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原先投奔曹操,心里是把自己当作诸葛亮这样的人物。但是曹操不是刘备,荀彧也做不了诸葛亮。
曹操的雄才大略,体现在对军事的天赋、对政治的敏感、对人事的尊敬这三个最主要的方面,还有有异于常人的心狠、对待敌人的毒辣。
曹操是个天生的君王。这样的人物,很难有人去驾驭。
原先荀彧想着自己的才华出众,要去驾驭曹操。一年后,他改变了主意。
他向曹操推荐了戏志才。
没人知道戏志才是在哪里迁移到颍川郡(属于现在河南省禹州市)来的,只知道他在颍川的名气非常大,即使是拖大车、卖白菜的普通人都知道他。
荀彧是河北人,从没有见过戏志才,却和陈留(属于现在河南省开封市)太守张邈交好。张邈向荀彧说:“你一人在曹操那里太忙啦,应该找个人帮你。”便推荐了戏志才。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曹操和荀彧带上十多个随从,一路赶往颍川郡。
经打听,到了戏志才的家。但见红砖碧瓦、绿柳黄花,这家的门外别有韵味。
乱世之中,竟然还有如此悠闲地所在。曹操和荀彧暗暗称奇。
大厅敞亮,龙涎香烟四处飘散,一袭白衫的高山之士,正为曹操和荀彧沏茶。
曹操毕恭毕敬,问道:“当今天下大乱,我的愿望是重振朝纲,希望先生敞开心扉,教给我如何做?”
戏志才微笑道:“您旁边的文若(荀彧的字)是名士,智谋之高,无人匹敌,还来问我?”
荀彧连忙说:“先生说笑了。我荀彧烛火之光,不敢和先生比肩高下。今日来,是主公渴慕先生。”
戏志才转头对曹操说:“汉室衰败,已经不可逆转。您想重振朝纲,再申法纪,已经是无用工夫。当此乱世,必须先安定自身,壮大实力,然后清除异己,剿灭诸侯。方是正道。”
曹操一听,心痒难搔。却见戏志才捻起茶壶,为二人倒茶。
戏志才继续说:“如何壮大自己的实力呢?您现在有了东郡,地盘还小,必须先占领临近的兖州。兖州为天下九州之一,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可先发展田地生计,融通商市,搞活经济。粮食多了,其它州郡的灾民就会涌来。这时候粘贴募兵榜文,不愁没有人应征当兵。”
曹操大喜。荀彧也连连点头,如饮美酒。
戏志才继续说:“发展生产,就需要农民用的工具、耕牛。您把能买的耕牛都买来,和农民达成交易。把土地、耕牛、工具都借给农民,让他们上缴六成租赁费。这样农民有了饭吃,您也有了粮食。有了粮食,就能征兵。有了兵源,就能征伐四方。”
却见曹操翻身下跪,叫道:“先生,先生,不要讲的。请跟我回去吧,我一生都尊敬您为老师。”
戏志才赶忙扶起曹操:“不是我不答应您,只是我从小体弱多病,家里贤妻让我少些操劳。而军中的政务、军务劳累,我怕耽误了您。”
曹操连声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只让先生陪伴在我身边,每日给我指点,这样就够了。绝不会让先生受累。”
戏志才无奈,只得答应了曹操。
戏志才的确体弱,他有先天不足的毛病。按中医诊治的说法,叫做气血不足。
即使散步似的走路,他也走不了多远,就浑身冒汗,有些发嘬。
头一两年,曹操的确只是让戏志才参赞军务。但是军营之中,时时都有民政和军情。尤其是军情瞬息万变,对于戏志才的身体,越发地经常生病。
但即使这样,曹操按照戏志才的策略,取下兖州,进行屯田。屯田所带来的效应,远远超过了任何诸侯。
戏志才又将屯田进行了改革。参加军队的新兵,一律由老兵带领,变成农民去耕田。耕田用军事化管理,让兵士们领到了耕田额外的奖金。一到战争要进行,农民们马上变会兵士去参战。
戏志才把资源不浪费、多重有效运用的经商最高境界,用到了曹操的军队上。
两年后,曹操按照戏志才的献计,将俘虏的黄巾军,选择精壮的年轻人组成精锐,取名叫“青州兵”,共有三十万人,是曹操征伐四方的主力部队。同时,将淘汰下来的老弱黄巾军,一一注册在籍,全部变成属地的农民。
曹操的实力越来越大,戏志才的身体越来越差。
终于,戏志才一病不起。
我查阅了史料,《三国志·魏书·荀彧传》只有这样的记载:“太祖与荀彧书曰: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汝、颍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彧荐嘉。”
一个在治国、经商、管理的综合性奇才,就这么散手人寰、驾鹤西归了。
曹操哭灵,哭得天昏地暗。他知道,自己强的是军事,戏志才因为身体原因不参与军事,却在治国、经商,和综合管理的杰出才能,世上没有谁能够比得上。
我非常奇怪的是,这样的一个杰出人物,为什么史官们记录得这么少?
我详细地查询,终于又找到了记录。《三国志·魏书·郭嘉传》:先是时,颍川戏志才,筹画士也,太祖甚器之。早卒。太祖与荀彧书曰:“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汝、颍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彧荐嘉。召见,论天下事。太祖曰:“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嘉出,亦喜曰:“真吾主也。”
戏志才,筹画士也。说明了什么呢?不是军事上的才能,是在治国上,把曹操的东郡和兖州治理得国强民富;是在经商上,促进了农民和商人的贸易往来,增多了赋税收入;是在管理上,将军队、民生管理得井井有条。
太祖甚器之。史官太小气了,为了突出太祖曹操的光辉形象,仅仅用一个“器之”来刻画。他们怎么不把曹操为戏志才哭灵的过程写进去呢?
荀彧对于戏志才的死,非常伤感。一个人常常躲在屋子里,手里端着酒杯,遥敬天国的戏志才。为了心中的大业理想,他不得不继续为曹操寻访人才。
曹操需要人才的辅佐。戏志才的死,让他感觉失去了一条自己的臂膀。
荀彧想到了郭嘉。
戏志才死后三个月,郭嘉来到了曹操的身边。
戏志才帮助曹操奠定了实力的基础,郭嘉帮助曹操最终平定了北方的诸侯。
可是赤壁之战后的忘恩负义的曹操,却只记得了郭嘉,哭道:“哀哉奉孝!(郭嘉的字),痛哉奉孝!”
戏志才,被历史遗忘在了颍川郡。
但是颍川郡的老百姓没有忘记他。不知多少年后,民间传出了一句谚语:志才不死,郭嘉不出。因为三国期间又出现了一个高风亮节的人物,便又有了一个补充:郭嘉不死,卧龙不出。
有感于此,我才把戏志才的故事展示出来,为他立传记。并同时告诉大家,三国时期最为著名的谋臣,除了郭嘉和诸葛亮,还有一个为大家遗忘的戏志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