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法国之前，我幻想过无数利用假期在各地标点浪漫打卡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实中落地拿到车后，我即在巴黎散漫地闲逛了近一周，而后开车进入诺曼底大区，路过吉维尼，最终抵达勒阿弗尔，实施了一场半工半游的塞纳河自驾之旅。

那个暑假，我意外地揽到了一桩美差，国内的某明星来主要是为了给法国的巴黎拍摄旅游短片，而我成了他们雇佣的工作人员之一，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开车。虽然安飞士已退出了中国市场，但是在欧洲还是相当有竞争力的，所以我们毫无意外地在机场租了三辆AVIS的车，而后组队去找预订的酒店。

用手机导航到主办方给的酒店定位，我大喜过望——竟然在巴黎的第八区！看看巴黎地图就知道，整个城市被分为20个区，以蜗牛壳的螺纹状由里向外旋转排列，并依次以阿拉伯数字编号。塞纳河右岸的第1 区—第4 区是核心中的核心，老皇宫、卢浮宫等聚集在这一带；塞纳河对岸是第5 区—第7 区，巴黎地标埃菲尔铁塔即在第7 区；我们住的酒店和凯旋门同在第8 区，紧邻着第1 区和第7 区，可想而知酒店的地理位置那是相当好。

但是当我们找到酒店后就犯了难，因为在这老城区的狭窄街巷里，酒店根本没有自己的停车位，我们只好在导航上查找标有P 字样的地方，将车停到了离酒店最近的奥斯曼大道的地下停车场。这停车场不仅沿街有数个出入口，而且上下一共三层，每层的车位有数百个之多，停放的车辆却寥寥无几。我们拖拽着行李上到地面之前，瞟了一眼出口处的停车收费标准：每小时2欧元！大家不约而同默默加快了步伐。好在我们一行十来人要在这家酒店住宿超过一周时间，办理入住时同酒店协商好了，可以免费借用隔壁商场的地下停车位，立刻、现在、马上，我们三个司机奔跑着去挪车。细算一下，单这一笔就可以为团队节省上千欧元的开销。

逛巴黎要从巴士底开始

次日，我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开着车四处探路，寻找拍摄点位。我提议先去巴士底广场，一来是那儿相当于巴黎城曾经的东大门，想了解法国历史的人不可错过；二来是听说略带朋克风的年轻人乐意在那里聚集，估计明星也会喜欢。

七月初的巴黎虽炎热但干爽，七月柱孤零零地矗立在被太阳暴晒的巴士底广场中央，顶端的小金人反射着耀眼的光芒，铜柱基座上标着“1830年7月27、28、29”的字样。包括我在内，很多人都产生了疑问，难道巴士底广场的七月柱不是纪念1789年7月14日发生在巴士底狱的武装起义事件吗？这一天不是还被定作了法国的国庆日吗？后来才明白，七月柱纪念的其实是法国推翻复辟波旁王朝的“七月革命”：27日几千名工人和手工业者走上街头与军警发生冲突；28日黎明起义开始；29日起义者控制了巴黎。也许这是个巧合吧，几次革命性的运动都在七月，我也在这个七月到达巴黎，并且会一直待到他们的国庆日。

为了在周边找吃的，我们将车开了好多圈才挤进一条非常偏僻的小巷，仅几米宽的路上竟然双向分别靠路边停着车辆，中间车道仅供单车通行，甚至地面上还标有自行车道的指示。进了一家快餐店，服务员小哥边备餐边提醒我们，这里路边的临时停车费10欧元起步，吓得我们抓起面包卷就冲出去挪车！巴黎老城区的自驾游还不到24 小时，我们已经深刻体会到它的高昂代价了。

漫步市集，尝鲜蚝滋味

误打误撞地，我意外走到了巴士底的一片市集，数条窄街上开满了各种铺面，商品琳琅满目，水果、酒、糖果、面包、萨拉、甜点、手工艺品、海鲜、蔬菜……，如果不是有工作任务在身，我完全可以在这里逛一整天都不离开！

巴士底市集位于巴黎第11 区，是巴黎最大、最受欢迎的市集之一，也是巴黎最接地气的市场，我在离开巴黎的前一天下午又来了一趟，除了逛街外，主要是为了花掉攒了一兜的硬币，换回的是两根号称“法国人精神支柱”的法棍、一瓶100ml以下装的（允许带上飞机）巧克力酱、几包砖块似的纯咖啡粉等等。其实比起能带走的吃食，我更中意在市集的小店里吃刚出炉的面包、现调的小菜、小纸筐兜售的浆果……，据说9 月才是到巴士底市集选品的最佳时段，因为秋季是一年中物产最丰富的时节。

如果不是因为国内卖的马卡龙太贵，我可能还不会注意到充斥于巴黎街头的各种马卡龙衍生品，它早已从一种法式小点心幻化为甜蜜的象征。从钥匙扣到高档服装的配饰，都能以马卡龙为元素。起初我还打算去甜点店买一些尝尝，后来偶然发现在所住酒店一楼仅几十平方米的接待大堂，每隔一天的下午茶时间都会提供免费的胶囊咖啡和各色马卡龙，喜大普奔！

市集上最吸引我的还是各种海鲜，但我们住的酒店无法代加工，所以只能多拍几张照片过眼瘾。巴士底市集的海鲜店并非像我们国内那样，为了体现“鲜”的程度而将活物浸在水中并散发出些海的味道；这里出售的多为冰鲜的鱼、虾、蟹、蚌，店铺与柜台都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最多是辅以些灯光来表现海产品的光鲜。

在巴士底市集海鲜的启发下，我们的领队终于在“人全到”的这天傍晚召集大家吃了一顿接风宴——酒店旁小餐馆里的海鲜大餐！生蚝在法国的美食文化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据说法国人爱吃生蚝的传统与古希腊传说密切相关。我们“蚝”不客气地点了餐单上最后一行的尊享海鲜大餐，长长一串的说明反正也看不懂，只看标价：一份180 欧元。我顺手拍了张菜单的照片，后来在研究配料表时才知道，那套尊享海鲜大餐中包括4 枚3 号布雷顿凹型生蚝、4 枚3 号“吉拉多”特色生蚝、4枚2 号布雷顿扁形生蚝、4 枚3 号“巴罗”精品生蚝、1 只加拿大龙虾、1 只螃蟹、4只海鳌虾、10 只大虾、6 只蛤蜊，以及若干海螺和小虾，套餐被店家标为“2 人餐”，这也太奢华了吧？

塞纳河两岸的市井园林

世界上许多著名的古老城市，都拥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它们相互依存、共同见证历史，巴黎与塞纳河也是如此。塞纳河并不湍急，因为它的源头海拔就并不高，尤其是从巴黎到入海河口的这365 公里，落差仅有24 米，水流速度相当适航。如今的塞纳河已无须承担交通运输的要务，而是成了旅游业的支柱。河上各式的游船往来不断，游客们都在仰视欣赏两岸的建筑，其实他们也是岸上人眼中流动的风景。

对于我来说，在巴黎的每一个上午都是闲散的，所以我总会充分利用这几个小时的清爽就近随处逛逛，如果他们要用车，则会在中午时分招呼我共进午餐；如果到了午餐时间还没有收到领队的电话或者微信，说明整个下午都可以放飞自我了。这些天里，我踏遍了塞纳河心西岱岛下游方向的6 座桥。爱情桥（又名艺术桥）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样式的爱情锁，沉甸甸的爱意甚至蔓延到另一座桥。此外，我还拍到了以华丽的亚历山大三世桥为前景，远远矗立的埃菲尔铁塔。

有一天傍晚，我们开车到塞纳河边取景，这时我才发现，河岸其实是分上下两层的，下层更靠近水面的部分有几段也可以行车，更多的是被开辟为游船餐厅，甚至有一艘船的前端立着个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塑像，这船的主人会不会是华人呢？

西岱岛上游的奥斯特里茨桥连接着巴士底广场和巴黎植物园，因为我的时间都是碎片化的，所以也只能在偌大的植物园中匆匆沿中轴线步行而过，即便匆忙，但我也因为被修剪成直棱直角立方体的法国梧桐林荫道吸引而驻足。夏日的阳光，将来此散心的人们驱赶进了高大树冠的阴影里，但这并不影响喜欢安静的人们或坐或倚地沉浸于阅读。有位男士身旁停了一辆复古的自行车，车头前我们以为用来挂车筐的挂钩上装的是一盏灯，原来这才是它的原始用途。

围绕植物园巨大草坪的一圈，散乱地放置着一些铁皮椅，人们坐在这里读书、小憩，进行日光浴。我观察了好久，虽然草坪四周仅有脚踝高的金属栏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跨入。出了植物园时间还早，我坚定了沿着塞纳河左岸走回去的信心。在这种半工半游的散装假期里，除了数桥，我还转着圈地数齐了环绕凯旋门的12 条大街，且多次由地铁站直接钻进凯旋门；让我好奇的是，登凯旋门的说明上写着“失业者免费”，那么如何判定一个人是否失业了呢？

留给吉维尼的不止花园

我们转眼在巴黎待了将近一周，拍摄工作也进行得比较顺利。大家散伙的这天，我们三位司机把其他人员送到机场，而后计划次日将车送往港口另作他用。三个人开三辆车疾驰于巴黎出城的路，我们在手台里欢呼起来，首先是要庆祝工作任务告一段落，其次是可以自行安排这一天的旅途了。送车的目的地是法国西北部的勒阿弗尔港，相当于沿着塞纳河进入诺曼底大区且一直开到入海口，全程走高速的话两个来小时就能到。

自行“加个菜”是我向来的风格，所以决定中途拐去看看莫奈故居，小小地陶冶一下艺术情操。吉维尼，这个小镇的名字多数人都没听说过，大概只有在谈论起莫奈时才会提及。它位于巴黎正西方向约70 公里，在诺曼底大区塞纳河谷的一个小山坡上。莫奈成名之前因喜欢这一带的风光而租住下来，成名富足后索性买下了吉维尼的两块地，建设起自己的家园。据统计，每年有50 万游客来此参观，相对于仅千把人的小村子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我们能查阅到的中文宣传资料中，显示这处游览地名为“莫奈花园”，其实它法文的全称是“莫奈的住宅和花园”，确切为游客点明了参观的两大版块。莫奈的房子是一栋拥有扎眼绿色窗户的二层小楼，一间间的屋子里除了陈设家具外，最多的还是在墙上挂着莫奈各个时期代表画作的复制品，以及他精心收藏的日本浮世绘。在莫奈的花园里，除了真的有他画中描绘的拱形花架，我还找到了《睡莲》创作地那满池仍开着的花，这大概就是七月来法国的理由之一吧。

莫奈一个人带火了整个吉维尼小镇的旅游业，花园周边的许多人家也被改造为民宿酒店、餐厅、艺术馆、文创商店等，出售的商品大多与莫奈的画作相关，最特别的是品类繁多的花草种子，其包装封面上多是用莫奈的油画局部做说明。这些东西我是无法带回国的，于是只买了两块薰衣草香皂揣在兜里留念。

出了吉维尼小镇继续西行，我们将车送至诺曼底大区的勒阿弗尔港。它位于塞纳河口的北岸，是法国第二大港和最大的集装箱港，莫奈那副著名的、被誉为印象主义开山之作的《日出· 印象》描绘的就是这个港口。此外，在二战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诺曼底登陆行动中，盟军登陆的五处海滩中，最靠近塞纳河口的是剑滩，而剑滩与勒阿弗尔港南北相望，直线距离仅有35 公里。

圣拉扎尔有各自的时刻

交车后，我们仨由港口先打车前往50公里外的伊夫洛火车站，再每人花29.4 欧元买了一张开往巴黎的车票，一个多小时就回到了熟悉的第8 区。铁路线进入圣拉扎尔火车站后就到达了终点，站台与站外的商业街无缝衔接，丝毫没有出站验票等程序，而且这里距凯旋门仅仅2.3 公里。莫奈在46 岁（1877 年）创作油画《圣拉扎尔火车站》时，这里才刚刚被划分为第8 区不久，不知道当时的商业化程度如何。巴黎城市内有七座火车站，如果你分不清哪个是圣拉扎尔，那么就去找站外的地标吧，那是一座名为“各自的时刻”的雕塑，即由大大小小叠放在一起的时钟构成，雕塑家有感于匆匆赶火车的旅客不断看时间的状态而创作。

打开导航，从伊夫洛火车站到圣心堂的路程只有2公里多，所以我选择独自步行上山。穿过狭窄的小巷，偶尔钻进手工艺品店看看，由于步行的线路会擦边经过“红磨坊”，这让我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到达山顶时已日暮，虽然拍不到很清晰的城市照片了，但也想扎进人堆里感受到此一游的氛围。圣心堂是多数游客到巴黎后都会去的一处观景台，它位于巴黎第18区海拔约为130米的蒙马特高地上，从山顶圣殿前的平台可以俯瞰巴黎城市全景。

后来在导航上翻看自己在巴黎这几天的“足迹”时，想起我还曾去过巴黎著名的老佛爷百货，虽然只是不得已为找厕所而进去。但也正是在那里，我感受到了中国游客的喧宾夺主。乌泱泱的旅游大军，被一辆辆大巴拉到这里，导游在门前先介绍购物线路，强调了统一用完散发着芒果香味的厕所后再解散。我随大流浏览了商场一层，发现从接待到导购的每个岗位都有华人面孔，她们一定可以拿到全商城最高的销售提成吧？商城里随处可见中文提示，几乎是这个城市里中文最密集的区域了；有些柜台甚至怕国人看不懂－30% 的意思，干脆标明“7 折”。

捕获卢浮宫的免费时光

在散装的假期里看似可以随处游走，但随时接到工作任务就得立刻归队，所以我在一周内曾两次来到卢浮宫门前却都没能进去：第一次是要工作，所以只在广场上拍照；第二次遇到了周二的闭馆日，简单了解门票价格及开闭馆时间就悻悻而去。在离开巴黎的前一天，我必须完成参观卢浮宫的心愿！一大早冲出酒店，却发现香榭丽舍大道两边挤满了人，突然醒悟这天是法国国庆日。等待许久后阅兵式开始，各种阵列沿香榭丽舍大道向老皇宫方向行进，但直到整个仪式结束也没能等到空中飞行队的表演，大概是我错过了。

跟着大批步行的人们走到卢浮宫后我就傻眼了，长长的游客队伍在金字塔广场上盘成了蛇形。顶着烈日、手里攥着早已准备好的15欧元纸币，我打算以最省时间的操作买票进门，但跟着队伍刚走到一半时，赫然发现拐弯处立着一块杂志大小的水牌，在细密的几行小字间，“Free”这个单词首先跃在眼前。免费？为什么？赶快拿出手机查询，确认了每个国庆日卢浮宫都可免费参观的惠民政策，怪不得游客如此多。我迅速将手里那两张已被攥得潮湿的纸币塞回口袋并左右环顾，生怕自己的“无知”落入别人眼中，窃喜间安慰自己：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只会是别人！

进了卢浮宫才发现，等待租用语音讲解器的队伍比进馆时排得还长，果断放弃！我幸运地跟随一个个指示导引顺利找到了全部的镇馆三宝，但看到的瞬间也颠覆了自己的想象。一间巨大的展厅内挤着数百人，只为看一眼远处墙壁上渺小的蒙娜丽莎，还没等我挤到前排稳当地为她拍一张照片，就又被挤回人堆里；儿时见过美术画室里断臂维纳斯的石膏像，于是一直认为它就那么尺把高，结果立在真品前时我被震撼到了，原来欣赏维纳斯需要仰望。

在卢浮宫的休息区啃个从酒店带出来的苹果当作午餐，整个下午我几乎都泡在了埃及馆，但遗憾的是中国馆不对外开放。准备出博物馆时才发现负一楼大厅的资料台上，放满了至少8国文字版本的卢浮宫简介，我抓了两份中文版的匆匆离开，因为想赶天黑前再去一趟埃菲尔铁塔。

TIPS

行车路线：巴黎（A14、E5）—72公里—莫奈花园（E46/E5）—128公里—勒阿弗尔

里程：单程约200公里

法国公路标号含义

“A”代表高速公路，通常限速在130公里/小时以下；

“N”代表跨越多个地区的道路，通常限速在90~110公里/小时；

“D”代表两个城市或城镇之间的小路，通常限速在90公里/小时以下；

“E”代表跨国际公路，等级和限速同高速公路。

巴士底广场七月柱

是一座高52米的巨大青铜圆柱，柱顶立着金翅自由神像，右手高举火炬，左手提一条被砸断的锁链，以显示自由战胜专制暴政。柱身分为3截，以象征“光荣的三天”，上边刻满烈士的英名，下面台基上的题词为：“献给在 1830年7月难忘的三天（27—28—29）里为大众自由捐躯的法兰西公民。”

游览提示

登凯旋门

开放时间：10:00—23:00，关闭前45分钟停止进入。

票价：成人12欧元，儿童（未满18岁）、残疾人、失业者免费。

莫奈花园

开放时间：9:30—18:00，17:30停止入园。

票价：成人9.5欧元，7岁以上儿童及学生5.5欧元，残疾人4欧元，7岁以下儿童免费。

提示：不得在园内野餐，不得带宠物入园。

登埃菲尔铁塔

开放时间：10:00—21:00（节假日会延时），关闭前45分钟停止登塔。

票价：电梯票11欧元，楼梯票7欧元。

如有疏漏或错误，请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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