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点：亚瑟王的存在是否有可考性？

引言

卡米洛特和圆桌骑士的故事让我们着迷了一千年。但这些故事背后有什么真相吗？

当我走过一座连接英格兰西南部康沃尔大陆和俯瞰布里斯托尔海峡的岩石海角的狭窄人行桥时，寒冷的风雨浸透了我的派克大衣。在这个悬臂跨度的下方，海浪拍打着悬崖，在一个被称为梅林洞穴的石窟内打旋。

来自普利茅斯附近的一位身材魁梧、和蔼可亲的考古学家温·斯库特打开一扇大门，带我沿着一条通往中世纪城堡废墟的小路前行。

它残缺不全的墙壁标志着13世纪的康沃尔伯爵和国王亨利三世的兄弟理查德的巢穴，据说他和他的追随者聚集在这里享用羊肉和啤酒，并向一位可能从未存在过的君主致敬：亚瑟王。

亚瑟王是何时出现的？

亚瑟的形象最早出现在六世纪末七世纪初的威尔士诗歌中，据说是一位英雄，他带领不列颠人与撒克逊入侵者作战。但直到12世纪，他才第一次与这个被称为廷塔杰尔的引人注目的岬角联系在一起。

在蒙茅斯的威尔士神职人员杰弗里的不列颠国王史中，这本书写于1136年，据称将英国的历史追溯到特洛伊流放者所认为的建立。

几乎可以肯定是虚构的六世纪国王，名叫乌瑟尔潘德拉贡，与当地公爵的妻子迷人的伊格娜在廷塔杰尔的城堡里睡觉，在魔术师梅林将潘德拉贡变成她丈夫的肖像之后。

杰弗里写道：“那天晚上，她怀上了亚瑟，他是最著名的男人，后来以其非凡的勇敢赢得了巨大的声誉。”

学者们普遍认为杰弗里的文字是伪历史，由古老的威尔士民间故事和他狂热的想象力编织而成。

尽管如此，当时很多人都相信这个故事，康沃尔伯爵理查德非常相信亚瑟是真实的，以至于在1233年5月，他用三个主要庄园换取了这个与大陆被地峡隔开的无树岬角，并在上面建造了一座城堡。

“它没有任何作用，”斯库特一边说，一边领着我穿过城堡大厅的石头废墟。“它位于康沃尔的偏远地区，对他毫无用处。但他想在传奇和历史中确立自己的地位。他是康沃尔伯爵——但他也是亚瑟的继承人。”

亚瑟王的事件是真实的吗？

亚瑟王从未放弃对想象力的掌控。

杰弗里之后的作家们加入了他们自己的繁荣——神剑神剑、圆桌骑士、亚瑟与吉尼维尔女王和兰斯洛特爵士的浪漫三角关系，以及亚瑟在卡姆兰战役中的致命伤。

几个世纪以来，亚瑟王关于宫廷爱情、魔法和武勇的故事以无数版本被讲述和重述，从威尔士诗歌中最早的颂歌节到怀特1958年的小说《曾经与未来的国王》。

从托马斯·马洛里爵士15世纪的《死亡》亚瑟到2021年电影《绿衣骑士》，由戴夫·帕特尔饰演高文爵士，卡米洛特的一名骑士，这座传奇城堡是亚瑟的宫廷所在地。

布里斯托大学中世纪研究教授、国际亚瑟王学会英国分会前主席莉亚·泰瑟说：“亚瑟王的传奇对每个人来说都有一些意义。”

该协会定期汇集对亚瑟王文学感兴趣的学者和其他爱好者。她说，亚瑟王的故事“有我们可以感同身受的有缺陷的人物，为实现不可能的目标而进行的探索，以及适合当时社会政治格局的适应性故事情节。

威尔士班戈大学中世纪文学教授拉卢卡·拉杜莱斯库表示，亚瑟王的长期吸引力也与读者认为鼓舞人心的“道德诚信标准”有关。

亚瑟传奇的永恒流行掩盖了一个未解决的核心问题：是否真的有亚瑟王，或者至少是杰弗里的英雄所依据的历史原型？

这就是在这个暴风雨的冬日早晨把我带到廷塔杰尔的原因。

在1930年代发现这些废墟的英国考古学家拉尔格·拉德福德想起了爱尔兰偏远地区的类似结构，在观察了在该地点发现的陶瓷上的基督教符号后，他猜测废墟是凯尔特修道院的遗迹，该修道院存在于五世纪和七世纪。

然而，在过去的四年里，斯库特和他来自管理英国400多处历史遗址的非营利组织英国遗产组织的团队进行了自己的研究。

他们对雷德福对该遗址的评估提出了质疑。他们挖掘了另外三座房屋，还出土了西班牙的玻璃高脚杯碎片、墨洛温王朝时期的法国杯子、突尼斯的陶器和土耳其用于储存葡萄酒或橄榄油的双耳细颈瓶。

一个世纪前拉德福德无法使用的碳年代测定法证实了该定居点存在于6世纪。但斯库特认为，该遗址位于康沃尔海岸的受保护位置，而不是宗教苦行者的隐居地，是当地繁荣的据点。“这可能是商业精英的家园，他们的经济完全基于贸易。

斯库特说，廷塔杰尔可能是数千人的家园，控制着横跨现代康沃尔的领土。他指出，

尽管大部分不列颠群岛在这段时期陷入文盲和贫困，但廷塔杰尔的大多数居民都住在舒适的石板屋顶房屋中，房屋采用坚固的木结构，在某些情况下，还有第二个故事。

亚瑟王存在的踪迹

他认为，一位统治者或指挥官也许是一个名叫亚瑟的人，从这个社会中脱颖而出，并成为蒙茅斯的杰弗里的灵感来源，这并非难以置信。

岬角放弃了其他诱人的线索，包括一块6世纪的石板，上面刻有神秘的阿尔托努字样。当时在英国使用的语言凯尔特语的专家驳斥了它的重要性。但有些人坚持认为铭文是“亚瑟”的变体。

亚瑟传说诞生之时，英国正处于崩溃的状态。公元前55年，罗马帝国首次入侵不列颠群岛，最终征服了大部分领土，直至今日的苏格兰。

它的征服和长期统治往往是暴力的，但罗马人还修建了道路并建立了城镇，如伦迪尼乌姆和杜罗弗努姆坎蒂亚科鲁姆，即今天的伦敦和坎特伯雷。整个罗马不列颠省的生活质量大大提高。

然后，在公元410年，罗马在本土遭到来自东欧的日耳曼部落西哥特人的围攻，撤军并使不列颠尼亚陷入混乱。民间机构消失，经济崩溃，基本的家庭用品变得稀缺。撒克逊人的入侵使人民感到恐慌，不列颠尼亚分裂成由残暴的强人及其帮派统治的封地。

“英国有国王，但他们是暴君，从事掠夺和强奸，但总是掠夺无辜者。”

一位名叫吉尔达斯的英国僧侣在六世纪写道。

瘟疫和干旱袭击了该地区，消灭了很大一部分人口。“英国是一个失败的国家，”英国历史学家马克·莫里斯说，他是2021年出版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英格兰起源的历史：400到1066》的作者。“那是一段悲惨的生活时光。

许多历史学家认为，一位英勇的战士很可能在这一时期崛起，带领基本上信奉基督教的不列颠人对抗异教徒撒克逊人。

威尔士诗歌戈多丁写于公元540年至640年之间，通过将他比作另一个名叫亚瑟的士兵来描述一名阵亡士兵，一些学者解释说这表明一位名叫亚瑟的战士在写这首诗时非常有名，以至于其他人的勇敢可以通过比较来衡量。

大约在同一时间，僧侣吉尔达斯描述了英国在巴顿山战役中的一次胜利，他将这场胜利追溯到“我出生的那一年”，可能是在六世纪初。他没有提到亚瑟。

但三个世纪后，大约830年，一位名叫涅纽斯的威尔士僧侣在他的《不列颠人史》中提到了，描述了一位名叫亚瑟的战士如何带领不列颠人在与撒克逊人的12场光荣战役中取得胜利。“

第十二场战斗是在巴顿山上进行的

，

亚瑟的一次冲锋在一天之内就有960人阵亡，除了他一个人没有杀死他们，在所有的战斗中他都是胜利者，”内尼乌斯写道。

真实与虚幻的亚瑟王？

一些学者指出内尼厄斯的记载是亚瑟存在的证据。然而，曼彻斯特大学退休的中世纪学家、2018年亚瑟王：传奇的作者尼古拉斯·海厄姆说，证据很难确凿。一方面，该记录是在据称巴顿山战役发生300年后写成的。

众所周知，中世纪的历史学家将事实和虚构混合在一起以推进政治或宗教议程。

海厄姆说，撒克逊人征服不列颠的时候，不列颠人需要一位“上帝钟爱的战士”来振作起来，让这个新兴的国家重获荣耀，而内尼乌斯则想出了一个符合要求的角色。

“亚瑟在耶稣基督和玛丽的支持下赢得了与撒克逊人的战斗，”他说。“撒克逊人被描述为野蛮、不诚实和基督教的后来者。

海厄姆认为，为了表明亚瑟起源于仍然广受赞誉的罗马文化，内尼乌斯从公元前三世纪的布匿战争中声名鹊起的将军阿托里乌斯获得了这个名字，如果说内尼乌斯将亚瑟确立为英国英雄，那么蒙茅斯的杰弗里则让他重获新生。

1090年左右出生，可能在威尔士，在巴黎和牛津接受教育，

杰弗里在1100年代中期被任命为英国的主教，当时他用拉丁文写了也许是关于亚瑟的最有影响力的书。

和内尼厄斯一样，杰弗里也有一个政治议程：展示说凯尔特语的英国人的优越性，进而展示说相同语言的威尔士人的优越性。“有很多人批评威尔士人是野蛮人、野蛮人，”莫里斯说。

“杰弗里为他们创造了一段崇高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亚瑟之前的一百个国王。”

涅纽斯历史上的一个密码，亚瑟现在在一个丰富的想象故事中成为了一个说凯尔特语的战士国王。

杰弗里声称他从牛津大学副主教给他看的一本古老的威尔士历史书中收集了亚瑟生活的细节，但没有证据表明存在这样一本书。

也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他将亚瑟的起源故事设定在廷塔杰尔，或者他是否曾经访问过偏远的岬角。“他会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引人注目的岩石悬崖，一个神秘的地方，一个有很多故事的地方，”但这就是我们所能说的。

杰弗里将几内亚维尔的不忠介绍给亚瑟、巫师梅林（早期威尔士先知的合成）和一把他称为卡利本的魔法剑，后来被称为神剑。

他在一个叫做阿瓦隆的岛上结束了这个故事，在卡姆兰战役中与撒克逊人“受了致命伤”后，亚瑟被女巫摩根勒菲抬到那里。

杰弗里显然从《威尔士年鉴》中摘录了这场战斗，写于十世纪末。这套编年史显然是事实与虚构的混合，将公元537年确定为“卡姆兰战役”的一年，亚瑟和梅德劳特或莫德雷德，在后来的亚瑟王故事中成为亚瑟奸诈的侄子和对手“倒下了，英国和爱尔兰出现了瘟疫。

杰弗里的奇幻故事遭到了怀疑。“很明显，这个人所写的关于亚瑟和他的继任者，甚至他的前任的一切都是编造的，”纽堡的中世纪历史学家威廉写道。然而，许多英国人接受了它作为事实。

1191年，格拉斯顿伯里修道院的僧侣们在他们的墓地里挖出了一对骷髅，并将它们吹捧为亚瑟王和吉尼维尔王后的遗骸——这是一个吸引付费游客参观修道院的巧妙骗局。

亚瑟王的追随者们是真实存在的吗？

13世纪，莫里斯在2015年出版的《伟大而可怕的国王》中写道，“事实证明，蒙茅斯的杰弗里笔下的这位神话般的国王曾经真实存在过。”

一位真正的信徒是爱德华一世国王。1278年，这位君主参观了格拉斯顿伯里的墓地，并下令挖掘遗骸，部分原因是为了平息一些人认为杰弗里的英雄是超人而且还活着的信念——因此有可能挑战爱德华的王位。

一位当地观察员写道：

在两个棺材里发现了上述国王的骨头，而吉尼维尔的骨头则非常美丽。之后，国王和王后用丝绸包裹骷髅，盖上皇家印章，将他们归还给他们的坟墓。

从那时起，亚瑟传奇不仅发展壮大，而且成为中世纪欧洲占主导地位的文学故事。修道院和皇家宫廷购买了1000多册杰弗里的手稿，使其成为中世纪仅次于圣经的最流行的文本。

苏塞克斯的亚瑟王学者理查德·巴伯亲自追查到235份幸存的副本。他可能找到了更多，但当亨利八世在1530年代与罗马教会决裂期间关闭了该国的修道院时，“许多修道院被撕毁并用于包装馅饼，”巴伯告诉我。

同时，12世纪极具影响力的法国诗人克雷蒂安·德·特鲁瓦，亚瑟的传奇穿越英吉利海峡传到了法国。

借鉴了杰弗里和威尔士民间故事，在亨利二世建立的英法王朝金雀花王朝的赞助下写作，德特鲁瓦发明了兰斯洛特爵士、卡米洛特和圣杯，他将其描述使用的“容器”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亚瑟的故事开始流行起来，巴伯说。一百年后，亚瑟出现在德国和意大利各地。

复述亚瑟神话的手稿变得如此普遍，以至于它们经常被丢弃和回收，而不仅仅是作为馅饼包装纸。

一个冬天的早晨，我和布里斯托尔大学的中世纪学家利亚·泰瑟一起参观了布里斯托尔中央图书馆的珍本书室。一位图书馆工作人员给我们带来了四本由法国哲学家让·格尔森撰写并于15世纪末在斯特拉斯堡印刷的皮革封面巨著。

但我们真正要在这里看到的是栓绳的一位同事在2019年发现粘贴在装订内的东西：七页用古法语写成的羊皮纸手稿页，可追溯到1250年左右。

这些页被丢弃并作为保护性填充物回收到新书里卷——展示亚瑟传奇在欧洲扩散时如何进行修饰和突变，引入新角色，发展故事情节。

这七页来自一系列被称为循环的法国故事，它们构成了已知最古老的特鲁瓦的基督徒故事改编本。我浏览了千年历史的羊皮纸，发现了“梅林”和“高文”，这是高文爵士的法语拼写。

在这里，梅林向亚瑟提供军事战术建议，使用会喷出真火的龙旗领导冲锋，并与薇薇安发生了一段恋情，她是德特罗伊斯和由后来的法国作家进一步发展。

这个版本比法国中世纪对这段关系的标准描述“更纯洁”，后者描述了写在薇薇安腹股沟上的咒语，防止男人和她上床；在这个早期版本中，咒语写在她的戒指上，并阻止男人与她“交谈”。

“人们对德特鲁瓦的生平知之甚少，但他是中世纪故事的终极讲述者，”泰瑟告诉我。

他的故事被翻译成古挪威语和瑞典语，后者在12世纪被刻在冰岛各地的门上。

其他作家为亚瑟的故事添加了自己的笔触，并将他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奉为圣典。托马斯·马洛里是一名英国国会议员，也是一名暴力罪犯，他可能是在纽盖特监狱因抢劫或强奸而被关押期间创作了《亚瑟王之死》，他创作了《石中剑》故事的最终版本。

在他的叙述中，十几岁的亚瑟回答了一个刻在石头上的挑战——“谁拔出这把石头和铁砧上的这把剑，谁就是全英格兰的国王”——通过多次其他贵族失败的壮举。

四个世纪后，丁尼生勋爵阿尔弗雷德在国王的田园诗中,描述了亚瑟、兰斯洛特和吉尼维尔之间痛苦的浪漫三角关系。

他们撕裂了圆桌骑士：“他对女王的伟大而内疚的爱，在与他对他的主人的爱的战斗中，毁了他的面对，并标记它是他的时间，“他写道。丁尼生也让这个故事圆满结束。

这位维多利亚时代的诗人描述了布里斯托尔海峡的海浪将婴儿亚瑟，一个被遗弃的漂流者，带到了廷塔杰尔的岸边。

梅林把他藏在石窟中——现在被称为梅林的洞穴——以保护他免受他父亲乌瑟尔潘德拉贡的敌人的伤害。

学者们在亚瑟是否真的存在的问题上投入了时间和精力——更不用说亚瑟王的故事在各个时代广为流传——表明这种追求远远超出了狭隘的学术兴趣。

为什么有1500年历史的凯尔特文本中的神秘参考如此诱人？可能它们是一种超越单调现实并连接到辉煌过去的方式，以及在时间的迷雾深处，巨人走过地球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