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这是我2014年夏季第一次到川西做公益,离开时所写的文章)
2014年7月我来到四川省新龙县雄龙西乡康柯村,这里是川西高原,海拔3800米。
这之前在我的号召下,已经有全国各地爱心人士邮寄了30多个包裹,都是闲置的衣物和书籍、文具。我的任务是代表大家把这些东西发出去,特别是要发到孩子们手里。
本以为我到了就可以发放,很快就可以搞完,不想这个季节是挖虫草的季节,孩子们都同父母进山了,这也是当地藏民一年的重要收入,全家都到更远的大山里去了。
结果我一连等了三天,才有消息。
我是住在色达认识的僧人泽翁落加的家里,而且是阁楼上,他家里是五十年前的老房子,一楼只有门没有窗,一是养牛的,二楼她母亲住,整个房间里是特别的臭,这也是我在所有藏区里见过最原始、最牛粪臭的家庭。
我只好在房顶的阁楼里住,这是半封闭的空间,用塑料布遮住另外的空间,好在有爱心人士邮寄的毛毯和被子,以及羽绒服,我都用上了。
这个季节多雨,而由于是高原,没有太阳的阴雨天是非常寒冷的,这雨也一直下着,一连三天不晴。
傍晚终于得到消息,把孩子们找回一部分,明天可以发给他们了。
这一夜是不停的连绵雨,漏雨地方越来越多,以至于我的头发都溅湿了。由于我白天睡得多,这一宿更难熬了,唯一的希望是天亮就去见孩子了,再忍几个小时吧。
天终于亮了,爬到房顶看云,云蒸霞蔚,风光依然漂亮。
同泽翁落加一起吃早餐,他贪婪的吃着家里的糌粑,我则吃不惯,吃稀饭加上昨天剩馒头、土豆。几天一直吃这个,我怎么有点想吃肉了......
馒头是泽翁落加妈妈做的,土豆是我从山下带上来,两天来分别做了土豆片和土豆块。他们的藏餐我吃不惯,上山前就准备自己做菜了。
同泽翁落加一家合个影吧,男人是他舅舅,这两天一直嘘寒问暖我。泽翁落加家平时只有母亲一人,他在色达修行,一年中没有几次回来。咦,我怎么好像戴了帽子?
孩子们等在下面的一个村庄,我们把要发放的东西装上车子,这些东西都是各地爱心人士捐助的。泽翁落加的妈妈也过来帮忙,儿子这一走可能又要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看不到,老太太心里并不愉快...
车子出了村口,拐了几个弯就到了下面这个小村子,虽然不远,它在雨天一般都是藏在云雾中的,仅有5、6户人家。
泽翁落加的家住在山顶上,到山下有近700米的垂直落差,只有一条可以通,属于小型拖拉机的便道,非常难走,要十分谨慎的驾驶。
他告诉我这里很少有汉族人来,这里的藏民很少懂汉语,这两天我几乎无法同别人交流。虽然遇到的人都是微笑着打招呼,可我还是觉得相当的孤单和难以适应。
发放地点安排在村长家里了,我们抱着东西走过去。当我拐过一处房舍,眼前的景象瞬间让我的眼睛模糊了。
孩子们早已等在路边,挥舞着哈达。急忙跑过去,拉拉每个孩子的小手,再摸摸孩子红彤彤的小脸,心里充满了异样的感觉,我等待的就是这一刻,所有的困难都值得克服!我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孩子很听话也很秩序,完全按着大人的要求给泽翁落加献哈达,排队领取物品,再排队拍照。
这里都是上小学或学前班的孩子,中学的孩子的都在县城里了,没有回来。
可惜这些孩子都不会说汉话,我们也无法交流,他们不知道我是谁?来自哪里?可我却为他们能否上学忧虑,这些怀抱着的文具,真的都能发挥作用吗?
但是书籍孩子都很喜欢,但又不认识汉字,只能当画片看图了。
这孩子咬铅笔的动作真够专业了,你我的童年谁没有过?但陌生的可能是他的未来...
东西发放的很快,泽翁落加告诉我来的孩子是周围四个村子的,较大的孩子同父母进山挖虫草没有回来,太小的就没有让过来,要不人还会更多一些。
孩子们并不熟练的整理书包和文具,然后离去了,他们要走一两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回到自己的村子,今天是早早起床赶来的。
这个小女孩儿走在最后,一再回头同我招手,是个漂亮的孩子啊!
发完东西,村长约我们进屋喝酥油茶,并准备饭菜。当我打开身后的窗子时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色。立刻大叫:“你住的是山景房啊”!
我决定到外面走走。
在村里唯一的转经筒前,我转了三圈,似乎在还愿。
我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我的任务完成了吗?我在阴雨里等了三天,馒头、土豆还有飞蛾扑面、蚊虫叮咬,等待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村子很小,在一家门口突然看到这个出来女孩子,手里拿着刚刚得到《十万个为什么》,突然有种想把她带出大山的冲动...
在另一户藏民家中,这个孩子正在用刚得到的圆珠笔在气球上涂鸦,如果是在城里,父母是否要给他报什么班了? 可在这里只有大山和牛羊。今天发放的书籍虽然他们看不懂,但也不会轻易放弃,会在孩子的童年里留下记忆!
再次感谢那些捐赠衣物、书包、书籍、文具的爱心人士,正是你们的爱让孩子们有了打开窗子观看外面世界的可能,使他们幼小的心灵有了渴盼、有了期望。
或许有了人生的另一条道路!
我们下山了,完成任务后的心里轻松无法言表,我停车回头再拍几张照片。我的心是否留在了这里!
车子在接近县城时路遇公安人员设卡检查,所有人都要下车登记身份证。
原来这里出了一个叫血呷的杀人犯,满街都贴上了通缉令。警察见我同一个当地喇嘛一起下车很疑问,我告诉他是来这里给孩子们发放学习用品的,他问:“你信佛?”
我说不信。
他上下打量我:“那你为什么?”我一时无语,最后笑着说“我可能是闲的!”最后他职业性的对我说:“小心一点,不要让陌生人搭车”。
警察的话让我有了一丝寒意,难道非要信佛才会有爱心?这个世界真的有些人对别人的无私付出冷漠和不解吗?
在通往亚青的山路上我不死心,开玩笑问泽翁落加:“你说我现在有多少功德了”?
他很直接的告诉我:“你不信佛、不念经,没有功德的!”
这次我真的无语了,忽然间有了一丝的委屈,心里酸酸的。
这次到藏区发送的东西都是大家邮寄的,有些是我熟悉的朋友,有些则是看到我网上发布的募集信息就直接发过来了,还有些人是看别人邮寄东西也主动掺呼进来,完全是出于善与爱的本能,没有人会想到别人的理解,别人的表扬,做的都是默默无闻的事,没有任何的功利思想。
我要什么“功德”呢?
泽翁落加看出我的沉闷,开始安慰我:“你有功德的,做善事就是修行,你是好人,我们是一样的,一家人”。
我是凭兴趣做事的人,这几天吃住行并没有觉得太苦,当我看到那一堆四面八方寄来的包裹时内心充满了快乐,看到孩子们欢天喜地的拿着书包往里面塞文具书籍,然后雀跃着离开,心里已经充满了成就感。
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去从事慈善的事,我知道自己的渺小和能力,这次完全是被推到前面,本来想邮寄几个包裹,不想大家邮寄的太多了,除了旧衣物和书包及文具,还有很多新的毛毯、棉被和羽绒服。
为了把这件事做好,我不得不从沈阳飞到成都,又租了一台车,来到了川西新龙。我只想把事情做好,善始善终。
虽然我们平凡,但一生中总要做几件温暖别人,感动自己的事,这次我做到了!
至于是否功德,并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