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齐之废立（四）

关于刘豫被废原因，史书论述不一。

一说刘豫被废，主要是因为刘豫被金人拥立为大齐皇帝以后，卷入金朝派系斗争之中，得罪与完颜宗翰一派对立的其他大臣，特别是得罪了完颜挞懒、完颜宗弼一派实力人物。金熙宗完颜亶便起了废掉刘豫之心。

刘豫有所察觉，就以立儿子刘麟为储嗣之事上书金国朝廷进行试探。金熙宗完颜亶冷冰冰地说：“朕会派人咨询河南百姓来决定。”刘豫看到自己被废已经在所难免，想投奔南宋王朝，又怕落个张邦昌一样的下场，只好苟且偷生，听天由命。等到完颜宗翰一派失势，完颜挞懒、完颜宗弼一派掌握了朝中的大权时，刘豫灭亡的命运就无法避免了。

第二种说法是宋行反间计。1137年宋军抓到一个完颜宗弼的密探，岳飞决定利用这个密探除掉刘豫这个心腹之患。岳飞叫部下把那个密探绑到大帐里，一见那人就佯装认错了人，对部下说：“松绑!”随后又对那个密探说：“你不是张斌吗?我派你到大齐约刘豫引诱四太子（即完颜宗弼），你怎么一去不复返了。我只好又派人去联系，刘豫已经答应我今年冬天以联合进攻长江为名，把四太子骗到清河。你拿着我的信竟然不送，难道是要背叛我?”侦探怕死，假意认罪，请求戴罪立功。

岳飞说：“先饶你这一次，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拿着我的信去见刘豫，问明出兵的时间。”于是，岳飞给刘豫写了一封信，然后包好，警告侦探不得泄露。那个侦探忍痛跑回完颜宗弼处，报告了被岳飞捕获的全部经过，并将密信取出交给完颜宗弼。完颜宗弼看后大吃一惊，派人火速报告金熙宗完颜亶，于是刘豫被废。此说多为小说家所言，不足为凭。

有人认为，这是南宋以向金称臣为条件与金人所达成的“幕后交易”，南宋政权自然无法容忍一个叛臣政权时常威胁它的边疆，与其被伪齐隔绝于金朝之外，南宋显然更愿意与金朝走得更近一些，绍兴七年，王伦出使金时，就曾提出要金废除伪齐而修和的建议。但达成幕后交易却多为后人猜测。

但最根本的，这时刘豫对金国已经无用处，因而被废。北方汉族聚居区经金多年的镇压和经营，社会秩序渐趋稳定，人民的抗金情绪有所缓和；金统治集团中的改革派掌握政权，效法封建统治进行社会改革。同时金政权中一些贵族担心伪齐势力坐大而不可制。为了金政权能够直接统治北方汉族聚居区，增加力量，以对付军力大增的南宋，所以决心废除伪齐政权。《三朝北盟会编》载金政权废除伪齐的意见说：

“金人废刘豫，指挥尚书省、帅府议：‘册立刘豫，建号大齐，置国之初，恐其不能自保，故为随路分驻兵马，至今八载。今上国之兵久劳远戍，兼齐国有违元议，阙乏军需，比年以来，益渐减损，遂致艰窘，多有逃亡。随路百姓役用各不得息肩。与之征讨则兵力不齐，为之拊循则民非我有，凡事多误，终无所成。

况齐人假我国家之力，积有岁年，事悉从心，尚不能安民保国，论其德不足以感人，言其威不足以服众，实有幸位。初不能康济生灵免其荼毒，使下早致升平之意，反使庶民困苦。两国号令，相从相度，实为过举。既知其非，岂不可以改置？若混同，四海之内圣德广运，睿泽滂被，霜露所沾，孰不归附。今臣等议：欲一民心，变废齐国，至于普天之下尽行抚绥，是为长便。’

奏讫，奉圣旨：齐国建立，于今八年，道德不临，家室不保，有失从初两获安便之意，岂可坐视生民之困苦。宜依所奏施行。委所司速为措置，有其余随宜事宜，仍别商量。行下右奉圣旨在前，及商量收到随宜事件开列如后。今行下之帅府照验，前项圣旨并处分事宜不得有违，士庶军民不至惊扰，早赐安措，从长施行、须议指挥。”

这是金政权对河南、陕西等地区统治政策的重大改变，由原来的分而治之，改为“混同”。金统治集团认为随着形势的变化，伪齐政权已经完成使命，无继续存在的价值，它要置这些汉地于自己的直接统治之下。在他们看来，既然伪齐政权的存在也需要金兵戍守，莫如自己直接统治为好，以便在北方统一的基础上，积蓄力量，以图进取。由于这种根本上政策的变化，以后金统治者再不设傀儡政权。

综观上述，刘豫的一生是可耻的，出卖人格，认贼作父，叛敌投国，只能是金人工具，齐政权建立的目的是为金占领的原宋地人民立一君主，对金政权是“世修子礼”，“忠以藩王室”，是金统治下的一个藩属政权，也就是代金统治汉地的傀儡政权。狡兔死，走狗烹，刘豫难逃此劫。从被立到被废，伪齐政权前前后后存在了不到8年，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犹如昙花一现，被历史车轮碾地粉碎，为世人嘲笑与唾弃。

蒋国良，20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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