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黑神话:悟空》与古代游仙图,学者冯庆做了一个有趣的比喻,玩家在电子游戏中也是一种现代式的“网络游仙”。科幻作家陈楸帆发现,他的两部科幻小说《怪物同学会》《爱的小屋》进行影视化改编时被融入了“恐怖”元素。他进而观察到,科幻作品正在同多种类型融合,当代科技语境也在同中国传统文化原型相互嵌套,“在某种意义上已超出通俗娱乐的范畴,为我们理解人性和时代精神提供了独特途径”。
微短剧《怪物同学会》、短片《爱的小屋》海报,皆根据陈楸帆同名小说改编。
在数字媒介与网络文艺交织的当下,“志怪”“修仙”等经典文本正被重新激活,大众文化也在不断更新。近日,在一场主题为“现代文学与大众文化的B面”研讨会上,学者们聚焦这一现象展开深度探讨,网络文艺正以独特的方式反抗“庸常”,完成着现代人的自我表达与文化认同。本次会议由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与《探索与争鸣》杂志联合举办,由叶祝弟、战玉冰召集。
“志怪”亦是“志人”
网络文艺中新“志怪”书写是现代人的“偏爱”:电影《哪吒》中的妖界备受人们关注,热播电视剧《无忧渡》中讨论人妖共存的奇情悬案,动漫《狐妖小红娘》在B站播放量破10亿,就连刚刚在热门综艺“浪姐”中夺冠的姐姐叶童,也再度点燃了大众心中重温《白蛇传》的渴望。香港大学助理教授魏艳观察,Z世代偏爱充满奇幻的“志怪”故事,“妖”完成了对外在身份的突围以及自我的确认,并以虚拟的审美形象成为现代人自我表达与文化消费中的重要元素。
《续西游记》第八回提及“麝妖”,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张怡微认为:“在《西游记》原著中,妖的成因多是求道失败、修炼偏差或食人欲望;而在续书中,妖的出现与人类行为有了更紧密的关联。妖邪的生成,不再是天命偏移,而是生物伦理的争议。这种险难的设置,是非常现代的看法。”在当下的网文世界中,“妖怪书写”显示出年轻代际追求平等、向往多元的世界观。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副教授倪湛舸认为:“升级打怪的修真小说是中式玄幻的核心,而妖魔作为‘他者’同样有权修炼、升级。正因‘万物有灵’,所以我们才有白娘子的故事。”
现代社会中“庸常”成为人们的日常状态,更多网络文艺在以对抗他者的方式完成对自我的确认。中国社会科学院助理研究员项蕾发现,在游戏《勇者斗恶龙3》中,勇者打败恶龙后王国陷入平静。“生命中有意义的时刻结束后只是无尽冗长的平静,这就向玩家提出一个问题:我们接下来要怎么证明自己存在?人的生命中也天然存在竞技游戏的行为,通过对抗来填补意义的真空。”
“中式”审美持续激活着当代大众文艺
叶童再次走红,作为经典文本改编的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也因此被众多剧迷“重看”。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白惠元认为,大众文化对经典文本的演绎不断上演着多元与“越界”,“里头包含了一个潜在的性别越界和情绪流动,不断激发大众新的感受。”而剧中对黄梅调的调用也成为经典,中国人民大学副教授冯庆认为,经典戏曲中不变“程式”与当代电视剧中的快节奏相融合。“戏曲以艺术的方式延续永恒,给‘流离失所’或脑海中一团乱麻的人们提供心理安慰。”他说,这是记忆点,更是纪念碑,也体现了文化中国想要去延续传统的冲动。
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剧照。
在文学中建造一个实验场,探讨各种可能性,网络文艺不断激活着对经典文本的“故事新编”。在魏艳看来,网文《狐妖小红娘》中“人妖恋”受《白蛇传》启发,作者在“再续前缘”的基础上加入了新设定,从而引发转世者究竟是全新个体还是前世延续的讨论。尾鱼所著的网文《司藤》是对《白蛇传》的当代改写,完成从被拯救到自救的“大女主”转变,反思了生育之于女性的意义,以及探索了自我觉醒的概念。“网文的优势在于,经由作者和读者在类型化的写作中的集体推进,来自社会各层面的不同声音和梦想开始被吸纳,进入了集体想象的生成过程。”
尾鱼所著的网文《司藤》。
而在科幻文学方面,很多类型融合作品也正在转向借助中国传统神话与志怪元素。陈楸帆观察到:“例如‘聊斋’式的鬼魅情爱,《山海经》中的异兽,通过与现代科幻概念嫁接产生审美效果。同时,也有《无限恐怖》等网文也选择使用西方大众文化的原型,体现出全球化语境下文化原型资源的共享,也是能够最大限度地去唤起跨文化背景读者的文化记忆。”
而在《黑神话:悟空》对文学经典《西游记》的追溯中,华东师范大学讲师杨宸认为,“游戏某种程度上反写了《西游记》的原著,其对传统的现代化改编,实际上它就展现出了某种反叛的内核。”但他认为,技术对传统的激活存在复杂性,当“天命”被置入游戏这一数字媒介,“玩家实际上越过了传统天命,去拥抱了大数据算法的技术性天命。正因如此,黑神话的文化张力才如此之大——它以最高的技术指标,传达了一种结构性的文化矛盾:继承还是背叛?反叛是否也已被系统规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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