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抗议浪潮席卷欧洲，多国农民究竟是为何而怒？
从荷兰经法国和德国再到罗马尼亚，农民的怒火在欧盟多国燃起。他们向政府大楼“开炮”喷洒粪便，上街开着拖拉机浩浩荡荡“进军”抗议，诸如此类场面在欧洲频繁出现。除了因极端气候、成本飙升和乌克兰粮食而火冒三丈，欧洲农民还为当局和欧盟的气候政策感到愤怒。1月23日，欧盟各国农业部长紧急开会，商量在欧洲议会选举前平息农民的不满。
（1月16日，德国柏林，多辆拖拉机驶向勃兰登堡门抗议政府削减计划。图/参考消息网）
事实上，这场农民抗议浪潮在2019年就开始了，一马当先的是荷兰农民。从当年秋季开始，即继自由党议员格鲁特（Tjeerd de Groot）提议将“畜牧业产量减半”后，荷兰的抗议活动就没有停过。
为了降低氮污染，荷兰首相马克·吕特的执政联盟决定到2030年将氮的排放量减少一半，但这点燃了导火索。因为该国最为主要的氮排放来源于农业，荷兰虽国土面积并不大，其农产品出口量却位居世界第二，且是欧洲畜牧业集中度最高的国家之一。因此，为限制氮排放，荷兰政府提出了包括减少存栏牲畜和可能关闭农场等措施在内的计划。2022年6月，荷兰政府提出的氮计划进一步激化了矛盾，其中部分区域减排幅度最高要求达到了70%。该计划很可能导致三分之一的农民失业，抗议活动也随之愈演愈烈。
（2022年6月29日，荷兰农民驾车聚集公路抗议政府氮肥计划。图/视觉中国）
这也就是为什么你可能在荷兰公路沿途看到蓝白红三色旗，它们不是在向法国致敬，而是倒挂的荷兰国旗，是抗议吕特政府农业政策的最鲜明标识之一。
不满的情绪还体现在荷兰政党“农民公民运动”（Boer Burger Beweging）的崛起上。该政党成立于2019年的农民抗议活动中，在2023年的选举，利用普遍存在的质疑，它从默默无名的边缘党派一跃成为议会首屈一指的头号政党，获得了议会一院（参议院）75个席位中的15个，并成功拿到20%的选票。结果就是2023年秋季，荷兰政府不得放弃气候目标，至少是在一段时间内先放弃。
邻国比利时也面临同样的问题。自2023年春季起，紧张局势从荷兰蔓延到比利时北部的弗拉芒大区。该地区政府在2月提出，到2030年，当地生猪和家禽养殖场需将氮肥使用量减少60%，并将生猪存栏量减少30%。此外，弗拉芒大区还将在2025年强制关闭约40个对自然环境产生严重影响的“红色农场”。
为抗议政府的这些政策，3月3日，弗拉芒大区的数千名农民驾驶约2700台拖拉机前往首都布鲁塞尔示威游行，他们称这是针对农业经济的“大屠杀”，政府不能区别对待农业和工业领域的氮使用问题。
（2023年3月3日，参与抗议的比利时农民。图/央视新闻）
到2024年1月，德国朔尔茨政府为填补2024年预算中的漏洞，决定计划取消农用、林业车辆税减免和农用柴油补贴等优惠后，于是对此不满的德国农民从1月8日开始在全境召集为期一周的抗议行动，并在15日迎来示威活动高潮。
当天，大约8500人从四面八方，驾驶着6000多辆拖拉机和货车“进军”柏林，要求联邦政府完全撤回取消农业补贴的计划。在勃兰登堡门前后的抗议浪潮中，还出现了要推翻政府的口号。
（德国农民1月15日在柏林举行示威活动的画面。图/环球网）
与此同时，法国农民也开始在各地组织示威活动。在德国农民“进军”柏林的隔天，16日，数百辆拖拉机和卡车聚集在图卢兹市中心，在政府机构门外倾倒干草、腐烂水果和粪便，抗议繁杂的行政手续、通货膨胀导致的成本飞涨以及苛刻的欧盟环保规定。他们称，“法国农业深陷危机”，“农民难以维持生计”。
游行队伍堵塞了全国各地的道路，还引发了悲剧。在法国阿列日省的一条公路上，一辆汽车撞倒了参加农民抗议活动三人，其中一名女性和她的女儿身亡，她的丈夫重伤。22日晚，阿塔尔在总理府接待两大农民协会领导人，他承认当前的形势前所未有，并承诺未来几天将到基层走访，与农民交流，听取他们的意见。
（法国南部纳博讷和图卢兹之间被堵住的高速公路。图/环球时报）
在波兰和罗马尼亚，农民们也动员了起来，但主要原因并不是为了反对气候和收入问题。在这两个国家，示威活动首先是对乌克兰农产品的竞争表达担忧。
2022年2月俄乌冲突爆发后，乌克兰农产品经黑海出口的通道受阻，转而由陆路经欧洲国家外运。受物流等问题影响，大量乌克兰农产品转而在罗马尼亚、匈牙利和波兰等东欧国家销售，对当地农产品价格构成冲击，从而引发当地农民持续数月的抗议。
（2023年4月7日，罗马尼亚农民在布加勒斯特的欧盟委员会总部前抗议免征乌克兰粮食关税，农民们声称遭受了损失。图/视觉中国）
今年1月13日，罗马尼亚北部地区的农民用拖拉机封堵了罗马尼亚与乌克兰之间的边境口岸锡雷特，试图阻止运输车队进入罗马尼亚。1月21日，罗马尼亚穆列什、多尔日等地的抗议活动持续。而过去一年里，波兰农业生产者也为此多次封堵了与乌克兰的边境口岸。
（罗马尼亚农民和卡车司机在全国多地组织抗议活动，要求罗马尼亚政府停止从乌克兰进口谷物。图/央视新闻）
乌克兰是粮食生产大国，东欧国家的农民却为各自政府对乌克兰的支持付出代价。如果乌克兰加入欧盟，也会进一步引起这些国家农民们的担心。
糟糕的经济形势，也是各国农民举行抗议活动的原因之一。欧洲的食品通胀率很高，2023年3月欧盟区域内曾接近20%。然而，有些农民并没从中获得好处。法国国家统计和经济研究所数据显示，去年法国的农业产值萎缩了0.8%。欧洲统计局则指出，农产品的价格仍在大幅下降。去年第三季度，欧盟区域内农产品价格曾同比大跌9%。
欧洲议会选举即将进行，这些农民的抗议活动会给欧盟带来风险，因为在民调中民族主义政党现在处于领先地位。这些政党尤其对布鲁塞尔的气候政策持批评态度，它们可能借着支持农民而在选举中夺取权力。民调显示，国民联盟在法国排名第一，极右翼政党德国选择党在德国位列第二。根据最新民调结果预测，这些极右政党如果合并成一个集团，可能会在今年6月欧洲议会选举后成为其中最大的派别。这样就意味着，极右政党将在下一届欧洲议会拥有更大的影响布鲁塞尔政治的权力。
23日，欧盟各国农业部长紧急开会讨论如何解决欧洲农民日益增长的不满情绪，布鲁塞尔急于在今年的欧洲议会选举前解决这一问题。
九派新闻记者 姜然 综合参考消息网、环球时报、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央视新闻、环球网、国际在线、新华社、文汇报、海外网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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