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颜也倾城

1936年10月25日凌晨4点，马家军骑5师师长马步青正搂着姨太太酣睡，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马步青强忍不快，披衣坐了起来。平时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没人敢在他睡觉的时候打扰他。

“进来！”

“师座，红军在虎豹口强渡，这是河防前线韩旅长的电报！”推门进来的是马步青的贴身副官。

马步青一脸惊诧接过电报，电报中写道：“昨夜大批红军在虎豹口强渡，中和堡已失陷，骑2旅、骑1旅全部被其冲散，失去联系……”

看完电报，马步青感到一阵眩晕。虽然他早就想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简直糟糕透顶。

早在一个多月前，蒋氏就不断给他和马步芳发电，红军集结在黄河以东，似有渡河企图，令他们在黄河西岸堵截。

马步青认为河防线太长，坚决要求马步芳出兵联防。马步芳却说红军在甘南的威胁还未解除，河防应该由马步青的骑5师担任。

两个人互相推诿扯皮，马步芳不出兵，马步青也按兵不动。马步芳无可奈何，只好忍痛割肉，答应所需粮弹由他供给。马步青这才勉强同意由他防守黄河。

从皋兰县北湾到中卫县的沙坡头，河防足有400多公里，靠马步青的1个师防守，确实捉襟见肘。马步青只能着重防守各渡口，其它每一据点派20名骑兵，据点后方20里配备机动骑兵40名，紧急时随时支援。

虽然防守力量不足，但黄河水流湍急，没有渡船的红军想强渡也绝非易事。马步青为了稳定军心，还大肆吹嘘：“布防严密，万无一失。我军兵精粮足，足以阻挡红军于黄河以东。”

彼时的马步青做梦也不会想到，就在黄河东岸的梨树林子里，木匠出身的红30军政委李先念，正带着战士们日夜造船。

10月24日夜，红30军的渡河先锋连半夜发起强渡，迅速拿下了对岸的马家军据点，还缴获了守军两条大船。大队红军迅速跟进，势如破竹，摧毁了马步青苦心经营的防线。

天还没亮，心绪烦乱的马步青再也坐不住，穿好军装就喊副官备车。楼下几个正在通宵打麻将的姨太太，看见马步青铁青着脸从楼上走下来，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马步青钻进汽车，对司机说：“去师部！”汽车穿街过巷，来到城外的骑5师师部。

师部早就乱了套，里面的军官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片混乱。看到马步青进来，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作战参谋把一份份报告和电报恭恭敬敬地递到马步青手中。

马步青接过直接扔在一边，看了更烦心。他脸色阴沉，背着手在大厅中央，不安地走来走去。

“给老子接马廷祥！”

马廷祥是马步青的参谋长，前几天刚被马步青任命为前线指挥官。马步青本来是想让马廷祥做总指挥的，但马步芳说马廷祥的资历难以服众，总指挥他另有人选。

电话没有接通，马廷祥此刻并不在大芦塘的前线指挥部。红军渡河的时候，他正在北湾防线。获悉红军已渡河，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逃。也算他逃得快，他刚离开北湾，红30军即突破了北湾防线。

马廷祥是坐车逃跑的，没跑多久，汽车抛锚了。马廷祥害怕被红军追上，便弃车徒步一路狂奔。半道上遇上了来增援的骑兵营，当即命令他们停止前进，护送他到了尾泉的步兵旅马进昌团，才松了一口气。

马廷祥没敢在尾泉久留，留下一纸命令：令骑2旅坚决堵击，令骑1旅由一条山迅速前进。他自己则乘专程来接他的汽车逃回了大芦塘指挥部。

焦躁不安的马步青，终于联系上了逃回指挥部的马廷祥。马步青没有责骂已成惊弓之鸟的马廷祥，只是令他速收拢队伍，重整防务，务必阻止红军继续西进。马廷祥在电话这边点头如捣蒜，表示一定会死守尾泉、脑泉一带的第二道防线。

次日，骑1旅马禄部和骑2旅韩起禄部双双溃退至尾泉。二人一进马进昌的团部，马进昌便递过马廷祥留下的纸条。

马、韩二人看过之后面面相觑，半晌没有吭声。二人心里都明白，守肯定是守不住，若再一味撤退，马步青也会砍了他们的头。

几人商议过后，协商决定由马禄和马进昌守尾泉，韩起禄守脑泉，两地互相策应，可望形成一道比较可靠的防线。

10月29日深夜，红军突然向尾泉发起猛烈攻击。占据着有利地形和工事的马家军，早已被吓破了胆，一触即溃。驻在脑泉的韩起禄闻讯赶来增援，途中遇到潮水般溃散的逃兵，使韩起禄部惊恐万状，再次一哄而散。

10月30日一大早，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得到韩、马二人消息的马廷祥，接到了红军从尾泉打来的电话：“我们已到尾泉，两天后芦塘相见！”

目瞪口呆的马廷祥瘫坐在椅子上，用颤抖的手拨通了马步青的电话：“师座，河防部队全部溃散，红军已到尾泉……”马步青再也忍不住，在电话里劈头盖脑地臭骂马廷祥，但这能有什么用呢？

万般无奈的马步青，只好请求马步芳星夜驰援。马步芳见形势如此紧急，答应立刻派出援军，三天内赶到，马步青这才松了口气。

马步青指示马廷祥，青海援军三日可达，可先派人与红军讲和，拖延时间。马廷祥依计而行，红军从团结抗日的大局出发，暂停攻击，同意谈判。

就在双方谈判期间，马步芳的表兄马元海终于带着援军赶到了一条山地区。马廷祥偷偷跑出城会见马元海，却被马元海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马元海指着马廷祥的鼻子说：“骑5师全是草包，平时作威作福，到了作战的时候便一败涂地，临阵溃逃，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马廷祥气得面红耳赤，却又不便发作，只能赔笑说：“还望青海兄弟鼎力相助！”

马元海依然不依不饶，又是一阵冷嘲热讽，马廷祥实在忍无可忍，一跺脚，就走出了马元海的帐篷。

窝了一肚子气的马廷祥，没有回自己的芦塘指挥部，而是去了窝在一条山堡内的马进昌部。由于此时两军正在谈判，红军对马进昌残部围而不攻。

马廷祥气冲冲地来到两军前沿，夺过一个士兵的步枪，从射击孔内向红军阵地射击。他用两支步枪轮流射击，卫士不停地为他装填子弹，似乎只有这样不停地射击，才能发泄他心中的怨气。

突然，马廷祥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瘫倒在了地上。面对马家军的持续挑衅，一名红军神射手终于忍不住还击了，一枪就击中了马元海的头部。

马步青的参谋长，就此瞪着血红的双眼，饮恨西北。

11月4日，马步青在凉州发布战报，其云：“红军节节进逼，我部奋勇抗击，少将参谋长马廷祥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不幸中弹为国捐躯！”

马廷祥死了，红军和马家军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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