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屑在上好的红桦木板上纷飞,泽培用满是老茧的手攥紧刻刀,仿佛50年的时光此刻就牢牢握在他的手中。
2025年,一条特殊的进藏线路在网上火了起来,这条进藏线因路线为“M”形状被大家称为“麦当劳”线路。
不同于大家所熟知的“317、318”,这条线路从江达县波罗乡外冲村为进藏第一村一路到西藏贡觉县。道路崎岖蜿蜒,深受广大进藏探险爱好者欢迎。
在“麦当劳”路线上,外冲村作为新的藏东门户,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波罗木刻”就坐落于此。
江达县波罗乡外冲村坐落在金沙江畔的深谷之中,静卧于海拔3900米的山峦间,这座与县城隔山相望的村落,若从江达县城出发需要翻越数座大山方能抵达。
木刻在此地并非简单生计,而是流淌在高山、血脉中的文化基因。根据外冲村村干部提供的史料记载,早在1676年,第12世德格土司却吉·登巴次仁便在此推动雕版印刷,使金沙江峡谷成为藏文化传播的母体。
在四川德格印经院中80%以上的经版,均诞生于波罗乡艺人之手。泽培家族守护这门技艺已历九代。他12岁执刀习艺时,父亲语重心长:“靠手艺吃饭,金子不如刻刀可靠。”2008年“波罗”木刻被纳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在木刻基地来回参观,泽培却拉着我的手来到了一处展板前。他指着展板上一个破旧木屋的图片说道:“当时我和12名徒弟,在这座简陋的木屋一起做木刻,一直把手中的刻刀当成自己的饭碗。”
“老艺人想转行,年轻人不愿学。”泽培回忆道。当时全村20余名匠人零星接活,月收入不足2000元,木刻古村陷入窘境。匠人夏季外出谋生冬季返乡,难成合力,115公里山路隔绝市场,订单如天外流星。
幸运的是“金饭碗讨饭”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2018年,江达县政府与中国华电集团为这门传统文化添砖加瓦,建成1400平方米木刻车间;泽培等传承人也获外派学习机会。当第一台电刨机轰鸣响起,古老技艺终与现代经营接轨。
木刻技艺的精髓凝结于40余种刻刀与20余道工序中:材料只取当地红桦树最顺直无疤的树干,经分割、脱水、浸泡、熏烘等处理方成胚板;需精通藏文书法与佛经,每刀精准如机器,一字错则全版废;成品经12次校对,刷酥油防裂,浸防虫植物汁,成就百年不蚀的经版。
正是这般严苛,让《丹珠尔》经版在拉萨验收时,泽培的作品被高僧献哈达嘉奖——30余载刀耕不辍,终成“康巴木魂”。
除了木刻,这里的藏香制作、藏纸制作也丝毫不含糊。2023年,木刻古村合作社正式成立,斯加是合作社的负责人,木刻、藏香、藏纸的售卖都是他在经手。
合作社每年往附近寺庙供应木刻,年收入最低8万元;固定给江达县总工会提供20万元的藏香订单,还有群众、市场等庞大的售卖群体;藏纸的制作主要提供给寺庙,合作社每天给上山挖材料的村民150元—200元不等的日结工资。在家门口月入过万,这是村民陈列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以前我们村落的收入单一,除了定期向寺庙提供木刻,很多村民都去附近县城打工兼职,维持基本生活可以,但远远不足以致富。”
华电西藏巴玉分公司的林鑫刚到外冲村驻村一个月,却发现了“网红路线+传统文化体验+露营”的新模式。他和这里的其他驻村干部稳稳抓住这个机遇。以在木刻基地休息和领略特色文化为聚焦点,吸引来往的游客前来驻足。
在游客路过时,他们会主动跟游客打招呼,让他们前来休息片刻,并且会给游客品尝他们自己做的特色包子,会主动帮游客在“麦当劳”线路牌子前拍照。
“这次机遇尤为珍贵。在华电西藏巴玉分公司与地方政府的紧密合作下,我们将充分借力热点,重点宣传‘麦当劳线进藏第一村’极具特色的木刻文化、藏香文化以及政企合作带来的成效。同时,热情邀请媒体朋友深入体验这里的风土人情和民族团结的浓厚氛围,让更多人了解这片热土,把地理‘偏远’转化为发展‘特色’,切实带动村民增收致富。”林鑫坚定地说道。
而他们的付出,正以不同的方式回报给外冲村。路过的游客会主动帮他们包包子,会有很多游客给外冲村幼儿园的孩子以及未达入学年龄的学龄前儿童寄衣服、包红包,更有网络达人免费为他们村子做宣传......
从江苏无锡驱车自驾进藏旅行的67岁的陈先生带着他的爱人,正准备穿越这条线路,他们说:“这条线路是我从网上看到的。我们虽然60多岁,但绝不会拘泥于年龄而放弃尝试自己想尝试的东西。我们一定会坚持下去。”
现在,木刻、藏香、藏纸不仅带给了村民生活上的富足,更可贵的是,这些文化重塑了村民的精神世界,成为这座偏远乡村的精神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