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五年冬,成都宫中传来一声悲怆的哭声,刘备手握血刃,望着刘封的尸体,泪如雨下。
刘备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算计了,而他的补救措施,就是那个一直被低估的赵云。
刘封的死,表面看是因为两桩罪名。
第一桩:拒援关羽。
建安二十四年八月,关羽围困樊城,连番求援。刘封回信四个字:"山郡初附"。什么意思?上庸刚打下来,根基不稳,不敢轻举妄动。
刘封手里只有三千兵,上庸到襄樊五百里山路,就算去了也是杯水车薪。更关键的是,关羽这次北伐,刘备本人都不派一兵一卒支援。一个养子凭什么承担这个责任?
曹操派遣大将徐晃增援樊城,孙权暗中袭击荆州后方,关羽实际上是在孤军奋战。就连荆州本土的糜芳、士仁都靠不住,刘封这三千山兵能起什么作用?
更何况,关羽素来高傲,从不把刘封放在眼里。
当年刘备称王,关羽对费诗说:"翼德吾弟也,子龙久随吾兄,即吾弟也,位与吾相并,可也。"注意,他提到了赵云,却没提刘封。这说明什么?关羽根本不认可这个养子的地位。
第二桩:逼反孟达。
孟达原本是刘璋的旧部,投靠刘备后立过功,刘备派他攻上庸,又派刘封去统领他。这个安排本身就是个坑。孟达年长,资历老,刘封年轻,身份特殊,两人必有一争。
果然,刘封夺了孟达的乐队。别小看这件事,在那个时代,乐队代表着地位和排场。孟达愤怒了,写信给刘备告状,然后直接投降曹魏。
但这里有个疑点。
孟达为什么选择投降,而不是回成都解释?因为他知道,刘备早就不信任他了。派刘封去统领孟达的军队,本身就是监视。孟达心里明白,与其回去受审,不如投靠曹魏博个富贵。
这两桩罪名,哪一桩都不该死。
真正的杀机,来自诸葛亮的一句话:"刚猛易主之后难制御"。
这句话击中了刘备内心最深的恐惧。
刘禅软弱,刘封血气方刚,万一自己死后,刘封起兵夺位怎么办?历史上这种事太多了,袁绍死后,袁谭袁尚兄弟相残,刘表死后,刘琮刘琦争权夺利。
刘备被说服了。
但杀子之后,刘备后悔了,史书记载他"为之流涕"。一个枭雄,为什么会哭?因为他明白了,自己被人利用了。
刘备哭的不是刘封,而是自己的愚蠢。
回头看整个事件的脉络:孟达投降曹魏,写信劝刘封也投降。信里有一句话格外刺眼:"亲非骨肉而据势权,义非君臣而处上位"。什么意思?你不是刘备亲生的,凭什么坐这么高的位置?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在刘备心里。
孟达还说:"封处嫌疑之地而思防不足以自卫"。刘封处在嫌疑的位置上,却不知道自保。这分明是在提醒刘备:你得防着点这个养子。
谁给孟达的胆量说这种话?背后有没有人指点?刘备开始怀疑。
再看诸葛亮的表现。
关羽被困时,诸葛亮在干什么?史书上没有任何记录显示他建议刘备出兵救援。刘封拒援后,诸葛亮第一时间跳出来,说要除掉刘封。
这个时机,太巧合了。
刘备想起了更多细节,诸葛亮一直不喜欢刘封。刘封性格刚烈,从不对诸葛亮阿谀奉承。而诸葛亮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继承人。
刘禅就是这样的人,温和、听话、没有主见,对诸葛亮来说,这是完美的皇帝。
想想刘封的成长经历,他二十岁出头就跟随刘备入川,每战必克。平定益州后,刘备任命他为副军中郎将。这个官职可不低,意味着刘备把他当成接班人培养。
可是诸葛亮呢?从隆中对开始,他就在为刘备规划天下大计。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完全按照自己意图行事的继承人。刘封太有主见,太有能力,将来必定不服管束。
刘备终于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一个为了清除障碍而设的局。
杀了刘封,诸葛亮少了一个政治对手,将来刘禅继位,谁还能制衡诸葛亮?
刘备后悔了,但已经晚了。
事实上,刘备本可以有别的选择。比如把刘封调回成都,剥夺军权但保留性命。比如让刘封戴罪立功,派他去守边疆。可是诸葛亮的话太有杀伤力:"易主之后难制御"。
这句话直接宣判了刘封的死刑。
刘备开始重新审视赵云。
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年的老兄弟,一直被人说是"保镖头子"。其实不是,赵云的真正身份,是刘备精心安排的一枚政治棋子。
赵云刚投靠时是"主骑",掌管骑兵,长坂坡救主后升为"牙门将军"。这个官职很特殊,刘备只封了两个人:赵云和魏延。后来魏延直接升为汉中太守,成了一方诸侯。
赵云呢?刘备让他当"翊军将军",翊,就是羽翼的意思。这个官职是刘备专为赵云创造的,别人没有。
什么叫羽翼?就是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刘备死后追谥法正为"翼侯",那是他在世时唯一给谥号的人。能用"翼"字的,都是刘备心中最重要的人。
赵云的真正任务,不是冲锋陷阵,而是留守后方。
刘备的兵马分几大块:关羽统领荆州军区,张飞统领阆中军区,魏延统领汉中军区,刘备自己统领成都军区。赵云在哪里?在成都,帮刘备看家。
成都是蜀汉的心脏,控制了成都就控制了全国。刘备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赵云,说明什么?说明他对赵云的信任,超过了任何人。
包括诸葛亮。
诸葛亮虽然是军师,军权其实很有限,真正掌握武力的,是关张马黄魏这些武将。赵云虽然官职不高,实际权力却很大。
刘备平定益州后,有人建议把成都的房屋和田地分给有功将士。所有人都等着分赏,连诸葛亮都默认了这个决定。
只有赵云站出来反对,他说:"霍去病说过,匈奴不灭,无以家为。现在国贼不止匈奴一个,还不到安定的时候。应该把田宅还给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将来才能征兵纳税,得到民心。"
刘备立刻采纳了赵云的建议。这说明赵云在刘备心中的分量,超过了所有文武大臣。
刘备为什么不给赵云更高的官职?这是政治智慧,好处都让父亲做了,儿子拿什么收买人心?刘备故意压着赵云,就是要让刘禅来提拔他。
果然,刘禅继位后,立刻提拔赵云为中护军、征南将军。赵云感激刘禅的恩情,自然成了刘禅最忠实的支持者。
这就是刘备的高明之处:用人情债绑定忠诚。
夷陵之战前,刘备做了最重要的一个安排:让赵云都督江州。
江州在哪里?今天的重庆。这里是益州的东大门,控制着长江上游的战略要地。更重要的是,江州离永安很近。刘备在永安病重时,第一个赶到的援军就是赵云。
刘备早就算好了,更深层的用意是什么?制衡诸葛亮。
刘备临终托孤,表面上把大权交给诸葛亮,实际上安排了李严当副手。李严是制衡诸葛亮的第一张牌。赵云是第二张牌,而且是更重要的一张。
李严掌文,赵云掌武,诸葛亮想专权?没那么容易。
史书记载,刘备托孤时对刘禅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丞相待汝,必不如吾之待丞相也。"什么意思?你要像对待父亲一样对待丞相,但丞相对你,不会像我对他那么好。
刘备在告诉儿子:诸葛亮可能会夺权,你要小心。
赵云就是刘备给儿子留下的最大保障,这个老兵没有政治野心,对刘家忠心耿耿,关键时刻,他能站出来保护刘禅。
历史证明了刘备的远见。
街亭之败后,所有将领都受到处罚,只有赵云得到嘉奖。为什么?因为他亲自断后,保全了军队。这就是赵云的价值:关键时刻的可靠。
建兴七年,赵云病逝,诸葛亮为他举哀,追谥为"顺平侯"。一个"顺"字,道出了赵云一生的品格:顺从、忠诚、可靠。
但更重要的是,他完成了刘备交给他的使命,在诸葛亮和刘禅之间,维持了微妙的平衡,没有赵云,蜀汉的政治格局可能完全不同。
回到刘封之死。
刘备杀子后的痛哭,不只是父亲的悲伤,更是政治家的悔恨。他意识到自己被人算计,但也正是这个代价,让他看清了政治的残酷。
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赵云身上,这个默默无闻的老将,成了蜀汉政治平衡的最后砝码。这就是刘备的政治智慧,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候,也要为后人留下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