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召开本年度最后一次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会议后,公布了两项引发市场广泛关注的重大决策。一是将联邦基金利率下调25个基点,即实施0.25%的降息操作。该决策没啥好多说的,市场早已知晓。
二是美联储重启美国国债购买计划,初始规模为每月400亿美元,并保留未来进一步扩大购买规模的可能性。
这两项政策调整迅速在金融市场上激起千层浪,不少市场参与者推测此举源于美国国债发行遇冷——美国政府难以在公开市场找到足够买家承接新发国债,故而不得不由美联储充当“接盘侠”。然而,这种推测实则缺乏事实依据,属于脱离实际的臆断。
首先需要明确一个基本事实:美联储确实是美国国债的最大持有者。
当前美国国债总规模已突破36万亿美元,这一数字令全球瞩目。在外国投资者中,日本、英国和中国是最大的持有国,三者合计持有2.75万亿美元,尽管数额庞大,但与美联储的持仓规模相比仍相形见绌。
根据美联储最新资产负债表显示,其当前持有的美国国债规模达4.2万亿美元。这还是在历经三年多“缩表”操作后的持仓水平。追溯历史,美联储在“缩表”前的持债规模曾远高于当前水平,足见其在美债市场中的核心地位。
但认为美联储重启国债购买是为新发美债托底的观点经不起推敲,具体可从以下层面深入剖析。
其一,美联储的国债交易行为仅限于二级市场,所购债券均为已发行在外的存量债券。美国国债由联邦政府发行,主要用于满足政府各项支出需求。
在一级市场层面,投资者直接与财政部交易,资金直接进入政府账户用于日常运营、基建投入、社会福利等公共支出。而美联储受法规与政策约束,无法直接参与一级市场交易,仅能在二级市场进行债券买卖操作。
二级市场的交易特性类似于股票交易。投资者并非与发行主体(如上市公司)直接交易,而是与其他投资者进行股票买卖。
同理,美联储在二级市场购买的国债均为已发行完成的存量债券,既非直接向财政部提供资金支持,非承接市场无人问津的新发国债。
其二,美联储此次聚焦购买短期国债的举措,客观上无法缓解美债市场的供需压力。
从期限结构看,美债可分为一年内到期的短期国债与一年以上的中长期国债。在金融市场中,短期国债因期限短、风险低、流动性强的特性,常被视为现金等价物。
当前美国债务规模高企,引发投资者对财政可持续性的担忧,这种担忧主要影响中长期国债的发行——因中长期国债期限长,投资者需承担更长时间内的财政状况波动风险与利率变化风险,故而申购时更为审慎。
反观短期国债,因其期限短、风险低的特点,始终不存在销售压力,根本无需外部托底。若美联储真意在为新发国债托底,逻辑上应优先购买销售遇阻的中长期国债。
根据美联储公开报告,此次明确恢复的是“短期国债”购买计划,这从侧面印证了托底新发国债的猜测不成立。
对比国内情况可进一步佐证这一逻辑。我国央行自今年10月起恢复国债净买入操作,10月、11月均维持一定净买入规模,但从未有人将此解读为“国债发行遇冷、央行托底”。
同理,美联储重启短期国债购买的真实意图在于彻底转变货币政策方向,由量化紧缩(缩表)转向量化宽松(扩表)。
降息配合扩表是美联储在宽松周期的典型组合策略:自去年9月启动降息以来,至本次会议已累计降息6次、下调联邦基金利率175个基点;而恢复短期国债购买则标志着扩表进程正式启动。
可以确定的是,美国货币政策的“水龙头”已然打开,大量流动性将涌入市场——可能流向股市、债市,可能推高黄金价格,亦可能分散至多类资产形成“雨露均沾”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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