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帝国的军事成就堪称举世无双,但其内部纷争的激烈程度同样令人瞩目。作为元朝实际开创者的忽必烈汗,曾与其胞弟阿里不哥展开长达四年的血腥内战,这场兄弟阋墙的战争彻底撕裂了蒙古贵族集团。在元朝统治时期,海上势力与陆路诸王公持续对立,皇室内部更上演了惊心动魄的\"海玩\"政治博弈,其中以\"两都之战\"为代表的宫廷政变尤为惨烈。四大汗国之间战火连绵,各汗国内部亦是内讧不断,就连早已式微的窝阔台家族后裔,仍在察合台汗国境内掀起叛乱。在这种错综复杂的政治军事格局中,如何准确识别敌我成为关乎生死存亡的关键问题。
蒙古军队在崛起之初装备极为简朴,所有战士都身着统一的旨孙战袍,军旗上高悬象征权力的九尾白旌纛。当时主要与外部敌人作战,敌我识别问题并不突出。但随着托雷系与窝阔台系两大宗室爆发内战,蒙古内部的矛盾日益激化。1298年,当元朝大军与察合台-窝阔台联军展开决战时(此时海都已实际掌控察合台汗国军权),元军中的蒙古骑兵陷入前所未有的困惑——昔日并肩作战的汉军部队已不见踪影,相似的游牧装束让战场上的敌我识别变得异常困难。危急关头,军中的党项族将领乞台普济献上妙计:令元军蒙古士兵改着红色战服,既取辟邪之意,又能清晰区分敌我。
这一军服改革并非承袭西夏传统(西夏军服以白色为主),而是借鉴了两宋及汉军的服饰文化。此时的元朝君主们已能娴熟创作汉文诗词,他们敏锐意识到统一军服的必要性。元廷自诩承袭北方水德,遂将全军战袍定为黑色,与历史上的北周军服遥相呼应。受限于当时的印染工艺,实际制成的军服多呈深青色,故元军又被称作\"青衣官军\"。这些身着青黑战袍的精锐骑兵,头戴黑色缨饰,身披精良铠甲,在战场上与四大汗国其他军队形成鲜明对比。
伊利汗国与金帐汗国为争夺阿塞拜疆地区爆发了旷日持久的战争。这场世仇可追溯至蒙古西征时期:金帐汗国的巴剌罕为夺取阿塞拜疆竟公然诅咒旭烈兀,而暴怒的旭烈兀当即处死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堂侄。阿塞拜疆对伊利汗国具有重要战略价值,其赋税收入占国库总收入的十分之一;而金帐汗国不仅觊觎这片沃土,更企图吞并伊利汗国都城大不里士。即便在伊利汗国灭亡后,金帐汗国仍不依不饶,派兵攻占大不里士以泄愤。
两国的军事体系既有相似之处又各具特色:双方游牧骑兵都佩戴象征信仰的小圆帽,这种相似度曾让埃及军队都难以分辨。但差异更为显著:金帐汗国骑兵普遍装备带有护面甲的尖顶檐盔,明显受到钦察文化影响;而伊利汗国的军事风格则独树一帜。金帐汗国后期还大量雇佣热那亚、希腊、亚美尼亚等外籍佣兵作为步兵主力。作为黄金家族最大割据势力,其军旗制与伊利汗国截然不同。
从察合台汗国分裂出的帖木儿帝国,其军队风貌与传统蒙古铁骑大相径庭。尽管帖木儿家族极力标榜与成吉思汗的血脉联系,但其军队建设已发生革命性变革。帖木儿骑兵不再普遍装备扎甲,史书记载其精锐部队\"皆披连环锁甲,胸覆铁铠\",军服以红、黄、白三色为主调。骑兵部队高举红旗,从胸甲、马鞍到箭囊、长矛乃至战棍均饰以红色,另有大量着黄、白战袍的军团协同作战。
帖木儿军队突破传统游牧模式,建立起半游牧半定居的新型军事体系:既保留草原骑兵传统,又吸纳大量中亚城市民兵和职业武士。与传统蒙古军\"一人双马\"的配置不同,帖木儿军采用\"两人一马\"的独特编制,这种变革使其战术运用更具特色。其军旗彻底摒弃了黄金家族的九尾白旌纛,也未沿用察合台汗国传统旗帜(他与东察合台汗国交战频繁),而是独创性地采用三环徽记,昭示其征服世界的野心,与金帐汗国、东察合台汗国的军旗形成强烈反差。
由于成吉思汗后裔支系庞杂,各支军队在信仰体系、文化传统和风俗习惯等方面差异显著。即便在内部战争中,各派系军队从装束到战法都风格迥异,这种鲜明的差异性反而使战场上的敌我识别变得相对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