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宇峰站在山脚下,仰望着隐于云雾中的峨眉金顶,心中泛起一丝自嘲。他这趟来得匆忙,连登山杖都忘了带,只背了个半旧的帆布包,里面塞着几件换洗衣物和一本皱巴巴的《峨眉山志》。
“典型的吕宇峰式出行。”他喃喃自语,嘴角却挂着笑意。
登山道上游人如织,他却偏爱那些旁逸斜出的小径。不多时,他已拐入一条少有人行的石阶路,青苔爬满了石缝,两旁古木参天。他走得不快,时不时停下来辨认路边的植物,或是掏出手机拍几张模糊的照片——镜头总是蒙着一层指纹,他懒得擦。
雨不知何时开始下了起来,先是细密的雨丝,继而转为滂沱。吕宇峰躲进一座小亭子,帆布包已湿了大半。他拧着衣角的水,忽然听见亭子那头传来规律的敲击声。
一位老僧正在亭角敲着木鱼,双目微闭,仿佛置身世外。
“师父,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吧?”吕宇峰搭话道,声音比预想的要恭敬些。
老僧睁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天,“雨来则来,去则去,何必问时辰。”
典型的禅机对答,吕宇峰心想,却莫名觉得受用。他从包里掏出那本湿了边的《峨眉山志》,安静地坐在一旁翻阅。书页间夹着许多便签纸,写满了他潦草的批注。
雨声淅沥,木鱼声清脆,竟合成奇妙的韵律。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小。吕宇峰合上书,准备继续行程,却发现老僧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居士书中批注,多有见地。”老僧忽然开口。
吕宇峰惊讶不已,“师父看得懂?”那些批注全是他自创的简写符号,旁人看来如同天书。
老僧微笑,“老衲出家前,是文字学教授。”
这意外的身份揭晓让吕宇峰笑了起来。二人于是并肩而行,老僧不再敲木鱼,吕宇峰也不再看导航。他们聊文字,聊历史,聊峨眉山上那些被游人忽略的角落。
“许多人登山,只为金顶一瞥,却错过了真正的峨眉。”老僧说。
“什么是真正的峨眉?”吕宇峰问。
老僧指向路边石缝中生出的一株野兰,“见此兰者,见峨眉。”
抵达金顶时,云雾忽然散开片刻,阳光洒在普贤菩萨的金像上,光芒万丈。游客们欢呼雀跃,争相拍照。吕宇峰却回头望去,只见来路又已被云雾笼罩,恍若隔世。
下山时,他选择了另一条路,独自一人。雨又下了起来,他却不再匆忙。在一处僻静的观景台,他掏出笔记本,湿漉漉的手指写下:
“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只是山。我未见金顶佛光,却见石缝野兰;未得菩萨点拨,却遇还俗教授。吕宇峰式的旅行,总是错位,却总错得恰到好处。”
合上笔记本,他继续向下走去,脚步轻快得让自己都感到惊讶。山下的世界等着他回去,但此刻的吕宇峰,却希望这段雨雾中的路程,再长一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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