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之变：唐玄宗逃至蜀地，唐肃宗称尊灵武

唐玄宗即于次日动身，离了扶风，向蜀进发。行至散关，使颍王李璬先行，寿王李瑁继进。辗转到了河池，剑南节度副使兼蜀郡长史崔圆奉迎车驾。且陈蜀土丰稔，兵马强壮等状。唐玄宗大喜，面授崔圆同平章事，相偕入蜀。到了普安，才接到平凉来使，由唐玄宗问明情形，即面谕道：“朕早欲传位太子，一切举措，但教择当而行，朕自不为遥制。且朕在蜀平安，你可归报太子，勿劳记念！”来使领旨自去。忽由侍郎房琯驰入谒见，伏地泣奏道：“京城已被陷没了。”唐玄宗长叹数声，又问陷没后情形。房琯对道：“自陛下出都，京内无主，非常扰乱，臣与崔光远、边令诚等日夜弹压，秩序少定。过了十日，贼兵入都，臣等赤手空拳，如何对敌？本拟一死报恩，但念陛下入蜀，未知安否，所以奔赴行在，来见陛下一面，死也甘心。”都城情事，略借房琯口中叙过。唐玄宗道：“如何卿只自来？”房琯又道：“崔光远、边令诚等闻有通贼消息，余人亦首鼠两端，无志远行。”唐玄宗道：“张均兄弟，奈何不来？”房琯答道：“臣曾邀与俱来，他也心存观望，不愿来此。”唐玄宗见高力士在侧，便顾语道：“汝说验否？”高力士不禁惭赧，俯首无言。原来，唐玄宗出奔，朝臣多未与闻，当奔至咸阳时，唐玄宗与高力士测议，何人当来？何人不来？高力士道：“张均、张垍，世受厚恩，且连戚里，料必先来。张垍尚唐玄宗之女宁亲公主，房琯为安禄山所荐，且素系物望，陛下不令入相未免怏怏，恐未必肯来呢。”唐玄宗摇首不语。至房琯驰谒，所以顾语高力士，驳他前说，嗣复语高力士道：“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从前陈希烈罢相，朕尝有相张垍之意，嗣由杨国忠荐入韦见素，乃令张垍仍原职，朕已料他阴怀怨望，无意前来了。”高力士愧谢。唐玄宗即进房琯同平章事。

房琯请唐玄宗下诏讨贼，于是，唐玄宗令太子为天下兵马元帅，领朔方河北河东平卢节度使，规复东西二京。永王李璘充山南东道岭南黔中江南西道节度都使，盛王李琦充广陵大都督，领江南东路，及淮南河南等路节度都使。丰王李珙充武威都督，领河西陇右安西北庭等处节度都使。李琦、李珙皆唐玄宗之子，后皆不行，惟永王李璘出镇江陵，招兵买马，侈然自豪。那太子李亨（太子凡四易名）且不待命至，竟先做起皇帝来了。太子至平凉后，朔方留后杜鸿渐，六城水陆运使魏少游，节度判官崔漪，支度判官卢简金，盐池判官李涵，相与谋议道：“平凉散地，不足屯兵，惟灵武兵食完富，可以有为，若迎请太子到此，北收诸城兵，西发河陇劲骑，南向收复中原，确是万世一时的机会呢。”谋议既定，乃使涵奉笺太子，并将朔方士马兵粮总数，列籍以献。河西司马裴冕驰抵平凉，正值李涵到来，遂同见太子，共劝他移节朔方。太子大喜，留裴冕为御史中丞，令李涵转报杜鸿渐等率兵来迎。杜鸿渐得报，遂留魏少游葺治行辕，自与崔漪率兵千人，驰抵平凉，进见太子，面陈机要，请太子即日启节。太子乃与裴冕、杜鸿渐等同至灵武，但见宫室帷帐，俱仿禁中，膳食服御，备极富丽。太子慨然道：“祖宗陵寝，悉被蹂躏，皇上又奔波川峡，我何忍安居耽乐呢？”遂命左右撤除重帷，所进饮食，概从减省。即此一念，已足致兴。军吏等盛称俭德，相率悦服。既而裴冕、杜鸿渐等复联名上笺，请太子遵马嵬驿之命，即皇帝位，唐玄宗在马嵬时，虽有传位之言，并非正式下诏，裴冕等贪佐命功，因有此请，不足为训。太子不许。裴冕等一再上笺，尚不见允，乃同谒太子道：“将士皆关中人，岂不日夜思归？今不惮崎岖，从殿下远涉沙塞，无非攀龙附凤图建微功。若殿下只知守经，不知达权，将来人心失望，不可复合，前途反觉日危了。乞殿下勉徇众请，毋拘小节！”语虽近是，究竟勉强。太子乃即于七月甲子日，就灵武城南楼，即位称尊。群臣舞蹈楼前，齐呼万岁，是谓肃宗皇帝。遥尊玄宗为上皇天帝，大赦天下，即改本年为至德元年（公元756年），即日改元，何其急急。命裴冕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杜鸿渐、崔漪并知中书舍人事，改关内采访使为节度使，徙治安化，令前蒲关防御使吕崇贲充任，陈仓令薛景仙升授扶风太守，兼防御使，陇右节度使郭英乂，调任天水太守，兼防御使。朝局草创，诸事简率，廷臣不满三十人，武夫却骄慢异常，大将管崇嗣入朝，背阙踞坐，谈笑自若。监察御史李勉上章弹劾，始将管崇嗣系治，唐肃宗特旨宥免，且语左右道：“我有李勉，朝廷始见尊重了。”

越数日，方接唐玄宗制敕，令充天下兵马元帅，唐肃宗不便遵行乃遣使赍表入蜀，奏陈即位情形。至此才行奏闻，毋乃太迟。灵武距蜀千里，往返需时，唐肃宗既已称尊，也不管唐玄宗允否，当然亲裁大政，且特召故人李泌，入备咨询。李泌字长源，世居京兆，幼时即以才敏著名，及长，上书言事，洞中时弊。唐玄宗欲授李泌官职，李泌固辞不受，乃令与太子游，联为布衣交。太子常称为先生，不呼泌名，偏杨国忠专相，恨他书词激切，奏徙蕲春，历久得归，隐居颍阳。此次唐肃宗北行，已发使敦请，李泌义无可辞，乃应征就道，到了灵武，唐肃宗已是即位了。李泌入见时，只好称臣，唐肃宗欢颜相待令他旁坐，彼此问答多时，即欲任为右相。李泌又固辞道：“陛下屈尊待臣，视如宾友，比宰相更贵显得多了，臣有所知，无不上达，何必定要受职呢。”唐肃宗乃待以客礼，一如为太子时，出与联辔，寝与对榻，每事必咨，所言皆从，仿佛与刘备遇孔明，苻坚遇王猛相类。李泌遂替唐肃宗拟草，颁诏四方，说得非常痛切。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