到我的眼前!那个经常有地震台风光顾的花莲,倏然来到我的脚下!飞机、捷运、火车,汽车,把我们载到了花莲的东华大学,这个与我女儿读书时同名的大学,让我倍感亲切与温暖。
照古代章回小说常用的一句:一宿无话。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推开房门,哇!左前方—海岸山脉!右前方—中央山脉!中间,一片宽敞的、一眼望不到边的花(莲)(台)东纵谷,地球上还有如此美丽的地方?我与同伴拿出相机拍个不停,完全忘了去吃早餐。
花莲的美神秘莫测,频繁转换。每天早上起来,看到的都是不同的景色,云遮雾障时,半云半雾时,无云少雾时,山雨欲来时。真个是风情万钟、气象万千!尤其是右前方的中央山脉,犹如一位丰姿绰约的少妇,总也不愿让人看清她的容颜,雨雾飘渺,云遮雾障,让人欲罢不能,抓耳挠腮。
学校位处乡下,有村名“志学”,专门设一车站,因为有东华大学在,花莲到台东的火车几乎每班都要停留。第一次去花莲城里,我倆便一人一辆脚踏车从火车上骑下来,校园太大,从宿舍到西大门外的火车站,骑车还要十多分钟。
我们买车绝不仅仅是为省些脚力,还有些野心在心底盘桓。比如有一天,我们便骑着它去约会了太平洋,沿着洋岸(注意,不是海岸啊),赏着洋景(注意,不是海景啊),吹着洋风(注意,不是海风啊),一路骑到了花莲县城里,坐在旅游小册子里介绍个不停的东大门夜市,任凭太平洋上刮来的风吹乱了我们的头发……
那美丽的花东纵谷,难道只能在校园里踮脚眺望?终于有一天,我们把脚踏车骑上了区间火车,打算在花莲和台东之间,坐一段火车,骑一段脚踏车,如此交替,赏完整个花东纵谷。可到了瑞穗,事先没跟纵谷的雨沟通好,她没头没脑地袭来,我们只好偃旗息鼓,像落汤鸡一样打道回府。纵谷之美,惜未全赏,但窗外闪过的一个个美丽的地名,却让我们回味悠长:吉安-寿丰-凤林-光复-瑞穗-玉里-富里-池上-关山-鹿野——朋友,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你见过这么一整串优美的地名么?
七星潭,那可是与太平洋约会的好地方。只不过这“潭”有点名不副实,哪里有潭啊,只有无际的海与岸。第一次见面,她便以隆重的洋风、泼天的巨浪迎接我们,几十米外便感受到了冷雨嗖嗖。当年海洋水文学的东西,早已被吹到九霄云外,只让我慨叹自然的伟大,自身的渺小。
花莲如果是位美女,那花东纵谷就是她的身躯,两侧的山脉宛如她的四肢,花莲县城,那是她俊美的容颜啊,美仑山,不是她忽闪的睫毛吗?太平洋是她梳妆的明镜,那七星潭、清水断崖不正是她明亮的双眸?
花莲人真是见过大世面的,世界上最大的洋太平洋就在自家门口,台湾最高大的中央山脉每天想不看都难,七八级的地震谁没见过?十二级的台风不过生命的伴奏!五六十斤一颗的西瓜你吃过么?美丽的玫瑰石让你看上一眼便挪不动脚步,更不必说鲸鱼欢快的舞姿、曼波鱼曼妙的身影啦。
于我而言,最心心念念的竟是那地震,那台风。当年所学,“纸上得来终觉浅”,身在花莲,“绝知此事要躬行”。可眼看就要作别,竟一次也没有照面,让我怅惘不已。告别花莲,心中老大地不舍,这里不仅有魂牵梦萦的人间仙境,更结识了几位真诚而好客的朋友,在松山升空的飞机上,我心里一直在回荡着邓丽君的美妙歌声《何日君再来》?
真是上天的眷顾,两年后的秋日,我们居然又一次来到这奇美的土地。热烈的宴请,亲切的话旧,图书馆顶楼的纵目鸟瞰,太平洋沿岸的驱车陪游,点点滴滴,暖在心头。花莲变了,新添了时尚奢华的购物场所;花莲没有变,天还是那么蓝,水还是那么绿,中央山脉依然不舍袒露她的真容,扑面而来的,还有太平洋那温暖而又咸湿的风。
我的情,我的爱,我的梦,已经遗落在花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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